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荷·人世間】幸福就是活好當下(散文)
一連幾日生意不溫不火,投出的稿子也是泥牛入海,杳無音訊,開學在即,孩子們一如既往的貪玩。每天被一件煩心事困擾,我變得焦慮不安,心煩意燥,感覺自己像個炮仗一點就爆。早晨定下的計劃大都殤于襁褓之中,黃昏時分內心在自責中苦苦掙扎。此時的我像無邊無際的沙漠里迷路的客,像茫茫大海里無助的落難者,感覺曾經的幸運也在慢慢叛離自己。我仿佛站在崖底,向上望去是陡峭濕滑的懸崖峭壁,想逃出去卻無能為力。想到每天渾渾噩噩,浪費生命與光陰,負罪感與日俱增,一種前所未有的窒息感令我痛苦不堪。
我努力想去改變現狀,但像被捉入籠子的雀,裝入瓶中的蝴蝶,始終與真實的世界隔著一層屏障。夜深人靜里對自己一次次勸和,第二天卻又重蹈覆轍,當心中不快時,我會刷視頻來麻醉自己。俗話說“借酒消愁愁更愁”視頻看得越爽,結束后負罪感越重。
晚飯后,愛人看我最近心事重重,提議出去走走。晚上九點后的南環(huán)路上,車輛并不是很多,也算安靜。愛人指著路邊的雜草,對我說:“你試著走走停停,去看路邊的草,會有不一樣的感受。當你走時,一抹綠色擦肩而過,當你停下來看它們,它們也會安靜地看著你,把最單純的綠展示給你。你嘗試著閉上眼睛,別胡思亂想,靜靜地去聽,聽風穿過樹葉,聽草叢深處的蟲鳴,你會發(fā)現世界無時無刻不在悄悄地變化?!?br />
我知道她是在安撫我躁動的心,只有心靜下來,才能看清萬物眾生,才能傾聽到內心深處的聲音,掌控人生方向,我慢慢靜下來,瞬間感覺夜色逐漸清晰美麗。當我們來到一棵皂角樹下,愛人跟我講皂角樹的用途和故事,隨后想讓我舉起她摘幾根皂角。我低估了她的體重,高估了我的力量,導致差一點摔倒,滑稽的動作,讓我們肆無忌憚地笑起來,愛人隨后說道。
“你看這樣笑一笑多好,你要學著把身體放空,只有身體放空才能裝進新的東西。你之所以最近寫作止步不前,是因為你太在意擁有的,不放下怎么拿起?!甭爯廴苏f完,我嘗試著把身體排空,站在皂角樹下,閉上眼睛,我仿佛聽到濃密的枝葉間,一根根皂角生長的聲音;仿佛看到一對對皂角面向寂靜的鄉(xiāng)村,燈火萬盞的縣城,偷偷地交談了什么;仿佛聽到了魯迅先生的“我家的后面有一個很大的園,相傳叫作百草園……不必說碧綠的菜畦,光滑的石井欄,高大的皂莢樹,紫紅的桑葚……”
我們繼續(xù)走著。當我說到經濟日漸蕭條,為未來擔憂時,愛人反而笑了起來。
“哎!你??!杞人憂天,想那么遠干嘛?今天就想把今天的事做好,明天的事明天再說。當下很多人張口就是未來,想幾年后,幾十年后,甚至連孫子輩都想考慮周全。與其費盡心思去想還未到來的事,不如先把今天過好。生命無非由兩個點構成,起點與終點,生命中途徑的每一天才是人生。人生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絕對不是一個終極目標?!?br />
愛人說得不無道理,隨著生活壓力加大,非正常死亡率越來越高。在我們村子周邊,最近就出現好幾個年輕人,或意外或疾病早早離世。他或許已憧憬好未來,并為未來而費盡心機,命運卻給他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導致前功盡棄,功虧一簣。
往回走的路上,我心情大好,陪著愛人看暗夜里半明不亮的天空,躲在云后的殘缺的月影,以及周邊寥寥幾顆忽明忽暗的星。一切都顯得那么真實與美麗,幸福感涌向心頭。愛人的寥寥數語,就像打開幸福的密碼,把我解救出困惑已久的牢籠。
