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與蛇共舞(傳奇小說)
天空,一層層厚重的灰藍,烏云如墨,低低的壓在村頭的老槐樹上。風(fēng),帶著濕意,肆虐的穿梭林間,卷起一陣陣葉浪。村里的小溪也漸漸急促起來,泛起層層白沫。伴著山邊富有節(jié)奏的鼓聲,雞鴨鵝歸巢,偶爾幾聲牛羊低鳴,帶著少許不安,更添上幾分壓抑。
這是打雷要下雨了!孩子們害怕的躲進家里。雖然六月雷雨季節(jié),他們早已習(xí)慣為常。但是,只有家,才是他們最安全的地方,因為,有爸爸媽媽的懷抱。
突然,一聲刺耳尖銳的警報聲想起!
“鄉(xiāng)親們注意,鄉(xiāng)親們注意!特大暴雨預(yù)警,特大暴雨預(yù)警!請各家各戶男人到壩上集合,請各家各戶男人到壩上集合!”隨時村廣播喇叭的循環(huán)播放,雨點也如約而至。
巨獸一聲嘶吼,雷公撕開云層,隨手撒下一道銀光,閃耀著天際間!李楠松開懷里的兒子,走出門外,皺了皺眉頭,看了看壩上那邊,開回走兩步,向妻子楊蘭點了點頭,隨手拿起斗笠戴上,披上蓑衣,走向暴雨中。
楊蘭剛想關(guān)上門,卻見丈夫李楠又回到了屋檐下。李楠把斗笠一丟,急促的叫道:“蘭蘭,把瓜皮帽給我拿來,快!”
“小寧,聽媽媽話,別哭!”李楠邊走邊戴上原本冬天才戴的瓜皮帽,叮囑的聲音已被雷雨聲淹沒在遠處。
夏天的暴雨,來去匆匆。李寧奔跑在小溪邊的路上,溪水漫過路面,濺起一陣水花,陽光透過老槐樹,揚起小李寧的笑臉。李楠一把捉住兒子,抗在肩頭,笑聲,呵斥聲溫暖著整個沐陽村。
看著遠處,微大一點的孩子,三五一群的拿著篩子,漁網(wǎng)在溪水里抓魚。小李寧掙脫父親的大手,奔跑在水里,李楠無奈的搖搖頭:“早點回家!”
“知道啦!老爹!”小李寧東走走,西看看,也想撿條大魚回家。
村里東邊山腳下有口古井,歲月悠悠,石砌井壁爬滿青苔,井水清冽,四季不枯。相傳夜深人靜時,井中會傳來悠揚古樂,引得村民遐想連篇。老輩人言,此井乃神龍升天時龍擺尾所化,能映人心善惡,更藏有未解之謎。每逢干旱,井水卻能奇跡般涌出,滋養(yǎng)一方。村民們敬畏之余,更添幾分神秘色彩,古井成了村中不可或缺的守護神,見證著世代更迭,歲月流轉(zhuǎn)。世世代代的種種傳說,成為了村里不可言說的秘密之一。
不知不覺的小李寧跑到了這里,6歲的他也許是跑累了吧?趴在井邊,粗喘上幾口氣,靈動眼睛咕嚕嚕的轉(zhuǎn),突然眼前一亮,井上的青苔閃現(xiàn)一道閃耀的金光。吸引著李寧好奇的慢慢靠近,一條小巧玲瓏的小金蛇,蜷縮青苔之上,鱗片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宛如鑲嵌了無數(shù)細(xì)小的寶石,閃爍著迷人的光芒。小金蛇揚起腦袋,也對這個不知名的生物似乎有點好奇,吐著細(xì)長的信子自帶著防備。一人一蛇就這樣相互盯著對方,小金蛇扭了扭身子,一抹紅光順著青苔滴下,小李寧仔細(xì)一看,小金蛇尾巴處有一條鮮紅的口子,心里莫名的有些心疼。但是,從小在父母的教育下,蛇,是要咬人的,是有毒的,更是神秘的,對于這種動物,要遠離,不能抓,不能當(dāng)寵物來玩。這讓小李寧不敢靠近,只能這樣看著小金蛇。
小金蛇似乎也想離開,扭動小身體,鮮血順著青苔畫著彎彎曲曲的紅線。李寧握了握小拳頭,小嘴一咪,轉(zhuǎn)身向溪邊跑去。剛跑到溪邊,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又拼命的往家里跑。
“嘭”的一聲,嚇得李楠一哆嗦,抬頭就罵:“你小子!慌什么?有鬼追你!”
