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阿爾山之旅:自然與心靈的交融(散文)
一位白發(fā)白眉翁,在內蒙古阿爾山森林公園的峽谷棧道里,篤篤篤,伴著拐杖敲擊木棧道的聲音,漫步于山間幽壑峽谷溪流之中。
落葉松,白樺林,夾道迎送。茸茸草色,一派青翠。草間野花,時隱時現(xiàn)。輕風送爽,將酷暑時節(jié)的溽熱吹拂得退避三舍。清新的空氣里,含著花草樹木的香氣和溪流湖泊的濕潤,天然氧吧,讓他在呼吸之間,就能感受到大自然的清新與活力,也將他的五臟六腑清洗得格外清爽。
越走,他腳步越輕捷,越走,他感到身體越輕松,慢慢地,他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只閑云野鶴,自由自在,展翅飛翔在浩渺幽靜的山水之間。
慢慢地,他覺得自己就是一位道法自然的白眉大俠,時而攀高,時而下行,時而登高望遠,時而臨澗聽流,肉身與精神,都與造化神秀融為一體。
慢慢地,他覺得自己就是一位修行者,疾步行走在天然道場里,一山,一水,一石,一樹,一花,一草,一蟲,一鳥,一蝶,一陣涼風,一口清新空氣,都是菩提,共同組成美好而清涼的世界,讓他混沌大解,讓他五竅通暢,讓他精神愉悅,讓他心境空靈。
藍天白云之下,駝峰嶺群山連綿起伏,層巒疊嶂,在那座最為引人注目最雄偉壯觀最酷似駱駝的主峰帶領之下,亦如一群悠然自得的駱駝,聳立在廣袤的山林大地之間,神秘而雄渾。
他漫步在駝峰嶺群峰里,宛若與駱駝同行,每走一步,既有腳踏實地的自信,又有沉著篤實的穩(wěn)重感。他漫步在駝峰嶺之上,宛若在駝峰上行走,高高低低,上上下下,宛若他一路走過的人生,高低參差,跌宕生姿,讓他感到,升降沉浮,既是游山玩水的常態(tài),更是人生常態(tài)。
駝峰嶺天池,鑲嵌在端莊穩(wěn)重的駝峰嶺主峰之下,群山環(huán)繞之中。與其說它是火山噴發(fā)后火山口積水而形成的高位湖泊,不如說它是巨人的左腳——不,更像無量佛祖的大腳——一腳踏進群山峻嶺之中,讓群山峻嶺之巔,有了一汪碧水,有了一面清明潤澤之鏡。山水相融,是大提琴的沉郁渾厚與小提琴的輕靈悠揚的最佳組合,喚起他心底最深處剛性而又柔軟的共鳴。
駝峰嶺天池周圍,森林茂密,郁郁蔥蔥,如綠色海洋。山間草坂,青草漫坡,野花閃爍。燦爛的陽光,透過參差錯落枝杈橫生的樹梢,灑下斑駁陸離的光影,平添了神秘與幽靜。這份神秘與幽靜,讓他的內心可以隱約聆聽到仿佛從云端傳來的佛祖講法的慈祥和藹的聲音。
他漫步其中,走走停停,一邊從不同角度遠望駝峰嶺天池各種姿態(tài),一邊欣賞棧道兩旁花草樹木的不同韻致。他漫步其中,就是漫步在造物主信手創(chuàng)作的山水畫卷之間,漫步在遠離塵囂的世外桃源,漫步在神奇瑰麗的仙境,自然心曠神怡,忘卻世間一切煩惱。
龐大的溝壑型的阿爾山大峽谷,呈W形分布,蜿蜒曲折,漫長幽深。峽谷兩側,懸崖峭壁。懸崖之上,覆蓋著茂密的植被,主要是興安落葉松、白樺林等,為峽谷增添了盎然生機與活力。峽谷底部,流淌著清澈的河流,河水在巖石間穿梭,形成了多個瀑布和深潭。
三潭峽,就是其中最著名的峽谷深潭。潭水清澈見底,波光粼粼,美不勝收。
臥牛潭,河水平穩(wěn)。潭前,大大小小的臥牛石,如龐大的牛群,靜憩河中?;⑹叮届o的潭水上方,河流中密布著形態(tài)各異的巨大巖石,宛如虎群,在激流中沖撞跳蕩,飛花四濺。悅心潭,在峽谷盡頭,河面寬闊,豁然開朗,潭水透明,清澈見底,自然讓他滿心歡喜。這三處潭水各具特色,共同構成了三潭峽的絕美風光。
峽谷叢林之中的鳥聲,啁啾嘰喳,彼此呼應,是最動聽的天籟之音。
他漫步其間,走走停停,賞了又賞,聽了又聽,拍了又拍。他要把這峽谷美景留在相冊里,留在心里頭。這一切,皆是禪境佛音,引導他六根清凈,般若漸明。
