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籬】父親的牛(散文)
題記:牛是人類的好朋友。我從小就給家中放牛,感慨良多。父親像牛一樣,如牛負重,承擔全家老小八九口人的起居。今天中元節(jié)到了,我思念我的父親,父親沒有等到我成家,便撒手離開……
“耕犁千畝實千箱,力盡筋疲誰復傷?但得眾生皆得飽,不辭羸病臥殘陽。”古往今來,牛,一直是勤勞與奉獻的象征。我愿賭古詩,將鏗鏘的句子送給老牛。在我的記憶深處,父親與牛的故事,如同一顆璀璨的明珠,閃耀著人性的光輝。在我的詩詞世界里,吟牛的詩幾乎都是帶著父親的影子。
鄉(xiāng)村的生活恰似一幅質(zhì)樸而溫暖的畫卷,在時光的長河中緩緩鋪展,映入眼簾,而牛則是這幅農(nóng)耕圖畫里的主角,主題都是牛確定,沒有牛入畫,畫面就無精打采了。那是遙遠的70年代,歲月的筆觸勾勒出的鄉(xiāng)村記憶,如同一首悠揚的田園牧歌,哞哞的聲音總是在回響。那時的鄉(xiāng)村,田野一望無際,麥浪在微風中輕輕搖曳,仿佛大地的微笑。古老的農(nóng)舍錯落有致地分布著,煙囪中升騰起裊裊炊煙。鄰里之間互幫互助,共同編織著鄉(xiāng)村生活的溫暖畫卷。尤其是牛,總是穿行在炊煙里,鄰居見誰牽牛來,不必問好,就拍拍牛身,別樣的祝福都在這輕輕的一拍里。
父親與牛,仿佛有著一種特殊的默契。他們同處一室,夜晚,牛那均勻的呼吸聲與父親的沉穩(wěn)鼾聲相互交織,宛如在低吟著歲月的傳奇故事。我常常想,人和狗一起睡,再就是跟牛同眠。兒童的傳奇,不是遙不可及的神話,而是生活里的故事。父親對牛的感情,恰似對待一位親密無間的摯友。每日清晨,父親總是最早起身,悉心照料牛。他會輕柔地拿起毛刷,如同對待珍寶般,為牛細細梳理那柔順的毛發(fā),那專注的神情,仿佛在雕琢一件傳世的藝術品。父親自己幾乎從不理順他的幾根稀疏的頭發(fā),而對牛卻每天都要梳妝打扮。常常在心中妒忌,父親對他的兒子還沒有這樣做到無微不至,但我不敢說,生怕傷害了父親對牛的感情。也許,這就是我懂得了父親的開始。
我,身為父親的小助手,肩負著照顧牛的重任,時刻警惕著,防止牛被盜,用心地守護著這份珍貴的財富。為牛洗澡,是我與父親時常進行的活動。當清澈的水流緩緩淌過牛的身軀,它會輕輕地擺動尾巴,仿若在盡情享受這難得的清涼瞬間。牛臥于泥潭之中時,那模樣憨態(tài)可掬,猶如在與大地親密私語。我很調(diào)皮,甚至想躺倒在牛的面前,臥于一潭泥淖,看看牛救不救我。因為答案很清楚,牛一定會用嘴叼起我。
這頭牛,擁有令人驚嘆的靈性。它好似能聽懂父親的每一句話語,每當父親發(fā)出指令,它便會悠然自得地行動起來,仿佛沉浸在工作的愉悅之中。它能熟練地自己套上工具,那嫻熟的動作,仿佛在向我們訴說著它對使命的深刻理解。我親眼看見,牛自己站在犁耙前,用頭拱起韁繩,架在脖頸上。馬,無須揚鞭自奮蹄;牛,無需吆喝自駕犁。
晨曦微露,父親牽著牛,扛著農(nóng)具,走向那片充滿希望的田野。牛邁著沉穩(wěn)的步伐,仿佛知曉自己的使命,默默相隨。父親熟練地給牛套上犁具,一聲吆喝,牛便奮力前行。泥土在犁鏵下翻滾,新的希望在這片土地上播種。父親的汗水與牛的喘息交織在一起,他們共同奏響了一曲勤勞的樂章。誰同情牛,誰懂得父親,不必有第二人站在他們之間,彼此知曉,默契是最高的境界。
在那些難忘的日子里,我常常與牛傾心交談。我會溫柔地撫摸著它的頭,傾訴著自己的心事與夢想。例如考試一百分,期末得張獎狀,期待老師的表揚……而它,則會用那溫柔的叫聲回應我,仿佛在輕聲安慰我,支持我,告訴我,一切都可以實現(xiàn),讓我感受到一種別樣的溫馨與力量。
父親與牛之間的感情,在歲月的磨礪中愈發(fā)醇厚。有一次,牛不幸生病了,父親心急如焚,日夜守護在牛的身旁,細心地為它喂藥,溫柔地擦拭身體。那一刻,我從父親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擔憂與心疼,仿佛生病的是他最疼愛的孩子。在父親的悉心照料下,牛漸漸恢復了健康。此后,牛似乎更加努力地工作,仿佛是在以行動報答父親的關愛之情。父親也舐犢情深,牛就是他的兒子,甚至比兒子還親,但我并不生氣父親把感情和關懷都給了牛,因為一家的生計在父親的肩膀上,在牛的背上。
牛,絕非僅僅是一種普通的動物,它更是一種偉大精神的象征。它的堅韌不拔,如同一座屹立不倒的山峰;它的默默奉獻,恰似那無聲流淌的清泉;它的苦中作樂,仿若一朵在逆境中綻放的花朵。它深深地打動著我,教會了我在生活中要學會堅持,勇于承擔責任,絕不抱怨。而父親,用他的實際行動完美地詮釋了牛的精神。他用自己的一生,為我們樹立了光輝的榜樣。
如今,歲月已然遠去,但父親的牛卻永遠銘刻在了我的記憶深處。每當我回憶起那段難忘的時光,心中便溢滿了溫暖與感動。我為牛點贊,為父親點贊,向天下所有擁有牛的精神和優(yōu)良品質(zhì)的父親致敬。他們,是生活的堅實脊梁,是我們心中永遠的英雄楷模。
父親的牛,也隨父親遠去了。父親如牛,牛和父親已經(jīng)相融為一了。我覺得,天下最偉大的父親,都一定和牛一樣的品性和精神。
中元節(jié),清明節(jié),都是紀念悼念亡人的節(jié)日。這樣的日子來了,我除了思念父親,還拿過一張紙,畫一頭牛,就畫父親的那頭牛,心念著父親,送給他。他一定喜歡這特別的禮物,一定知道,兒子對牛的感情也如父親。
晨起梳毛情若海,暮歸同室夢悠悠。
泥潭憨臥添童趣,田野前行映眼眸。
病恙之時心愈切,精神永勵愛長留。
廖老師文章寫得真情實感,耐人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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