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11周年】豆莢聲聲(散文)
北方的夏日,火紅的夕陽西沉,閃爍著金色光輝的豆莢地漂浮在藍色的天空中。
豆莢地的盡頭是寬闊的黃河水。滔滔黃河水,它終日封鎖日間的熱氣,彌漫著一股濃濃的泥土味,在黃昏的序曲中映照著夕陽的余暉。
我漫步在通往豆莢地炎熱的小路上,遠處,藍天上的白云簡直瘋狂了。起初,長條狀細白色掛在空中,乍一看,仿佛棉花的線團一樣一動不動獨自閃爍著玫瑰的光芒。漸漸地,清爽的微風讓它們慢慢糾纏在一起,隨著夕陽余暉的變化,它們的顏色也越來越濃。米黃色,蛋黃色,玫瑰色,朱紅色,夾雜著魚鱗樣大片大片的藍色膨大變粗,融合在一起,緊緊地排列在一起,一個挨著一個,輪廓鮮明,像極了一條一條曼妙的金色游魚。
年輕的時候,我對天上的白云有份虔誠、莊嚴的情愫。如今,雖然對云的熱愛也不曾減少,但是不在是嚴肅看待。其實,云就像個孩子,只有父母才會嚴肅地對待孩子,要求孩子認真對待生活,不游戲人生,不辜負生活;要求孩子遵規(guī)守矩,言行自律,永不言棄生活。
這條小路忽窄忽寬,并不會令人興奮或激動,但卻能安撫我的心緒與靈魂。沿著小路一直往前走,腳下的細沙也越來越厚,我仿佛走進另一個世界,另一種生活情景。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只聽見豆莢地里散發(fā)著陣陣霹靂啪啪的聲響,熱鬧至極。
“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李白的詩句瞬間充滿我的腦袋,漂移在我的眼前。
我小心地側(cè)耳俯聽,深深吸一口氣,欣喜憧憬,浩瀚雄偉,引人入勝。
“它們令我著迷?!?br />
“它們讓我看到了愛情?!?br />
“它們讓我感受到了親情,母愛,分離,自立,小確幸,沾沾自喜,心滿意足。”
世上的美景不勝枚舉,但是這里卻是最美之處。迎著夕陽,所有豆棵在夕陽光芒的安撫下,得意洋洋欣欣向榮,而且造型各有不同。尤其是豆莢上的那些毛刺,在夕陽的映襯下,有的炸毛樣整齊排列,有的相互膩歪著纏纏綿綿,有的有巫婆樣虛張聲勢,有的多姿多彩伸向天空,它們仿佛都在訴說著秋季,訴說著自己的未來,訴說著既往的故事,訴說著永不止息的思念。
我是最擅長離別的人,如今聽見荒野田里的豆莢聲聲,它們又讓我潸然淚下。
那年,艱苦的歲月里,我和母親肉體分離。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孤獨和失落,心中充滿迷茫和不安。但是我知道,這是成長所必須經(jīng)歷的過程。這種分離使我學會了獨立面對生活,學會了承擔責任,學會了面對困難。
多少次,在我遇上挫折時,我想緊緊握住母親的手,想進一步感受著她掌心里的溫度和力量;多少次,我聽到自己內(nèi)心的呼喚,驅(qū)使我走向母親,渴望母親的大手給與撫摸,給與擁抱,給與指點;還有多少次,與母親牽手的那一瞬間,我的心充滿感激與敬意,感激她給與我生命,敬意她無私奉獻。然而,還有多少次,我看到母親那漸行漸遠的身影,我的心也隨之沉淪。
人是被時間磨損的吧。是?又或不是,但它一定是被各種各樣的分離磨損的。
暮色越來越濃,嘎嘎的雉雞從遠處飛來,在豆莢地的里久久徘徊,尋找著自己的歇息地。
遠處黃河灘里的牧羊人啾啾地吆喝著羊群回家,一輪明月在淡淡暮色火焰中,從東方優(yōu)雅升起。慢慢越過黃河水,越過連接兩岸的黃河大橋,越過岸邊稠密的護林區(qū),越過喧鬧的豆莢地,越過藍色的天際。
一切圓滿的分離結(jié)束了。
我好幾次強烈地逼迫自己彎腰,尋找那一顆顆掉落下來的黃豆,想撿起它帶回家中。
但是終于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