赭石色的峭壁陡崖,讓他的心為之震撼而高聳。叢林蔥蘢幽深,讓他的心為之幽秘而沉靜。流水淙淙潺潺,讓他的心為之婉轉而悠揚。湍流激石,讓他的心為之跳蕩而流暢。山鳥的歡鳴,讓他的心為之輕靈而愉悅。
石塘林,是第四紀火山噴發(fā)的地質遺跡,是火山噴發(fā)后巖漿流淌凝結而形成的石塘,也是亞洲最大的近期死火山玄武巖地貌。石塘林里,到處堆積著翻花石、熔巖隧道、熔巖丘等千姿百態(tài)的火山熔巖。黑褐色的玄武巖石塘,猶如波濤洶涌的熔巖海洋。
那一眼望不到邊的黑褐色玄武巖,一塊塊火焰炙燒的火紅色石塊上,布滿黑褐色的斑點。看形狀,或翻涌如花,或龜裂成塊,或扭曲成繩,或堅挺如錐,或簇擁如蝶。每一塊石頭,都向他默默講述著一百六十多萬年之前火山噴發(fā)的震撼情景。熔巖噴吐,勢不可擋,摧枯拉朽。石塊們隨著炙熱的巖漿而崩裂、破碎,然后,在漫長的歲月里,逐漸風化。
它們姿態(tài)各異,有的像唐僧師徒三人西天取經(jīng),有的像群僧打坐,有的像虎豹下山,有的像花開吐蕊,更有一塊,像公雞仰首打鳴,亦像一幅中國地圖。一塊塊奇石,是大自然率意創(chuàng)造的杰作。
寸土無積的石塘內,卻生長著高大挺拔的落葉松,大片的檜柏、偃松、金星梅、銀星梅等植物,繁茂多姿,一派蔥郁。又有青草野花,生機盎然。嶙峋的奇石,與蔥蘢林木,青草野花,相互依存。清亮的石溪,在石縫中緩緩流淌,靜靜的水潭,倒映著奇石樹木。山鳥鳴叫之聲,互相應和。這一切,構成了一幅石林畫卷,奇麗壯觀,活潑靈動。這一切,令他對大自然原始動力的巨大能量和風物演變的執(zhí)著一念頓生敬畏,也讓他對人類渺小人生短暫,有了更具象的體驗和感悟。讓他更加珍惜生命,珍惜眼前。
杜鵑湖,是火山爆發(fā)時熔巖流堵塞河谷形成的堰塞湖。呈L形狀,東南為進水口,西南為出水口,上邊連著松葉湖,下邊銜接著哈拉哈河。據(jù)說,湖泊平均水深2.5米,最深處達5米以上,為流動活水湖。它本來以湖畔盛開的杜鵑花而得名。每年春夏之交,湖畔的杜鵑花會競相開放、爭奇斗艷,將湖泊裝點得如詩如畫。
他到湖邊時,正是夏季酷暑時節(jié)。湖邊滿眼綠色,綠樹成蔭,紅柳吐綠,松柏蒼翠,白樺蔥蘢。一些細碎花朵點綴其間,紅黃白紫,絢爛奪目。又有死樹,只剩下干枯的樹干,長劍一樣,直指蒼穹。與生機旺盛的活樹,生死相依,坦然相處,令他怦然心動。
站在杜鵑湖邊遠望,遠山蔥蘢,近水蒼茫,遼闊無邊。有游艇如梭,穿梭在湖面上,犁波耕浪,劃出一彎彎弧線。近覷,湖面上,鋪滿了浮萍,隨風搖曳,又有睡蓮浮水,蓮花初綻,頗有莫奈畫意,又禪意氤氳。
“萬物靜觀皆自得”。
站在湖邊,他想起了中國佛教崇尚自然,追求人與自然的和諧統(tǒng)一觀念,有了一種自我觀照,覺得自己融化在山水圖畫之中,物我兩忘。
站在湖邊,他感覺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雖然無情,卻有靈性和佛性,都值得敬仰和珍惜。
站在湖邊,他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皆如純凈的圣水洗過一樣,清明澄澈。
站在湖邊,忘卻了十幾年的頑疾所帶來的身體傷痛。過去許多年的升降沉浮,皆煙消云散。
站在湖邊,他通體舒暢,心曠神怡,從外到內,如沐浴修行。
靈魂對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時光變得更豐盈和飽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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