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愛心】一步之遙(小說)
岳明輝懷揣著對未來的憧憬和期待坐上了在開往上海的動車,他心潮澎湃,仿佛每次心臟有力地跳動都是在為即將到來的新生活而歡呼喝彩。為了安撫激動的心情,他在動車上不停地擺弄著手機,無論他怎么翻看手機,最后總是停留在科技網頁上瀏覽:“科技是第一生產力、人才是第一資源、創(chuàng)新是第一動力”。他選擇科技生算是選對了路,因為中國已經躋身科技大國的行列,他越想越興奮,全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
途中透過車窗觀察天氣時一直是晴空萬里,動車接近上海時,忽然的一場急雨下得措手不及,他摸了摸背包,還好帶了雨傘可以為自己遮風擋雨。
他從站口出來,雨就變小了,像煙霧一樣漂浮在空中,絲絲縷縷輕輕地吻著臉龐,那一絲絲清涼讓他舒爽,不自覺地流露出自信的笑容。他盡情地欣賞著大都市的風采,放眼望去,到處高樓林立,人卻顯得格外渺小。
岳明輝是標準的東北漢子,一米八三的大個子身姿挺拔,麥色的臉龐棱角分明,顯得很健碩,那堅毅的眼神中透露出滿滿的自信。今天他是來上海面試的,這是他拿到博士研究生后最想去的一家大型國企,如果能通過面試,花費三年研究的科研項目成果也就可以有的放矢了,想想都心花怒放。
對于這場面試,他可謂是做足了準備,那些厚厚的國內外行業(yè)資料早已被他翻閱了無數(shù)遍,每一個關鍵數(shù)據(jù)、每一個重要概念都已深深印刻在腦海中。他仿佛能看到自己在面試中對答如流的場景。
小雨氤氳在空氣中,抬頭望去,整個天空見不到一絲陽光,使岳明輝失去了辨別東南西北的方向感,他迅速打開手機高德地圖想導航一下方向。忽然,手機顯示“電量不足,三秒后自動關機”。
他伸手在包里摸索了好一會,又打開包翻找充電器,可翻遍了背包,居然忘帶了,再看手機時已經黑屏。離開手機他就像丟了魂似得,感覺自己什么也不能做了,頓時腦袋一片空白,他已經習慣了有事在手機里百度,居然忘記了鼻子底下還有嘴,可以向路人打聽問路。
望著馬路上不斷被過往車輛濺起的水花,心中充滿焦慮。他簡歷與應聘材料網上已三審合格通關,就差今天的面試了,可不能因為找不到地址而耽誤面試的時間。瞬間懊惱自己沒帶充電器,也后悔自己為什么沒有提前一天來上海,那樣就可以有足夠的時間給手機充電,也可以更加從容地應對各種突發(fā)狀況。
此刻,他焦急的四處張望,試圖尋找一個可以充電的地方,但周圍的環(huán)境卻似乎沒有給他提供這樣便利的地方。他人生地不熟,心情逐漸變得煩躁不安,那原本滿滿的自信也開始有了一絲動搖。
離面試時間還有四個多小時,時間尚早,他準備就近找一個賓館給手機充電,順便休息一下,養(yǎng)足精神去參加下午的面試。
大雨越發(fā)急驟,他從包里抽出雨傘撐開,雨滴砸在傘面上,濺起一朵朵晶瑩剔透的水花,發(fā)出“嘭嘭嘭”的聲響。
一聲悶雷滾過,雨幕如簾,暴雨無情地拍打著樹木和周圍的建筑,瞬間模糊了整個世界。街道上,水流迅速匯聚成河,湍急地向下水道里流淌著。
這時,一位頭發(fā)花白的老奶奶映入岳明輝眼簾,只見她右手緊緊地提著一個略顯陳舊的不銹鋼飯盒,左手吃力地撐著一把大傘,頂著風雨艱難的從馬路對面走來,老奶奶那飽經歲月的臉上寫滿了堅定與執(zhí)著,然而,她心有余力不足,腳步不聽使喚,每一步都邁得極為艱難,她像是在與無形的力量抗爭,這讓岳明輝想起了自己的奶奶。
老奶奶身體微微顫抖,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只見她試圖跨過一米寬的水洼,就在她抬腳向前邁步的瞬間,腳底板一滑,只聽“咣當”一聲,老奶奶整個人不受控地跌倒在雨里,她手中的飯盒滑落出去,雨傘也摔壞了,歪倒在一旁又被大風吹走了,雨水無情地打在她的身上,浸濕了她的衣衫,讓她本就瘦弱的身軀顯得更加單薄和無助,眼神中透露出一絲驚慌和不知所措,嘴里發(fā)出輕微的呻吟聲。