李寧喘著氣急急忙忙的跑到媽媽劉蘭的梳妝臺,就開始往抽屜里翻找著,一邊結(jié)巴的喊道:“媽媽,粉呢?”
劉蘭急忙問道:“哪里被割了?”說著急忙拉過兒子,渾身仔細(xì)檢查著。
“沒有割到,我有急用!”說著就掙脫媽媽劉蘭的手。
“我給你拿!別亂翻!”母親劉蘭起身在抽屜里面拿出一個小瓶子,里面裝著“白粉”,“白粉”在云南這里也叫云南白藥,是一種草藥曬干,磨成成細(xì)粉,外服在傷口上具有止血,清熱解毒的功效,80、90年代的農(nóng)村,醫(yī)療條件差,所以基本家家戶戶都有備用和存貨。
李寧拿著瓶子就跑,也不管父親背后的笑罵聲,路過溪邊,順手摘了一片荷葉,往老井飛奔而去。
小金蛇只有一尺左右長,也許是受傷了,爬得并不遠,20來分鐘也就爬了一米多點,在試著往井里爬去,也許順著井壁要輕松一點吧!小李寧趕到時候,它正在準(zhǔn)備往下爬去,也許聽到了李寧的呼吸聲,它轉(zhuǎn)過頭,眼神里已經(jīng)沒有和李寧相遇時的靈動,也只是偶爾吐吐小信子。
李寧嘗試著慢慢靠近小金蛇,一邊用商量的語氣說著:“小金蛇,能讓我看看你嗎?”
小金蛇似懂非懂的吐著信子,小腦袋輕輕的點點。李寧拿著荷葉,輕輕的、小心的靠近井壁下面,“小金蛇,你爬到葉子上來吧!我給你看看!”此時小金蛇也許恢復(fù)了絲許力氣,開始向李寧手中的荷葉爬去,似乎用盡了力氣,一個翻身,直接掉在荷葉里,靜靜的躺在荷葉中間。
李寧把荷葉小心的輕放在井邊上,又撿了一根小棍子,輕輕翻過小金蛇的身體,然后摸出小瓶子,擰開瓶蓋,給小金蛇受傷的地方輕輕的撒上一層藥粉。小金蛇此時一動不動,就這樣靜靜的躺著。
孩子的心,永遠是好奇的和天真的,更是善良的,小李寧以為,小金蛇現(xiàn)在一定很疼,因為他被鐮刀割傷的時候,媽媽給他上白藥時也很疼,想到這兒,小李寧不由的哈著氣,輕輕的給小金蛇吹著傷口。
太陽漸漸落山了,遠處傳來母親劉蘭的回家呼喊聲,看著還沒有醒的小金蛇,李寧有點慌了,丟下小金蛇怕它不安全,又不敢?guī)Щ丶依铮趺崔k呢?
大聲的回了母親一聲,小李寧開始四周搜尋起來,突然眼睛一亮,有辦法了!
