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荷·人世間】明天你是否會依然愛我(散文)
今天是我從天津回到承德第三天,陰歷八月初二,我的生日。一早,我就收到一束鮮花,鮮花的落款:陳峰。
陳峰是我的大學(xué)同學(xué),也是我的初戀。我們分手已經(jīng)八年,分手時分的干脆,沒有任何拖泥帶水和墨跡。但墨跡的是,每年我的生日都會收到陳峰的鮮花。不知道的人,會認(rèn)為我和他還有什么藕斷絲連。而實際上,我和他已經(jīng)沒有了任何關(guān)系。每年我生日這天,他都會送我一束鮮花給予我生日祝福。因為我和他相愛時曾經(jīng)有過約定,無論他以后貧窮富有,我的生日這天,他都會送我一束鮮花,不會收他任何貴重東西。一束鮮花,代表他對我矢志不渝的愛情?;蛟S也是在證明“明天你是否會依然愛我”這句話。
大二那年,我談戀愛了,男友的名字叫陳峰。陳峰家是廈門的,家境殷實富有,是個十足的富二代。認(rèn)識陳峰也是偶然,那天我從食堂打飯回來,途徑學(xué)校的籃球場,看見幾個男同學(xué)正在打籃球。不經(jīng)意間,一個籃球飛了過來,一下打翻我手里的飯盒。里面的白菜燉豆腐,一個饅頭一下滾落在地上。我看著地上的飯菜,一時火從心頭起,抬起頭對那幾個打籃球的男同學(xué)喊道:“誰呀?誰扔的籃球!”
幾個男同學(xu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起把目光投向了一個個子高大,皮膚白皙,帥帥的男生身上。男生急忙跑過來對我說:“對不起呀!我不是故意的?!比缓笏麕臀覔炱痫埡袑擂蔚貑枺骸巴瑢W(xué),你,你就吃這個呀?我,我請你吃好的吧?!?br />
“誰用你請!”我對他狠狠吼著,一把搶過了飯盒,就跑回了宿舍。
那天中午,我沒有吃飯,只吃了兩塊動物餅干,喝了一杯白開水。
我下午去上課,剛坐在座位上,就有一個男生緊挨著我坐下,說了句:“你叫何葉吧,我解釋一下,我今天真不是故意的?!蔽铱戳艘谎?,原來是打翻我飯盒的男生。隨后,我狠狠甩了他一個白眼仁,說了句:“你有完沒完呀!”說完,我就轉(zhuǎn)身去了別的座位。
那天是俞老師的課,她臨下課前號召了一件事,讓全班同學(xué)給一個患有白血病的同學(xué)捐款。她的話音剛落,那個打翻我飯盒的男生,當(dāng)即就舉手跑到講桌前,帶頭捐了三千塊錢。一時間,坐在下面座位上的同學(xué)議論紛紛,說啥的都有:“看見沒,人家有錢就是豪橫!”“有錢管啥呀?也不是他的,那還不是他老子的。拿他老子的錢,往自己臉上貼金,就顯擺自己了?!彼坪趼牭搅送瑢W(xué)的議論,為此,他還特意聲明了一下,說他的這三千塊錢不是他父母的錢,是他自己的獎學(xué)金錢。在他的帶動下,同學(xué)們都踴躍捐款,我也咬了咬牙,把母親給我打來的生活費,抽出三張給了俞老師。
后來的幾天,我才從同學(xué)的嘴里了解到,他叫陳峰,是一個很有錢的富二代。每天開著一輛紅色保時捷跑車上下學(xué),追求他的女生很多……
我對這種靠花父母錢,打造自己的富二代從來都是很反感的。因為以前我家住的鄰居林偉就是這樣,他父母開了一個器材公司,他高中畢業(yè)后工作也不找,每天靠著父母有幾個臭錢,開著私家車東逛西逛。幾天換一個女朋友,后來還把一個女孩子肚子搞大了,還不負(fù)責(zé)任,女孩子每天挺著五六個月的大肚子,在大路上截著他哭哭啼啼找他鬧,他還把人打流了產(chǎn)。后來女孩子家里不依不饒,他父母不得不出面賠了一筆錢才算拉倒……
奶奶說:“我們何家女孩子要的就是臉面,以后搞對象嫁人絕對不能找富二代有錢人。這種人仗著父母有幾個臭錢,為所欲為胡花亂扯的人堅決不能要!咱們雖然人窮,但也要有窮志氣。一定要找一個本質(zhì)好的。懂得感恩的,靠譜人家的孩子?!?br />
母親也說:“對,要找也要等大學(xué)畢業(yè)以后,找個門當(dāng)戶對,承德本地人。這樣一家人,還能永遠(yuǎn)在一起?!?br />
我知道母親說這話是有原因的,因為母親當(dāng)初嫁給父親,就是因為父親是東北的,工作也在東北。誰能成想,后來父親工作調(diào)動到承德,遠(yuǎn)離了東北。不光如此,還長期駐扎在了這里。母親也只好離開父母,追隨父親來到承德。作為獨女的母親,由于經(jīng)常想家,想東北的自己父母,心里的苦可想而知,母親會經(jīng)常偷偷哭鼻子。
聽了母親的話,我也曾信誓旦旦地表示畢業(yè)后一定回承德,和父母家人在一起,永不分開。大學(xué)期間絕不考慮感情問題。一定等畢業(yè)了,有工作了在本地成個家,這樣和父母好有個照應(yīng)。
最后母親還說:“女孩的漂亮只是一時的,女孩子要想有出息,一定要自立,不能依附任何人。富二代有錢人都不可靠,今天喜歡你,明天你能保證他會依然愛你嗎?”這是母親經(jīng)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
但是誰又會避開緣分這個話題呢?大二下半年,我卻鬼使神差地偏和陳峰相愛了。我倆相愛,完全是因為是一只流浪狗。那年,我為了減輕母親的工作辛苦,每天放學(xué)后都會去飯店打工,學(xué)校門口有一只不知誰收留的流浪狗,還給它圍了一個溫暖的窩。我每次從飯店打工回來,都會給它帶一些豬骨頭,剩飯。后來我才知道這只狗是陳峰收留的,他給了這只狗一個溫暖的家。他的善良打動了我,久而久之,我以前對他的成見都沒了。所以在他的幾次追求下,我和他相愛了。那時,為了驗證他對我的感情是否真實有效,我有時會問他:“你明天是否會依然愛我?”
