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花·情】國家寶藏——故宮博物院的文物(散文)
走進博物館,就是走進了文化的寶庫。中國人為什么是中國人,我們?yōu)槭裁磿兄袊降乃季S和行為方式,這里,會給我們答案。
一、樣式雷建筑燙樣
建筑,誰都懂,就是建房子。樣式雷,是稱呼,不是對一個人,而是對一個姓雷的家族的稱呼。這個家族是清代專門從事皇家建筑設計的,只要我們能想到的皇家建筑,像頤和園、天壇、避暑山莊、東陵等等,都是他們設計的。為什么都給他們設計?其實,皇家這些建筑都是有專門機構負責設計建造,而雷家連續(xù)八代任這個專門機構的負責人,所以也可以說由他們設計了皇家建筑。這些美輪美奐的建筑,為他們贏得了樣式雷的美名。給皇帝設計建筑,方案當然最后要給皇帝定奪,而呈報給皇帝御覽的東西,就是燙樣。由于設計是要給皇帝看的,皇帝看不懂圖紙,也懶得學懶得聽復雜的專業(yè)術語,所以樣式雷就把圖紙改成了實物——用紙、秸稈等,燙成各式各樣的卡片,然后組裝成建筑。這些卡片上有數(shù)字,就是比例,也就是說,實際建筑和燙樣只是大小不同,形式完全一樣。這樣,皇帝可以一目了然建成后的實際樣貌。而且,卡片是可以拆卸的,打開建筑,就可以看到建筑內(nèi)的場景,如屏風、擺設等,也由一張張卡片構成,甚至精細到屏風上的圖案等等,皇帝都可以看到。皇帝認可后,這些燙樣就擺在工地上,施工人員可以按圖紙,也可以按燙樣成比例擴大施工,更直接方便。我感覺,這不就是現(xiàn)在建筑的三維立體模型嗎?現(xiàn)在計算機設計一下很簡單,但在過去,就是這些杰出的藝人們用手工一點點制造出來了燙樣。
雷家人連續(xù)八代任職,是傳承。本來我還以為,這就和以前的太史一樣,是個世襲的技術職位,專家說不是,每一次任職都是競爭很激烈的,而雷家能連續(xù)八代任職,是因為他們每一代都達到了任職的水平,獲得了皇帝和官員們的一致認可。換言之,就是人家都是憑實力而不是靠祖蔭或走后門任職的。雷家人深諳中國古建筑的技法和神韻,所以才會建造出一個個建筑史上的奇跡。中國建筑最大的特點就是天人合一,也就是說,一個建筑擺在這里,要和周圍環(huán)境和其他建筑形成一個完全和諧的整體,要互相借景。記得以前看蘇州園林時,也聽導游講過,園林的一道門,一扇窗,都會讓你從中看到不同的周邊建筑,形成不同的景致,這就是中國建筑的特色。還有,頤和園的萬壽山和水面的東堤,在東堤上看萬壽山,就覺得山隨人走,這是因為東堤建成了弧形,而萬壽山正好處在弧形的圓心上,所以你無論走多遠,你看到的萬壽山和你的距離都是一樣的,你就會感到萬壽山?jīng)]有變近也沒有變遠,感到了山隨你走了。不用說,這絕不是巧合,而是樣式雷的巧妙設計。
中國古代建筑以前公認的評價,就是光有實物,沒有建筑設計。得出這個評價,是因為沒有建筑設計圖留存。但從樣式雷開始,他們嚴格保管了設計圖、設計燙樣、工程記錄等等完整的資料,資料完備到可以查詢到整個工程的某一天做了什么。他們的做法不是空穴來風,不會是異想天開的結果,所以,中國古建筑絕對有設計的傳承,只是以前的文檔散佚了。這是這批文物的最大價值——證明了中國古建筑也是有著嚴格的科學設計的實證精神。
樣式雷燙樣能成為國寶,不能不提及營造學社和朱啟鈐先生。他們看到燙樣后如獲至寶,不僅僅舉辦展覽讓全世界了解燙樣,還實地考察測量建筑數(shù)據(jù),以便和燙樣驗證,并從而形成中國建筑學理論,為中國建筑在世界上發(fā)聲。從此,中國建筑不再是一個個簡單的實物,而是一整套的理論科學。他們的努力,不僅讓樣式雷名揚天下,成為世界史上有名的建筑世家,讓燙樣成為世界記憶遺產(chǎn),更是形成了中國建筑科學,從此而后,中國的建筑大師人才輩出,基本都是師從營造學社的大師們,師從了由燙樣形成的建筑科學。
一件文物,影響了一門學科,并傳承下來,直接指導了后來的實踐工作,當之無愧的國寶。
二、上陽臺帖
上陽臺帖為李白唯一存世的書法真跡。
真跡的判斷是啟功先生做出的,理由有兩點:1、貼上有宋徽宗的題跋,這個藝術皇帝雖然處理政務不行,對書畫的判斷力還是很讓人信服的;2、狂草字跡大氣磅礴,頗合李白氣韻。我當然不懷疑啟功先生的判斷,只是覺得,這只能說是認定為李白的真跡,因為既然只有這一幅,沒有李白其他的字跡做參考,即便字跡鑒定專家也無從判斷真假。話又說回來,只要認定為李白的作品,讓我們后來人見帖就見到了李白,而書法的氣韻確實也符合李白的神韻,那這件國寶就有了價值。從另一方面來說,李白是詩仙,不是書法家,即便書法不入方家法眼,也不影響謫仙人的偉大,更何況,這幅字帖撲面而來的豪放,那幾欲脫紙飛去的筆觸,完全就是李白心目中的大鵬形象。人字已經(jīng)合一,都是無拘無束遨游天地之間的精靈,字帖沒有辱沒詩仙的名聲。