不遠處,就是村頭的老槐樹。當(dāng)每月初一十五,總能看到村民們虔誠地圍坐在樹下,或輕聲細(xì)語,或閉目沉思,將心中的愿望寄托于這棵古老而神圣的樹。老槐樹仿佛能聽懂人語,默默守護著每一個純真的夢想,讓這片土地充滿了希望與溫暖。古,老槐樹也是村里的許愿樹。村里老人因此在老槐樹下修了一個香案臺,以方便村民祭拜。
小李寧帶著小金蛇,來到老槐樹樹下,左右看了看,確定周圍無人后,偷偷的把小金蛇藏在案臺下面,然后哼著不知名的小曲回到了家里。
吃過晚飯,那時候的偏遠農(nóng)村沒有娛樂活動,李寧也就回到了自己小床上,可是他怎么也睡不著,似乎忘記了一些什么事。不由的想起了白天的小金蛇,帶著擔(dān)心,朦朦朧朧的進入了夢鄉(xiāng)。
夏天的夜,總是短暫的,人們總是覺得睡眠不足。李寧還在夢中,便被父母叫醒了,那時候的孩子,6歲還沒有上學(xué)讀書,村里只有一個小學(xué),而且只有兩個班,3年輪一回招生,所以孩子們讀書都讀得比較大,村民們家家都有養(yǎng)牛,而孩子們的任務(wù)就是每天放牛,早晨,下午都要放牛到山上兩次。所以小李寧被叫醒后,也趕著一頭小牛放牛去了。
今天小李寧不敢和小伙伴們一起放牛玩,他想起了小金蛇,小金蛇傷口可能還沒有好,也可能餓了,所以昨晚他知道忘記的事是什么事了。李寧比平時走得早,提前來到老槐樹下,他小心翼翼的打開荷葉,小金蛇還在,也會輕輕的動了,傷口的血已經(jīng)止住了,吐血小信子晃著腦袋,似乎在跟小李寧撒嬌。小李寧帶著荷葉走到小溪邊,扯了一根馬尾巴草輕輕把小金蛇傷口上的白藥趕了趕,拿出小瓶子又重新撒了一些,重新摘了張荷葉,包著小金蛇,迎著初升的太陽,趕著牛去了老井背后的森林里。
老井背后,是一片郁郁蔥蔥的森林,它像一幅濃墨重彩的畫卷,鋪展在大地的懷抱中。樹木挺拔,枝葉交織,形成一片片翠綠的屏障,將陽光切割成斑駁陸離的光影,灑落在林間小徑上。
清晨,薄霧繚繞,給森林披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鳥鳴聲此起彼伏,清脆悅耳,仿佛是大自然最動聽的樂章。隨著日光的逐漸增強,霧氣慢慢散去,露出森林更加生動而豐富的面貌。這是李寧的樂園,從記事走路起,父親李楠就帶著他在這片森林摘野果,采蘑菇,偶爾還會套幾只野兔或者山雞,也挖到過一些普通的草藥,故而李寧基本很熟悉這森林的周邊,當(dāng)然,他也不會忘記父親的囑咐,不能往林深處去。
牛兒被李寧放開后,歡快的向茂密的草叢奔去,而小李寧帶著小金蛇來到一個小山洞,這個小山洞是李寧偶然間發(fā)現(xiàn)的,隱藏在茂密的灌木叢中,洞口被藤蔓和青苔覆蓋,不仔細(xì)看很難察覺。李寧一只手護著小金蛇,一只手扒開藤蔓,彎著腰走進洞中。只見洞壁上鑲嵌著一些微小的發(fā)光石,它們散發(fā)出柔和的光芒,照亮了前行的道路。洞內(nèi)空間逐漸開闊,洞頂懸掛著形態(tài)各異的鐘乳石,地面上散落著五彩斑斕的石子,還有一些不知名的植物在角落里頑強生長。更讓人驚訝的是,在洞的最深處,竟然有一個清澈的小水潭,潭水清澈見底,仿佛能洗凈一切塵埃。自李寧發(fā)現(xiàn)這個漂亮的小山洞,仿佛成了他的秘密,也是他的藏寶地,他把自己覺得很重要的一些東西都搬到了這里,他想把小金蛇放在這里。
攤開荷葉放在小潭邊,小金蛇的眼睛居然發(fā)光了,雖然很小,但很紅,比洞壁上發(fā)光的小石頭還要亮,李寧很高興,對著小金蛇說到:“小金蛇,你先住這里,等你傷好后,我再送你回家,哦對了,你可能餓了,我去給你找吃的!”
李寧走到洞口,先伸出小腦袋出來看了一下,才出來,偽裝了一下洞口,來到林中,李寧想到,小金蛇吃什么呢?想起爸爸帶著河邊釣魚都是用蚯蚓做魚餌,小金蛇可能也會吃蚯蚓吧?李寧不由的就找了根小木棍,開始在林中的濕土中挖起蚯蚓來。
蚯蚓真的多,不一會兒,就挖了一小堆,李寧又摘了片大的樹葉包起來,回到了小山洞,輕輕的倒在荷葉上。小金蛇吐著信子,聞了聞,然后趴著腦袋,似乎睡著了,眼睛里的紅光也沒有了。
小李寧無聊的玩著小潭水,一會兒就閑不住了,便躺在小金蛇旁邊,對著小金蛇說道:“小金蛇,我以后能不能叫你小金?。俊崩顚巹傉f完,小金蛇就睜開眼睛,兩道小紅光一下一上的晃著。李寧高興的對小金蛇說道:“你同意啦?小金?太好了!”
