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星】黃歇淘寶(微小說)
黃歇是戰(zhàn)國四公子之首,曾陪護太子在秦國做人質(zhì),后冒死保太子回楚國立為楚君,考列王元年,被楚王封為令尹,并封其為春申君,同時賜淮北十二縣的封地。
黃歇雖然以超常的才能、膽識和智謀得到楚王的重用和同僚的器重,但卻被陽文君之子(王子)視若仇人。所以在黃歇任令尹十五年后,以淮北近齊易生事端,稟奏楚王把淮北晉升為郡,王子借題發(fā)揮,說黃歇有立國稱王之嫌。滿朝同僚群起力保,說不可能。黃歇任令尹十五年之余,對楚王一心無二、忠心耿耿,怎有立國稱王之心呢?果然,黃歇不但沒有立國稱王之舉,而且放棄淮北,主動奉獻十二個縣的封地,請楚王把其封地改封到千里之外的江東黃埔江邊。
黃歇此舉,讓楚王感動,讓同僚敬佩。然而王子卻稟報楚王,聽說黃歇在江東筑城建邑,并說黃歇把封地改封到千里之外的江東,大有立國稱王之舉。楚王聞稟,也是,淮北地域平坦、寬闊、肥沃,黃歇為何主動放棄,請求改封到千里之外一個洪水泛濫、沼澤遍野的江東呢?雖然王子因當年黃歇冒死保寡回國立君對其懷恨在心。但王子的稟奏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楚王為探個水落石出,隨派貼身侍官到江東探查。
那侍官暗到江東一探,黃歇不僅筑城建邑,而且在吳國故都筑城建邑。黃歇為何偏偏在吳國故都筑城建邑,難道黃歇真有立國稱王之心?這得立刻報稟楚王。侍官一轉(zhuǎn)念,不可能。黃歇若有稱王之心,他身為楚國令尹十五六年,并且權(quán)傾軍政,想以桃代梨,易如反掌。何必煞費苦心,到一個洪水泛濫、偏僻荒野的邊陲之地來立國稱王呢?此事與黃大人的名節(jié)和性命攸關(guān)。事關(guān)重大,一定要打探清楚再稟報楚王。
侍官想到這兒,暗里仔細一查,之所以黃歇要在吳國故都筑城建邑,一是修筑故城省工省力、節(jié)約錢財,二是此地民居密集,地處東海邊沿,海盜、倭寇出沒,在此筑城建邑為保居民平安。于是,侍官回宮向楚王如實稟報,使楚王消除了黃歇筑城稱王之嫌。
再說王子稟奏黃歇之事,楚王不了了之于心不甘。黃歇不傻不憨,自愿把封地改封到千里之外的江東邊陲,必然另有企圖。王子決計查出黃歇的真正意圖,由此整死黃歇。于是,王子喬裝打扮,親赴江東查探。
王子來到江東一查,雖然沒查到黃歇的把柄,卻在東江、婁江和吳松江上游一個打魚村(今上海)的沼澤灘里,發(fā)現(xiàn)一個雇民開江挖河的浩大群體。經(jīng)王子打聽得知,這支雇民開江群體的頭不是別人,正是黃歇的得意門客朱英。
黃歇明里在吳國故都筑城建邑,暗里讓門客朱英在此雇民拓江挖河干啥?老話說人無利惠不起早。黃歇花錢雇民在此開江挖河,畢竟另有其因。王子想著,暗自向民工一打聽,有的說只管干活掙錢、吃飯不問其因,有的說是挖河淘寶。王子沒有道聽途說,進而親臨實地一探,果如民工所言。朱英不僅在河道設(shè)有標識,而且親眼看到從河底挖出金銀珠寶或銅具陶器。
看到這兒,王子明白了。原來黃歇改封地于此,實為在此開江淘寶。王子喜炸了。黃歇欺君之罪已成鐵案,黃歇這回必死無疑。王子沒有打草驚蛇,迅速返回宮里向楚王稟報,說黃歇明里改其封地,實為開江淘寶。
楚王聞聽信了。多年來,海盜、倭寇由此出入江東劫財盜寶,盜賊倉惶逃竄時為了保命,丟寶沉江是常有之事。加之遭風遇浪,破船沉江時有發(fā)生,此河道沉江的寶貝自然巨多。但黃歇畢竟對楚王有救命之恩,又是輔佐楚王十六七年的寵臣。楚王沒有輕信王子之言,黃歇遠在江東,等黃歇回宮問個究竟,讓黃歇在實事面前認罪。
俗話說沒有不途風的墻。王子稟報黃歇開江淘寶之事,不知被誰聽到傳了出去,頃刻從朝野傳到了民間,傳得沸沸揚揚。于是那些貪圖財寶者,把攫取寶藏的目光嘩一下聚集到黃歇標識淘寶的江東河域。起初那些貪寶者,三三兩兩、偷偷摸摸地挖江盜寶;繼而竟成群結(jié)伙暗里開江淘寶。淘寶者越干越膽大,說沉于江底的寶貝無主無東,誰淘得誰所有。于是,由暗里淘寶轉(zhuǎn)到明里淘寶,由個人淘寶發(fā)展到幫主雇人在標識河域開河淘寶。
俗話說賣石灰見不得賣面的。這支雇民淘寶隊的公然出現(xiàn),朱英不問青紅皂白,隨即單槍匹馬找那個花錢雇民淘寶的頭理論阻止。
那頭目不僅不聽,反而膽足氣壯,毫不怯懦。見了朱英二話沒說,就將手一伸,開腔就硬邦邦地說出了兩個字:“拿來!”