陳峰每次聽我這么問,都會認(rèn)真地說:“我會一直都愛你,愛你一輩子。直到海枯石爛?!蹦菚r他也和我表示,畢業(yè)之后他不會回廈門接管他家的產(chǎn)業(yè),他會和我一起回承德,一起應(yīng)聘到承德醫(yī)院當(dāng)麻醉師。當(dāng)我生日快到的時候,他還用自己做家教掙的一千五百塊錢,給我在建設(shè)銀行買了一個很細(xì)的純金項鏈,我拒絕要。我說:“我的生日只收一束鮮花就行了,不喜歡佩戴金銀珠寶?!逼鋵嵨抑皇遣幌胧账馁F重東西,我不想讓人覺得,我和他在一起是圖他家的錢。
他說,等我生日那天,他會給我買一束花,去承德我家,當(dāng)著我父母的面說,愛我一生一世!以后每年我的生日,他都會送我一束鮮花,作為對我一生一世的承諾!
可是,當(dāng)我把我和陳峰的事告訴了母親時,母親堅決反對!母親說:“我還是那句話,他現(xiàn)在要死要活地愛你,但你能保證他明天是否會依然愛你嗎?”
母親的固執(zhí)我的堅持,讓我和母親之間有了隔閡。母親看我態(tài)度堅決,反復(fù)勸說我也沒都能說服我,以后我再給她打電話,她堅決不接。她讓我好好反思一下,決定放棄后再找她。我那時也很倔,也和母親堅決對立著。那時我甚至想,我了解母親的善良脾氣,她也是嘴上硬,等過一段時間她氣消了,有機會了我再和她和解。其實我已經(jīng)錯了,以后哪還有機會呀?
那年的這樣季節(jié),雨沒完沒了的下,我的生日的前幾天,接連幾天,我都會夢到母親,夢到我家的大街小巷飄灑的紙錢。轉(zhuǎn)瞬之間,紙錢被狂風(fēng)吹起,隨即變成了瓢潑大雨。夢境就和真的一樣,讓我不寒而栗。我實在忍不住對母親的想念,就給母親打了電話,結(jié)果母親手機一直都是關(guān)機,家里座機,也一直沒人接。那幾天,我的心里總有種說不出來的難受。陳峰看我每天心神不定的,他也說:“如果你實在放心不下阿姨,我開車送你回家看看阿姨吧。到了你生日那天,我會捧著一束鮮花去你家找你。請求你媽讓她同意嫁給我!然后我會證明給她看,我會一輩子只對你一個人好。無論過多久,我都會一直愛你!”
那天,聽了他的勸,我決定回家。可是還沒等動身呢,哥的電話就打來了,哥大哭地告訴我說,我們的母親已經(jīng)病逝了。
匆忙趕回承德家里,我沒有見到母親最后一面。母親出殯那天,正是我生日。凌晨四點,天黑漆漆的,滿地的紙錢就已經(jīng)灑滿大街小巷,緊接著瓢潑大雨從天而降,就如我夢中的情景一模一樣。
母親走了,我的世界變得一片黑暗。從此后,我徹底分不清每年八月初二是母親的忌日還是我的生日。這一天,我都會凌晨四點起床,驅(qū)車去母親墓地,一整天守候在她的身旁。人生最大的遺憾往往是擁有時不知道珍惜,失去了才會感到后悔,這種苦誰能理解?誰能承受!愛情沒了,我們可以再找。而母親卻永遠(yuǎn)只有一個!
連續(xù)幾年的生日這天,我都會準(zhǔn)時收到陳峰的一束鮮花。收到鮮花那刻,我會如以前一樣,把它扔進(jìn)垃圾箱里。在我心里,我的愛已死,我已不在乎,明天你是否依然會不會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