岳明輝毫不猶豫地跑過去扶老奶奶,可老奶奶不停地喊疼,他不敢再扶,立刻撥打了120急救電話。在等救護車來到之前,他把那個不銹鋼飯盒送交老人手里,并蹲下來給老人撐傘。
老奶奶一個勁地說“你真是個熱心腸的小伙子,謝謝你了孩子。”
忽然,老奶奶眉目擰巴著,一把抓住岳明輝的胳膊不放,“你把我撞到了,別想走?!鼻耙幻脒€一個勁地道謝,后一秒便拉住岳明輝不放。岳明輝瞬間呆住了,他急切地解釋道:“奶奶,是您自己摔倒的,我是好心過來扶您起來的?!?br />
“你有扶我起來嗎?撒謊都不知道臉紅。你為什么把我撞倒?你到底想干什么?”老奶奶緊緊拽著岳明輝的胳膊,嘴里不停地咒罵著。
周圍的路人聽見咒罵聲紛紛圍過來看熱鬧,一把把雨傘把道路堵得水泄不通,大家都對著岳明輝指指點點,嘰里咕嚕的上海話岳明輝根本聽不懂,但從各位憤怒的表情看,大家都在指責怒罵自己,他不知道大家在說什么,沒辦法辯解,
岳明輝感到無比的委屈和無助,他試圖掙脫老奶奶的手一走了之,卻又怕在次傷到老人。
“我真沒有撞到這位老人,我只是看她摔倒才過來扶的?!痹烂鬏x的聲音帶著一絲哭腔向圍觀者解釋,可無論怎么解釋大家還在怒罵。
這時,人群中一位操著東北口音的大媽無奈地說:“孩子,光聽你一面之詞可不行,誰知道人是不是你撞的。如果你沒撞到人,你為啥不走呢?你要是走了,人家怎么冤枉你?”
岳明輝辯解說:“阿姨我可以對天發(fā)誓,人真不是我撞倒的?!?br />
“撞到人還不承認,小赤佬。”又有人罵了一聲。大家也跟著隨聲附和,罵聲一片。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藏青色西裝裙的小姑娘如清風般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她身姿高挑嫵媚,眼神明亮,一頭烏黑的長發(fā)束在腦后,顯得格外清爽干練。她那標準的普通話如同清泉汩汩流淌:“你們不能冤枉好人!我在車里看得清清楚楚,確實是老太太邁水洼時自己摔倒的。如果做好事也能被這樣冤枉,以后,誰還敢做好事了?”她質問聲清脆而堅定,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小姑娘環(huán)顧四周,眼神中滿是果敢。她接著說道:“請沒看到事情真相的人不要道聽途說,現(xiàn)在是上班的高峰期,大家都趕時間上班,別在這堵路了,都散了吧?!彼呎f邊揮動著手臂,示意人們散開。她的動作干脆利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眼神堅定而自信,仿佛只要她在,一切問題都能迎刃而解。
岳明輝在聽見小姑娘替自己辯護的那一刻,原本黯淡的雙眸瞬間亮了起來,眼眶也不由自主的紅了,一股暖流在他胸膛里肆意沖撞,讓他的喉嚨發(fā)緊。他微微仰起頭,試圖將那即將掉落的淚水逼回去,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那淚水還是不自主地傾瀉而下,與雨水混在一起流進嘴角,又苦又澀。他嘴唇微微顫抖,想要說些什么,卻又被這突如其來的情緒哽住了喉嚨。他看著小姑娘,眼神中充滿了感激,仿佛在這一刻,小姑娘成為了他的一束光。
小姑娘驅散了看熱鬧的人群,毫不猶豫地掏出手機撥打了報警電話,動作熟練而敏捷,臉上沒有一絲猶豫和畏懼,只有對正義的守護。在這個忙碌的早晨,她就像一道耀眼的光芒,照亮了人們心中的善良和正義。果然人群漸漸散去,不再七嘴八舌地亂說話了。
很快,救護車和警車同時趕到了現(xiàn)場,警察開始詢問岳明輝事情的經過,岳明輝詳細地講述了一遍。警察表示,馬上去調查周圍的監(jiān)控來還原事情的真相。