“拿啥?我叫你從哪兒來滾哪兒去!”朱英也昂首挺胸,毫不示弱。
“拿不出證據(jù)?”那頭說著從鼻孔里哼了一聲,用挑逗的眼色看著朱英說:“這沉江之物本就無主,誰淘歸誰!”
“哎,你講理不講,這江域是我標識占的。我就是主!”聽朱英一說,那頭輕蔑地看著朱英:“你占的,有本事你脫褲子把天遮住,也算你的!”
“你……”朱英氣得擺著手說,“算了算了,我不給你說了。咱官府里說!”
那頭見朱英丟下這句話,扭頭走去?!叭ス俑ス俑l怕誰呀!”說著就隨后跟著走去。
朱英剛走了幾步,猛然見令尹黃歇身著便衣站在一旁看著他。朱英說:“黃大人……”
“別說了,我什么都知道了?!秉S歇說著,隨即喊住那頭:“哎,你過來!”
那人聞聽仰首看著黃歇,“你叫我?”
“嗯,我叫你?!秉S歇爽朗地說著,沖走到面前那頭說:“你要在此開江淘寶的事,我答應(yīng)了?!?br />
那人意外茫然地:“你答應(yīng)了?”
黃歇頭一點說:“嗯,不僅我答應(yīng)了,并且把標識江域一分兩段。你開你這段,他開他那段?!?br />
黃歇說著把話音一抬:“不過,我有個條件?!秉S歇手指朝朱英一指:“也包括你,要在所標識江域開挖,不準挖坑,要全線挖通。并且要把挖出的沙泥石籽,運出兩邊百米之外?!?br />
那頭聞聽,隨即將手一拍,“好!”
朱英卻沒有如此樂觀,只是無奈極不情愿地,說了“好吧”二字。
從此,朱英和那頭各帶民工互不相礙的開江尋寶。二人在尋寶過程中,有時尋到寶,有時尋不到寶,有時開始尋到寶,有時中途尋到寶,有時尋到大寶,有時尋到小寶,甚至有時壓根就尋不到寶。但朱英和那頭好似較上了勁,淘到寶也罷,淘不到寶也罷,二人你看我不停的淘,我看你也不停的淘,誰也不愿落后。
再說楚王等一天不見黃歇回都城,等兩天不見黃歇回都城,那天終于等到黃歇回都城了,立刻傳黃歇進宮。楚王見了黃歇,沒說套話,也沒繞彎子,直接問黃歇在江東開江淘寶之事。黃歇見楚王問此,立刻意識到,有人彈劾自己改封地是為了淘寶。這可是欺君之罪,是想制我于死地呀!黃歇想著,沒有直接向楚王承認自己淘寶,也沒有為之狡辯。卻對楚王說,我黃歇改封淘寶之事絕非空穴來鳳,既然不是空穴來風,臣縱然渾身是嘴也說不清,即然說不清,倒不如大王帶上幾位監(jiān)管大臣,親臨江東實地探查。這樣既了卻大王一塊心病,臣既是死也死個明白。
楚王覺得黃歇言之有理。第二天就和王子帶著幾個心腹大臣,赴江東實地一看。過去一片沼澤地、泥沙灘的澤國、打漁村,以人們的話說,十棒槌打不住一個人。眼下成了一個河道暢通、水系分明、陸地凸顯、人歡馬叫的繁華集鎮(zhèn)。陸地上有道路、房屋、和池塘,池塘里養(yǎng)魚、種藕,陸地上栽樹、種糧、植桑,河道里舟楫來往。江邊有碼頭,過去的小打魚村,今日成了個集鎮(zhèn)。不說楚王和那些心腹大臣對此意外茫然了,就連向楚王稟奏彈劾黃歇的王子也瞪目結(jié)舌說不出話了。
這是怎么會事?原來,黃歇改封地于此不是為了淘寶,更非企圖立國稱王。而是這里地處楚國邊陲,東臨東海和日本,常年遭海盜、倭寇登陸襲擾,為了保大楚邊陲長治久安,就改封地于此。于是就雇民在此開河拓江,治理水患。因自己財力有限,為誘導(dǎo)更多的人參與治水大軍,就打出開江挖河淘寶的幌子。
楚王問他,哪河里沉寶的事又是為何?黃歇一笑,河底沉寶也有,但大多都是臣故意投江埋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