【丁香】夏夜 (散文)
當(dāng)夏季的微風(fēng)帶著獨(dú)有的炙熱拂過臉龐,記憶中的蟬鳴便悄然響起,仿佛穿越時空的旋律,將我?guī)Щ氐侥浅錆M歡聲笑語的童年夏夜。
童年的夏夜,總是充滿了無盡的奇妙與驚喜。那時的我,喜歡坐在老屋房院臺上,仰望星空,聆聽四周的聲音。
太陽炙烤著大地,天氣悶熱,空氣中熱浪樸面而來,有一股熱辣滾燙的焦糊味。狗伸長脖子趴在陰涼處,喘著粗氣,宛如剛剛跑完了馬拉松比賽。知了使足了勁,“知了,知了……”地叫著。梧桐樹無精打采,沒有一絲風(fēng),樹葉紋絲不動。小草,小花,像干了錯事的孩子低頭垂眼。
夜幕降臨,螢火蟲閃爍著微弱的光,在黑夜中劃出一道道美麗的弧線,仿佛是墜落紅塵的星星。
老屋門前有一塊空地,勤勞的父親把它打理成一片郁郁蔥蔥的菜園,瓜秧藤蔓沿著籬笆墻奮力攀爬。那些嫩綠的葉片間,偶爾露出幾朵牽?;ǎ栈?,月季花,雞冠花,爭奇斗艷的花朵中一棵挺拔茂盛的向日葵以充沛的生命力仰望太陽,俯視大地萬物。每當(dāng)花開時節(jié),那淡淡的花香便彌漫在空氣中,引來一群群蜜蜂,上下翻飛,為這個夏日的夜晚增添一抹亮色。父親在清理菜園里的雜草。我鉆進(jìn)菜園子,摘幾個又大又脆的黃瓜,熟透了的西紅柿,在衣襟上磨擦幾下就送進(jìn)了嘴里。惹得父親一頓訓(xùn)斥:“不講衛(wèi)生的瘋丫頭?!卑倩R放的花朵和生機(jī)盎然的蔬菜讓我深深地感受到了生命的力量。
傍晚,不同角落的“音樂家”紛紛登場,這些數(shù)不清的“音樂家”從梧桐樹上,墻角根,草叢里此起彼伏不知疲倦地演奏起了大合唱。構(gòu)成了一幅鄉(xiāng)村夏夜交響曲。
夏天的夜晚農(nóng)家院里別有一番景色,母親總把院子打掃的干干凈凈,撒上水。父親將大草席鋪在院子里,在草席上放一張小方桌,方桌上放些水果,小吃。點(diǎn)了母親純手工揉搓制作的艾香,但手腳還是被蚊子叮了好多包,奇癢無比,還是不愿意回屋睡覺。我們圍坐在草席上,大人們坐在小木凳上,搖著大扇子說著天南海北奇聞趣事。
聽父親講鬼故事和我們村里的新鮮事,梁家二妮子逃婚和鄰村的李二魁私奔,老王家老二替哥哥相親,哥哥結(jié)婚當(dāng)天新娘大鬧婚禮。還有古今中外引人入勝的典故,名著父親也略知一二。聽大哥講聊齋,西游記,紅樓夢,楊家將,三國演義,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總是講得繪聲繪色,惟妙惟肖,讓我聽得如神。聽故事中我爬上院子里的柴垛上,鋪上草簾子,躺在給自己布置的“床上”,眼睛看著嘴里數(shù)著天上密密麻麻的繁星,耳朵卻聽著大人們說話,習(xí)習(xí)的涼風(fēng)就像一泓清泉從身上劃過,愜意又舒心。看著螢火蟲在四周飛舞,蟋蟀們在角落里低吟淺唱,它們的歌如同夏夜的搖籃曲,讓人心生幻想。
夜幕中飛舞的螢火蟲、飛蛾、蚊子,它們的叫聲雖然有些吵鬧,卻給夏夜增添了不少樂趣。聽著蟋蟀們的大合唱,聞著蔬菜瓜果的花香,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寧靜與滿足。
躺在柴垛上雙手疊放在后腦勺下,閉上雙眼,聽著蟲鳴蟬叫,數(shù)星星的我,數(shù)著數(shù)著就迷糊了,迷糊中腦海里出現(xiàn)好多個為什么?像一把勺子的北極星為什么永遠(yuǎn)掛在北方?那顆星是織女星,那顆星又是牛朗星?銀河里是不是也有小蝌蚪找媽媽的故事?螢火蟲為什么會自帶光芒?螢火蟲為什么只在夜晚出現(xiàn)?那些鳴叫一個酷暑的知了會不會廢了嗓子?為什么父母,大哥會知道的那么多?聽故事中,我一邊思考著那些充滿英雄豪杰的人物事跡,幻想著他們是不是穿越過來的古代人。
夏天的晚上最開心的事是看一場露天電影。在那個生活不富裕,物質(zhì)虧乏的年代,看一場露天電影是一件很奢侈的事。遇上晚上放電影,下午早早吃一碗涼面,喝一碗綠豆湯,老早約好小伙伴,只等天黑。涼面勁道爽口,夏天吃涼面是一種生活習(xí)慣,吃涼面,喝綠豆湯是夏天的標(biāo)配?!罢{(diào)點(diǎn)涼面看電影?!边@是我們從小說到老的一句話,卻有它不同年代的含義,小時候是對看露天電影那個年代的向往,如今是對過去的追憶,也是那個時代的縮影,也是我們童年抹不去的記憶。
天還沒有黑,便拽著家里人,喊上小伙伴,提著小木板凳,電影還沒有開演,銀幕前面就坐滿了人,我們年齡相仿的孩子們找些磚塊,土疙瘩當(dāng)板凳。當(dāng)演到一些打打殺殺的鏡頭,我們緊張又害怕,用手捂住眼睛,幾個人把頭擠在一起,就好像銀幕上的人跑到我們面前來了。我們小孩子看電影是湊熱鬧,看人多,有的小孩電影剛開始就睡著了,電影演完了,在大人的拉拽之下又回家了??绰短祀娪笆俏覀兘K身難忘的回憶。
如今,童年的腳步已經(jīng)離我們而去,童年夏夜中的一些美好畫面已模糊不清,那些美好的記憶也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漸行漸遠(yuǎn)。如今,在某一個夏夜仰望星空時,那些童年的記憶便會悄然浮現(xiàn)在腦海里,會情不自禁地想起那個充滿蟬鳴蛙叫,各種昆蟲大合唱,飛蛾、蟋蟀、蚊子,有故事有親情的夏夜,想起那片充滿生機(jī)的菜園,父母慈祥的笑臉和大哥永遠(yuǎn)都講不完的前朝后世。
那些記憶,如同夏夜的螢火蟲,雖然短暫,但卻永遠(yuǎn)閃耀在我心中,陪伴著我走過每一個春夏秋冬。
農(nóng)村之美,因?yàn)檫h(yuǎn)離喧囂,夏夜之美,因?yàn)槌领o,故鄉(xiāng)依舊在,可再也回不到那個年代,稻花香里說豐年已離我們遠(yuǎn)去。如今,每日在鋼筋混凝土的城市里奔波的我們,最需要心靈的洗滌,鄉(xiāng)村之夜,沒有燈紅酒綠,沒有鶯歌燕舞,只有安祥和寧靜,而我們的腳步已經(jīng)遠(yuǎn)離曾經(jīng)的美好。
《原創(chuàng)首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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