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點(diǎn)】夜(隨筆)
喧囂的人生沖破了制度的桎梏,空靈的蟬聲奏響了黑夜的序曲。
夜是一個人的世界,確實(shí)如此。當(dāng)最后一節(jié)課的下課鈴響起,一天所有的疲憊都在這墨一般的黑中暈染無蹤。
夜是潑墨的黑,人是清高的白。時而微風(fēng)拂過,挾枝帶葉。清光自葉隙灑落,隨風(fēng)飄然。大有“疏梅篩月影、清泉石上流”之感。
然物極必反,過高則寒。走二三里地,穿四五樹影,唯有一人影,至黑暗之處,更無他物伴己,此所謂無人相伴矣!
今日之時,獨(dú)一人處于茫茫世間。感春風(fēng)送寒涼,念楊柳皆婆娑,時而冷風(fēng)入胸膛,于此瑟瑟乎之間,念辛棄疾攥拳擊壁,聲聲呼喚殺敵;念李清照看梧桐兼細(xì)雨,自亦是黃花滿地;念林覺民愛妻之深似海,然赴死之背影仍在目,方覺人世間真乃一大悲咒矣。
“咔吱——”門忽然被打開了,腳踩門框的聲音回蕩在寂靜的寢室,一個身影從門外闖了進(jìn)來,伴隨而來的還有一股光,正直直射在我胸膛。我用右手拼命地想掩飾住泡面,寄希望于老師的眼睛能被我屏蔽,可惜手速終究還是敗給了光速,于是只得接受命運(yùn)。
“喲——吃泡面,還沒換鞋子,是不是去哪玩了呀?”
可惡的女人!你可知這一碗熱騰騰的泡面,這其中不知飽含了多少做學(xué)生的辛苦,這氤氳的熱氣里彌散著的是多少歷史碾過的芳香,巴山的夜雨,泰山的刻石,從南極的無人之境到沙場的金戈鐵馬,從埋葬了拿破侖的冬天到春花怒放的平原,少年多少的鮮衣怒馬,都在這泡面之中,伴隨著升騰的熱氣飄向了遠(yuǎn)方……
最后一絲熱氣在廁所里逃出,一場美味被埋葬在了寢室樓,最后的情思棄下鮮衣怒馬,奔向遠(yuǎn)方。
倚靠在墻邊,雙腿蜷曲。一個人置身于這清涼的空氣中,我有點(diǎn)傷感,也有一些煩惱,想著該怎么向班主任交代,是說太餓了實(shí)在是想吃東西,還是假裝什么都不知道等班主任來問呢?困意逐漸占據(jù)了大腦,忽而想累了,便躺下來,大口吮吸著黑暗。
星碎的夢在黑夜中,將我的思緒升上遠(yuǎn)方。
忽然想起多日以來困擾著我的問題——為何每每走入我們寢室總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初念亦惘然,然今日方知,不是寢室香,而是每晚都有少年的夢,在最骯臟的地方死去。少年的我們奔走在寢室教室食堂的三點(diǎn)一線,白日的忙碌容不得片刻的停留。走馬觀花般過完一天,帶著一身疲憊回到寢室,除了沉沉的睡意,還有點(diǎn)點(diǎn)情思,似片片雪花,紛落夢中,記憶的殘影逐幀逐幀被抽出,又被拼接,編織成一個個夢幻離奇的夢境。然后夢醒了,雪停了,少年又回到了現(xiàn)實(shí),空留下記憶深處那一抹殘雪,化作生活的尸骨,漸漸失了光澤,長了青苔。單調(diào)的日子過久了,記憶荒蕪處便填滿了一個個被吹破了的夢,但日久天長,曾經(jīng)的尸骨上也會開出清骨傲尋的香蘭。
明天也許依舊累著吧,但至少今晚的自由歸我所有。
鼾聲漸漸地響了,帶著少年的夢,去尋那丟了的鮮衣怒馬。
今晚的夜依舊黑著,但明天太陽照常升起。
(編者注:百度檢索為原創(chuàng)首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