李白,已經(jīng)成了中國文化的一個符號。他想出將入相建功立業(yè),這是中國文人的共同理想;他又蔑視權貴不想沾染政治的污濁,這又是中國文人的共同潔癖。滿懷報國心,總感覺自己一出山就能指點江山建功立業(yè),可到了真正的權貴場時,又不屑于政治實務的妥協(xié)退讓和卑躬屈膝,于是高傲的走人。這不典型的現(xiàn)代職場小白嗎?志大才疏,什么都不懂還自以為了不起,而且說不得,一被批評就撂挑子不干。李白的可愛和深入人心可想而知。關鍵是,李白這個職場小白,還是由大唐帝國的CEO——唐玄宗以尊崇的禮節(jié)恭送出門,多么令人羨慕。從此,他在大唐帝國名滿天下,自由自在的晃蕩。李白的一生,雖然也有月下獨酌的苦悶,有蜀道難行的悲嘆,但他的狂放沖淡了世間的這一切悲苦,最終都是以昂揚的姿態(tài)投入生活。這就是獨一無二的李白,永遠自信,哪怕如孩童般幼稚的自信,就是這樣的赤子之心,能夠貫穿一生,真實到老。
李白雖然不是學者,但有一個特點,是我們學術研究所必備的,即獨立之思想,自由之人格。他從來沒有屈從過任何人的想法,天馬行空獨來獨往,像大鵬一樣扶搖直上沒有任何束縛。李白在生活中就是如此,這就是曠古唯一的李白,我們后來人沒有誰能夠有他那樣的名聲,有他那樣的幸運,可以無憂無慮無拘無束的生活,但在我們思想中,在我們學術研究的道路上,還是可以繼承他的太白遺風和謫仙思維的。
永遠獨一無二的李白,永遠獨一無二的上陽臺帖。
三、金甌永固杯
金甌永固杯是個酒杯,更是禮器,是乾隆皇帝親自設計督造的一個黃金酒杯,也正因為皇帝親自設計,所以每次過年時,皇子皇孫們敬酒時會使用,成了皇宮過年行禮的標配,成了禮器。
造型漂亮金碧輝煌什么的都不消說了,國寶嘛。事實上,故宮博物館推出這件國寶,更是為博物館的一個創(chuàng)意造勢。故宮要做一個過年的民俗展覽,而展品中,這件寶物是極具代表性的,所以推選了它。
中國式的過年,是中華民族最重要的習俗,遠在海外的華人,都不會忘了說聲新年快樂??墒?,現(xiàn)代社會的年味確實淡了不少。大家的感覺是,小時候,家境普遍不好,平時生活簡單,只有過年時,父母從臘月起,就開始準備很多吃食,那時候父母一邊做自己一邊偷吃,當然父母其實是知道的,然后過年了更可以大快朵頤。壓歲錢什么的其實是不在意的,都被父母收走了,反倒是自己到了給別人壓歲錢的時候,才對壓歲錢有了概念。都說現(xiàn)在條件好了,天天像過年,所以也就不在乎過不過年了。中國人過年最重要的,是遠在萬里的游子基本都會回家,所以形成了中國獨特的春運,交通部門還在春運期間漲價,美其名曰用價格杠桿調(diào)節(jié),事實上我總感覺就是借機薅羊毛,那是剛需,有幾個人說因為漲價就不回去團圓了?其實,國家更應該為這些意圖團圓的人做好幫助,比如政府包車接送之類,那才叫保障民生。過年,就是走親訪友胡吃海喝,現(xiàn)在大多在酒店,坦率說,那幾天吃得不想再吃,天天見的也是那幾個親戚朋友,所以興致也逐漸就淡了。再加上,政府的禁止燃放煙花爆竹,過年時商業(yè)景區(qū)的停業(yè),反而沒什么可去的地方了。所以,故宮的過年習俗展,真的別具一格,特別有意義。其實,各級政府應該做好春節(jié)期間的安排,多組織一些有趣的民俗活動,讓普通百姓能過一個有趣、祥和、有益的春節(jié),就像這次故宮展一樣。當然,這也有些求全責備,因為過年了,大家都應該放假,你讓政府官員們犧牲和家人團聚的時間,加班來挖空心思的組織這樣那樣的活動,真的也不容易。
乾隆皇帝希望金甌永固,事實上,中國的康雍乾盛世是最后的輝煌,乾隆的十全武功伴隨著他的奢靡豪華,讓當時的盛世中華存在著很多的隱患。確實也是,乾隆過后,滿清盛世轟然倒塌,中國淪為半殖民地社會,任人宰割。所以,再華美的酒杯,再美好的寓意,都不如真正實際的關注社會,造福百姓。動用民脂民膏造就的祈求江山永固的宏偉禮器,可能就是百姓揭竿而起推翻統(tǒng)治的導火索,這種極富諷刺意義的場景,不是沒發(fā)生過。所以,金甌永固杯保不了大清永固,真正讓江山永固的是百姓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