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 ·11周年】冬日暖韻,歲月沉香 (散文)
冬日,似一首悠揚的古曲,在時光的琴弦上緩緩奏響;如一幅空靈的水墨畫,于歲月的素箋上靜靜暈染。當北風凜冽地吹過,雪花如蝶舞般飄落,世界仿佛被一層銀白的輕紗所籠罩,沉浸在一種靜謐而神秘的氛圍之中。
人人皆道春日好,我卻獨言冬日勝春朝。
冬日,宛如一位嫻靜的女子,帶著沉靜之美,悄然降臨人間。歷經(jīng)春之播種,如希望的種子撒入大地;夏之孕育,似生命在熱烈中成長;秋之收獲,若累累碩果掛滿枝頭。生活至此,終于迎來了冬藏的季節(jié)。在這個季節(jié)里,人們藏起疲憊,將生活的辛勞與奔波暫且安放;藏起不公,讓心靈在寧靜中尋得一份平和;藏起坎坷,于歲月的沉淀中積蓄力量,以待來年的勃發(fā)。仿佛將自己置于一片空白之境,如一張等待著墨彩揮灑的宣紙,蓄勢待發(fā),只待春風拂面時,再度綻放生命的絢爛。
尤愛北風凜冽吹,雪花輕盈飄的日子。彼時,屋外寒風呼嘯,似千軍萬馬奔騰而過,而屋內(nèi)爐火可親,家人團聚,溫暖四溢。憶往昔,母親早逝,過年包豆包便成了堂姐們的任務(wù)。每年,她們總會挑一個夜晚,大姐、二姐、三姐、老姐齊聚我家。那是八十年代,包豆包乃是過年獨有的幸福之事。她們一來,家中便瞬間熱鬧起來,溫暖而敞亮。那時的我,不過七八歲,姐姐們笑著對我說:“阿蓉呀,你可要快點長大,等我們都出嫁了,就得你自己包豆包了。”我笑她們不知羞,總覺得她們出嫁之日還遙遙無期。卻也跟著學包豆包,小小的手,笨拙地擺弄著面團,卻也漸漸包得有模有樣。姐姐又言:“沒準阿蓉長大了,考上學,就不用學包豆包了,掙了錢買豆包。”這話雖似無意,卻在我心中埋下了考學的種子。如今,我已達成她們的心愿,可心中卻越發(fā)想念那段與她們一起的時光。那時,家中要蒸三大鍋豆包,姐姐們忙碌至深夜十一點。屋外,風嗚嗚地刮著,似在訴說著歲月的故事;屋內(nèi),被豆包香味的水汽縈繞,仿佛置身于一個溫暖的夢境。我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多希望時光永遠停留在那個時刻。然而,時光如流水,永不停歇,我卻無數(shù)次回望那樣的夜晚,它在一個孩子寂寞的冬季里,帶去了火一般的溫暖,猶如寒夜中的一盞明燈。
記得一個春節(jié)前的寧靜夜晚,閨蜜把我叫到她家。屋內(nèi),熱氣騰騰,彌漫著誘人的香氣。閨蜜的母親,一位溫柔善良的婦人,看到我來了,臉上立刻綻放出溫暖的笑容。不一會兒,一大碗豬骨頭被端上了桌。在那個物資匱乏的年代,每家都特別困難,可閨蜜的母親卻憐愛地看著我,一個勁兒地把豬骨頭往我碗里夾,而她自己卻舍不得吃一口。我看著碗里那香噴噴的豬骨頭,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表的感動。那晚的豬骨頭,味道格外鮮美,仿佛賽過山珍海味。我一邊吃著,一邊和閨蜜及她的家人聊天,歡聲笑語在屋子里回蕩。吃完豬骨頭,我們一起走到院子里,抬頭望向天空。只見滿天星辰閃爍著,如同璀璨的寶石鑲嵌在深藍色的天幕上。那浩瀚的星空,讓我感受到了宇宙的廣袤與神秘和人世間的美好,心中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
也會記得每年過年當天,二娘在我家為我們蒸饅頭。一年才蒸一次饅頭,二娘格外小心謹慎。她先蹲在爐灶邊,用炭火燒一小塊面,眼睛緊緊地盯著那小小的面團,神情專注而認真。火苗舔舐著面團,二娘不時地用火鏟輕輕翻動著,仔細觀察著面團的變化。當看到面團的顏色和質(zhì)地達到了她滿意的程度時,她才微微點了點頭。接著,她小心翼翼地把面團拿出來,放在鼻子下聞了聞,仿佛在判斷堿的用量是否合適。確定無誤后,她才輕輕地把面團放進鍋里。然后,二娘靜靜地坐在爐灶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鍋,等待著蒸汽的升騰。每一次聽到蒸汽的聲音,她的臉上都露出緊張的神情,仿佛在進行一場至關(guān)重要的活動。她耐心地等著放兩次汽,生怕蒸不好這一鍋珍貴的饅頭。直到整好了一大鍋白面饅頭,她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放心地離開??粗鴿u漸遠去的二娘的身影,我的心中充滿了感激和溫暖。在那個艱苦的歲月里,這些溫暖的人和事,就像冬日里的爐火,給了我無盡的力量和慰藉。