老奶奶滿臉固執(zhí),渾濁的雙眼里滿是篤定,她緊緊拉住岳明輝的手臂,那雙手如同鐵鉗一般拽著不撒手。
“就是你撞我的,你別想跑!”老奶奶的聲音雖有些虛弱卻帶著倔強。
岳明輝無奈地嘆了口氣,心中雖有委屈,但面對老人的堅持,他也別無他法。在事情沒有解決前,岳明輝知道自己不能一走了之,他只好陪著老人去了醫(yī)院。
一路上,岳明輝心情復雜,他一邊擔心被誤會的事情該如何解決,一邊又掛念著自己面試的事情。但看著虛弱的老人,他又心軟了下來,暗自決定先把老人照顧好,再想辦法澄清自己的冤屈。
在醫(yī)院里,老奶奶被醫(yī)護人員迅速推進了急救室。那扇緊閉的門仿佛一道屏障,將岳明輝與老人分隔開來,這個時候岳明輝想到火車站附近到處都有監(jiān)控,完全可以洗清自己,可以一走了之,但他沒有拋下孤零零的老人,還站在急救室外,焦急地來回踱步。他雙手微微顫抖著緊緊交握在一起,內心及其不安,仿佛急救室里的人就是自己的奶奶。他腦海中不斷浮現(xiàn)出老人虛弱的模樣,心中默默祈禱著老人能夠平安無事。另一方面,他又胡思亂想。害怕事發(fā)現(xiàn)場是監(jiān)控死角,萬一看不清事情經過,或者根本調不到監(jiān)控,那他就真的可能被冤枉。這種擔憂如影隨形,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他時不時地望向大門口,渴望著能有一絲好消息傳來,又時不時地環(huán)顧四周,仿佛在尋找著能夠證明自己清白的線索。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岳明輝的心也越來越緊張,這會兒,他完全忘掉了面試這件人生大事。
終于,搶救室的門打開了,醫(yī)生走了出來,岳明輝連忙上前詢問:“醫(yī)生,老人怎么樣了?”
“你奶奶應該是大腿抻筋了,沒有骨折。但老人家年歲大了,恢復起來會比較慢,而且是小腦萎縮的老人,意識時而清醒時而糊涂,具體哪里疼痛她自己也說不清楚,需要住院進行全面檢查,你去辦理住院手續(xù)吧,床位有限,抓緊時間辦理?!?br />
大夫真當岳明輝是老人的孫子了,他也不想辯解,只是默默地接過單據(jù)。
這會兒,老奶奶是清醒的,她對岳明輝一謝再謝。岳明輝找老奶奶要了家屬的電話,她只記得孫子的電話,岳明輝給她孫子打過去,對方操著一口東北腔,說話非??蜌猓骸奥闊┠鷰兔偷降?,先墊付一下住院押金把住院手續(xù)辦妥了,大城市住院手續(xù)很難辦理,我隨后就到,咱們保持電話聯(lián)系?!?br />
岳明輝想著奶奶活著時經常告訴他一句話:“與人為善,福雖未至,禍已遠離”。所以,他按照家屬的囑托幫老人墊付了2萬元押金辦理了住院手續(xù)。
岳明輝把老奶奶推進病房安頓好,還未來得及喘口氣,他剛一回身,倏然間,只覺一陣疾風襲來,“啪”的一聲,臉上便重重地挨了一巴掌。那巴掌又響又狠,打得他腦袋嗡嗡作響,耳朵一陣轟鳴。他瞪大了眼睛,滿臉驚愕地看著眼前這位渾身都是腱子肉的小伙子叫喊道“你怎么打人呢?”話剛說完,又被小伙子一把揪住了脖領子拽到走廊里,那小伙子怒目圓睜,手上青筋暴起,咬牙切齒地又扇了他一巴掌。岳明輝只覺得左右臉都火辣辣地疼,腦袋一陣眩暈,腳沒站穩(wěn),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他這大個子在這個矯健的小伙子面前的是白長了,在這個小伙子面前根本沒有招架之功,更別說還手之力了。他手忙腳亂地想要撐住地面,卻狼狽地趴在了地上,眼神中滿是委屈和不解。“你憑什么打我?”岳明輝怒喊著,聲音里帶著憤怒和困惑。