小金蛇又趴著腦袋,似乎又睡著了。
就這樣,一人一蛇躺了不知多久,直到李寧覺得有些餓了,才對小金蛇說道:“小金,我回家吃飯了,你好好休息,下午,我再來!”當(dāng)李寧起身向小金蛇道別時,突然發(fā)現(xiàn),放在荷葉上的蚯蚓,全部不在了,李寧很高興:“小金,太好了,下午我?guī)闲′z頭,大瓶子,多給你挖一點,我回家了!”
自從把小金蛇送到小山洞后,李寧就少有和村里的發(fā)小們一起玩耍了,小金蛇在李寧的照顧下,傷口也好了起來,也似乎長長了那么一點,看著偶爾在小潭水嬉戲的小金蛇,李寧很高興,也漸漸放下心來,李寧也想過送小金蛇“回家”,但是又不知道該把小金蛇送往哪兒,索性就直接放再這個小小的山洞里吧!
李寧也漸漸的回到了農(nóng)村孩子該有的生活。除了開始偶爾來看看,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過了兩年,李寧已經(jīng)8歲了,剛好三年一個輪回的招生,李寧也幻想著上學(xué)讀書的生活,慢慢的也就把小金蛇忘記了。
村里校舍簡陋,多由土坯或石頭搭建,冬冷夏熱,但孩子們依然樂在其中。校外,是廣袤的田野和蜿蜒的小溪,課間時分,他們常在那里嬉戲玩耍,釋放著童年的純真與快樂。盡管物質(zhì)條件匱乏,但這里的孩子們擁有著最純凈的笑容。放學(xué)后,回到家里依然要幫助家里放牛,女孩子割豬草,或者干一些力所能及的農(nóng)活。
由于條件艱苦,外面世界也悄然無聲的改變,大部分地區(qū)都慢慢富了起來,在新千禧年后,像沐陽村這樣不通電、不通信、不通路的山區(qū),其實還是有的,更別說電器電話等。隨著國家扶貧政策的倡導(dǎo)下,政府也積極為農(nóng)民找致富的辦法。
沐陽村沒有礦產(chǎn),只有周邊一片一眼看不到盡頭的原始森林,政府唯一想到的就是出山,打工。先讓村民小富,再慢慢致富。所以在政府的牽頭和扶持下,組織了沿海城市工廠來縣城招工。村里的青壯年也懷著好奇和憧憬走出了大山。但李寧也成為了萬千留守兒童中的一員,和爺爺奶奶生活一起。
這個夏天的某個清晨,陽光如同細(xì)碎的黃金,輕輕灑落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小李寧,如今已是個小少年,肩上扛著竹編的牛鞭,踏著輕快的步伐,把牛兒趕進老井背后的森林。隨著牛群悠閑地啃食著青草,小李寧的目光在茂密的林間穿梭,仿佛在尋找著什么。
突然,一陣微風(fēng)吹過,帶來了一抹不易察覺的金色光芒。他猛地轉(zhuǎn)頭,只見一條閃耀著耀眼光澤的金蛇,正從一叢野花后探出頭來,吐著長長的信子。那雙烏黑發(fā)亮的眼睛,如同兩顆璀璨的寶石,閃爍著智慧與神秘。小金蛇長大了,一米四五的身軀緩緩游動,身姿輕盈而優(yōu)雅,仿佛是林間的精靈,又或是大自然派來的使者。它緩緩靠近小李寧,沒有絲毫的戒備與敵意,反而透出一種久別重逢的喜悅。
“小金,是你嗎?”小李寧的心跳不禁加速。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輕輕觸碰那冰涼的鱗片,一股溫暖而熟悉的感覺瞬間涌上心頭。小金蛇似乎感受到了小李寧的善意,它輕輕纏繞上小李寧的手臂,那柔軟的觸感,如同最細(xì)膩的綢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