冬日,亦是純凈的代名詞。沒有哪個季節(jié)能如冬日般讓大地潔白一片,似一位純潔的仙子,揮舞著魔法棒,將世界裝點得銀裝素裹。雪花紛紛揚揚,飄落人間,無論溝渠,還是陰暗的角落,皆被覆蓋,一視同仁。雪之純凈,如一面鏡子,映照出世間的美好與善良。它包容萬物,無論是窮人,還是富人,皆能在這片潔白中找到心靈的慰藉。雪,常常把我們帶回童年,那個充滿童真與幻想的時光。記得兒時,無聊的自己堆起一個大大的雪人,猶如筑起一座夢想的城堡。對著雪人,傾訴著心中的秘密,仿佛它能聽懂我的話語。五歲便沒了媽媽的孩子,心中該有多孤單??!而雪人,就像是一位忠實的朋友,默默陪伴著我。然而,太陽升起,雪人漸漸融化,朋友消失了,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傷感。但畢竟,它曾在我的生命中存在過一段時間,于是,我便祈禱下一個雪天的到來。正如古人云:“人生到處知何似,應(yīng)似飛鴻踏雪泥?!毖╇m易逝,卻在我們心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記。
雪天,去鄰居家玩耍,鄰家嬸嬸教我訂蓋簾。她一邊訂,一邊唱著《十二個月》,歌聲悠揚,如泣如訴。聽著聽著,我不禁淚流滿面。人活著,多不容易啊!原來嬸嬸也自幼喪母,同病相憐,她看我可憐,便對我說:“沒媽的孩子啊,就得自己貪業(yè)。不然過不好日子哭都找不到廟門?!蔽乙苫蟮貑枺骸罢ω潣I(yè)???”嬸嬸答:“比人多吃苦,比人多干活。”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心中卻在思索:是不是我好好學習了,就算貪業(yè)。等我長大了,一定要考學??紝W的種子再一次植入了我的內(nèi)心。
冬日,當真是無比美好啊!那漫天飛舞的雪花,純凈如雪,似精靈般輕盈飄落,仿佛能洗滌世間的一切塵埃。讓人的心也不由自主地跟著純潔起來。靜靜地看著那雪,就仿佛走進了一個傳奇的夢幻世界。在這個世界里,愛與溫暖如同璀璨的星辰,灑滿每一個角落。
猶記得那年冬季,大雪紛紛揚揚之后,一個平日里十分要好的同學,如同帶來驚喜的使者,領(lǐng)著一幫朋友來到了我家。那一刻,我的心中滿是意外與驚喜,那是一種難以言表的喜悅之情。他微笑著說,要開闊我的視野就要多交朋友。那是我第一次在家里見到這么多志同道合的人。年輕的心總是充滿著激情與活力,我們一拍即合,瞬間便打開了話匣子。大家圍坐在一起,熱烈地談文學,那些優(yōu)美的文字如同跳動的音符,奏響在我們心間;談理想,一個個美好的憧憬如璀璨的星辰,照亮了我們前行的道路;談未來,未來在我們的眼中充滿了無限的可能與希望。只可惜,那時我家的日子過得十分困難,竟然連請他們吃一頓簡單的飯都無法做到。心中不免涌起一絲愧疚與遺憾。
傍晚時分,夕陽的余暉灑落在大地上,給每個人都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芒,那畫面美不勝收,宛如一幅絢麗多彩的畫卷。他們的身影在夕陽的映照下,漸行漸遠,而那美好的一幕卻深深地鐫刻在我的記憶深處,成為我人生中一段難以磨滅的珍貴回憶。
冬日,唯有冬天的寒,才讓人感到暖的可貴;唯有冬天的潔,才讓人感到干凈的重要;唯有冬天的靜,才讓我們有機會回望人生,不忘初心不忘恩。正如古人所云:“歲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在冬日的嚴寒中,我們更能體會到生命的堅韌與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