彎溜完了,心里亮堂了,準備回家睡覺,母親把我送到門口,我和母親小談了一會兒。我談到孩子的頑劣,談到經濟低迷,談到她兒媳散步時說的話,談到不忍心看她與父親這么大年齡還出去工作,感覺愧對他們。母親沒有過多言語,安靜地聽我講完。隨后給我講述了,她這幾天的工作經歷。
她的一位男性工友的侄子因特殊原因吃上低保,聽說他兒子未來也是吃低保的后備軍,現在都沒臉出門。講到一位女性工友,邊做工邊照顧老娘,兩個兒子都三十多歲了,至今未娶。俗話說“不孝有三,無后為大?!彪m然現在買了車,買了樓,卻沒有了合適的女孩。很多人勸她找個二婚也可以,她無奈地搖搖頭現在二婚也不好找呀,她邊干活邊怨聲載道,總感覺生活沒有奔頭。另一位女性工友,之前家庭生活美滿,后來兒媳得了癌癥,花了幾十萬,對于一個農村家庭來講,幾乎是滅頂之災,還借的到處是債。晚上去散熱器廠打工,白天干地里的活,一刻也不敢歇息。
講完長吁一口氣,意味深長地繼續(xù)說道:“你不用感覺愧疚我們,我跟你講這些就是想告訴你,咱們家雖談不上大富大貴,但絕對算得上幸福之家。我和你爸六十多歲了,沒病沒災還能干點活,這是你們的福,也是我們自己的福。咱們下邊孩子不憨不傻健健康康,這就是福。經濟低迷也不是針對咱們自己,是大環(huán)境影響,咱一沒房貸,二沒車貸,還有幾畝地夠吃喝這就是福。雖然生意沒前幾年好做了,無非就是掙得少點,還不至于缺錢花?!?br />
走在路上,夜風襲來,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涼爽與通透。愛人與母親的話,縈繞在耳邊,仿佛久蒙塵埃的心靈仿佛被清風拂拭重見光明,如同久旱逢甘露的暢快淋漓。每句話都為我在迷茫中指引了的方向?;蛟S當停止追逐錯誤的東西,才能看到幸福的本真,當放棄一切無關緊要的世俗,才能體會快樂的真諦。
愛人的話讓我活好當下,母親的話讓我知足常樂。我深知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有理解我的妻子,有疼愛我的父母,有孝順的孩子。我靜下心思考一個宏大的問題,我們日夜操勞,東奔西走在追求什么?有人會說說是完美的人生與幸福的生活,那什么才是真正的幸福?人生三大階段,童年、中年、老年,要說最累非中年莫屬。上面有老人需要贍養(yǎng),下面有孩子需要撫養(yǎng),中間還得維持你上往來與人情世故。正如網絡上熱炒的自嘲風“乾坤未定,你我皆是牛馬”。但這也是整個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時光,上可以無條件享受來自父母的關心與寵愛,下有來自孩子的陪伴與崇拜,中間有夫妻間相濡以沫的愛情,這是何等的福氣。
俗話說:“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币簿褪钦f在我們的生命歷程里,不如意,不順心的事會占絕大部分。還有人戲稱“人來到這個世界上就是來受苦的,渡劫的?!贝搜砸膊⒎菦]有道理。林清玄老先生在《常想一二》說“生命已經夠苦了,如果我們再把不如意事綜合起來,一定會使我們舉步維艱。生活與感情陷入苦境,有時是無可奈何,但是如果連思想和心情都陷入苦境,那就是自討苦吃,苦上加苦了?!?br />
禪宗祖師曾說過“吃飯時吃飯,睡覺時睡覺?!边@不就是讓我們活好當下嘛!這是一種看似簡單卻極其高深的境界。如果每天活在困惑與抱怨當中,那這樣的一生又有什么意義可言?縱使人生不需要意義,只需要該生時生,該死時死,那我們何苦再去難為自己。順應天命,活一天算一天,活一天賺一天,活一天就要快樂一天,在有限的生命,讓快樂無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