那人一邊踢踹一邊罵:“你說得比唱的好聽,如果不是你撞倒人,你會那么好心幫我奶奶辦理住院手續(xù)嗎?你是活雷鋒嗎?你這個四眼狗,瞎了你的狗眼,走路不看道呀?”小伙子怒不可遏,雙眼好似要噴出火來,額頭上青筋暴起,“我今天廢了你一條腿,看你以后走路還長不長眼睛?!闭f罷,小伙子滿臉戾氣,鉚足了勁抬起腳準備向岳明輝的大腿踩去,如果這一腳下去,岳明輝的腿就算不骨折也好不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說時遲那時快,僅僅一步之遙的地方,一個身影如閃電般沖了過來。只見那男人動作敏捷,一把將這個年輕人拽開,力氣之大,讓小伙子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別動粗,我是警察?!蹦腥说穆曇舫练€(wěn)而有力,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那身警服在醫(yī)院走廊的燈光映照下,顯得格外莊重,給岳明輝一種強烈的安全感。
警察帶來了好消息,通過查看監(jiān)控,確實是老奶奶自己摔倒的。事實證實了岳明輝是無辜的、是善良的,他終于被洗清了冤屈。
小伙子也看清了手機播放的錄像,羞愧地向岳明輝賠禮道歉,并把岳明輝墊付的醫(yī)療費用手機如數(shù)返還。
岳明輝臉上滿是復雜的神情,心中更是五味雜陳,他緩緩地走到老奶奶的病床前,腳步沉重而緩慢,靜靜地看著病床上虛弱的老奶奶,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心疼和無奈。
過了片刻,他輕輕俯下身,靠近老奶奶輕聲說道:“奶奶,雖然您冤枉了我,但剛剛發(fā)生的一切我不怪您。其實,我看到您第一眼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我自己的親奶奶,她也是您這般和藹可親,只是如今我不能陪伴在她身邊了?!?br />
岳明輝的聲音輕柔而真摯,說著說著,情不自禁地流出眼淚,這眼淚里有思念也有委屈,他顫抖的聲音在安靜的病房里回蕩。
小伙子不好意思地拉了拉岳明輝的衣角:“哥們,這都過中午了,我請你吃飯去,也算我給你賠禮了。”
“啊,過中午了?壞了,我一點半去X公司去面試,這是我努力了三年才得到的面試機會,不趕趟了,這可怎么辦?”岳明輝的臉騰一下就紅了,血直往頭上涌。
“那個公司我認識,還有20分鐘,我送你去。你趕緊打個電話,告訴面試官能晚到幾分鐘?!?
把一個精于專業(yè),有愛心有上進心的博士生寫的很到位。
很有思想性,告訴我們要刻苦鉆研專業(yè)知識—敬業(yè)、遇到老人跌到要扶一把 — 友善等等道理。雖被誤會,但后來也被警察證明了清白。
好文章,值得一讀!
一襟風雨,嘆衰老人生,情多忍恥經磨難;
滿腹滄桑,驚變遷世態(tài),事少懷忠歷苦辛。
——東紀善老師贈
——楊德輝老師贈
——楊麗靜老師贈
————會武老師贈
讓讀者感覺你筆下的“這一個”是唯一的。并通過你塑造的“這一個”揭示出某個哲理,某條道理。
小說《一步之遙》里岳明輝的遭遇,再一次老生常談地提起這個話題《扶不扶》。
岳明輝的形象塑造是成功的,性格是鮮明的。形成反差的是:那個摔倒的老太太及其孫子,他們的行為是丑陋不堪的,內心世界是骯臟的。
你的寫作技巧非常高,把人物放在矛盾沖突最尖銳的舞臺上來寫,其他人物的出場也是恰逢其時,沒有生拉硬拽的突兀感。從岳明輝的”冤假錯案”被沉冤得雪后。這一系列的描寫,你都能引領讀者按照你的思路向前,顯得流暢自然,文筆生動,文風尖銳犀利,無情地抨擊了毫無道德底線的某些人。但,你是通過小說中人物在情節(jié)中的活動來實現(xiàn)的,并非口號式的說教。
令人深思和極度思考的是,岳明輝的清白,完全交給攝像頭,完全由高科技來證明人性的善與惡未免有些無奈。
這是你這篇小說留給人們的深醒之處,也是這篇小說最大的成功!
到什么時候,人們都能有一顆不用攝像頭監(jiān)視下的,善良的心就好的。
————王柏柱贈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