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曉荷·煙火】元宵和餃子(散文)
元宵節(jié)那天早晨我起晚了,沒有來得及吃早飯,就匆忙忙去了單位。
剛一進自己所在的科室,就看到幾個同事正圍坐在一起吃著元宵。主任看我進屋,對我說:“還沒吃飯吧?趕緊坐下吃元宵。”說完,主任給我端來了一碗熱乎的元宵,并告訴我說,是我喜歡吃的草莓黑芝麻餡的。主任端來的那碗元宵,吃的我是熱淚盈眶,一下讓我感到了家人給予的溫暖,讓我想起那年我的家。
父母在世時,每年元宵節(jié),奶奶都會提前張羅買元宵包餃子。元宵節(jié)作為我們中國的傳統(tǒng)節(jié)日之一,奶奶非常重視。元宵節(jié),我家除了吃元宵,還會吃餃子。
鄰居王家元宵滾得好,有各種餡的。為此,奶奶會讓買他家的。王家做元宵的是小兩口子,據(jù)說家是外地的。奶奶剛開始也有自己的小心機,總覺得買元宵畢竟費用大,她想學會自己做,這樣就能節(jié)省一些錢。為此,她就幾次去老王家?guī)兔?,干些零活。其實她也幫不上啥忙呀,她只不過就是想偷學藝。但王家小兩口似乎對奶奶懷有戒心,她即使周密觀察,偷學也最終沒有學會。而且呢,王家兩口子的女人就對奶奶說了:“我們兩口子自己干順手慣了,多一個人就覺得別扭了。”
奶奶也聽出人家的畫外音,無非是不想讓她在那添亂。奶奶多聰明的人呀!就不再去了。最后她也想開了,人家自己做買賣是靠這個技術活吃飯的,如果家家都自己滾元宵,他們可就沒錢賺了。其實自己家里滾元宵也不咋省錢,還要準備一些食材,費時費力的還挺辛苦。還不如買一些現(xiàn)成的呢。所以,元宵節(jié)前幾天,奶奶會去王家買元宵。
每次奶奶去買元宵,王家兩口子都會在給我家稱秤時,多給我們家?guī)讉€。奶奶哪是占便宜的人呀!為了感激人家對我們的好,每次吃晚飯煮好餃子時,都會讓母親端過去一盤。
我喜歡看王家小兩口子滾元宵,看著元宵來回滾動由小逐漸變大,感覺就像我們玩的滾雪球??慈肷駮r,我常常是忘記了回家吃飯。每次母親叫了好幾遍,我才會跑回家。故而我發(fā)現(xiàn)一個秘密,母親每次給王家端的餃子,王家叔叔和女人都不吃那盤餃子,而是裝進飯盒里。不忙時,女人騎著自行車,拿著那盒餃子就走了。
我回家就說給奶奶聽,奶奶猜測說,估計是小兩口舍不得吃,拿回家給家里老人吃了??墒菗?jù)鄰居楊大嬸說,女孩是她的老鄉(xiāng),父母都有工作,看似家庭很富裕。她和男人結婚時,家里父母一開始不同意,只因為男人是個走街串巷做元宵生意的外鄉(xiāng)人,據(jù)說家里的父母都還在鄉(xiāng)下以種地為生。后來女孩執(zhí)意非男孩不嫁,父母不得不勉強同意了,還給花錢置辦了婚事。兩個人結婚后,男人就領著女人來到了我們住的這個地方,租了門店做起了滾元宵的生意,平時還做一些面食饅頭,面條出售。奶奶聽后,一口斷言說,那就是女人不好意思在店里吃獨食,回家吃去了。王家叔叔和女人除了這個門店,還租了一個不大的小民房,就在附近不遠的地方。
奶奶對女人自己吃獨食很不滿意,她埋怨女人不該這樣。為此,她特意當了偵探。一天,家里又煮了餃子,讓母親送去后,待女人拿著那飯盒餃子出門時,奶奶也騎上車子緊緊跟在她身后。女人輕車熟路進入一個小胡同,停下車子,拿出鑰匙打開一個木柵欄門鎖就進了屋。奶奶急忙也跟著進了院子,偷偷趴著窗戶往里看。只見一個小土炕上,一個二十八九歲的男人躺在上面,女人叫了一聲:“哥,我給你拿餃子了?!?br />
女人把男人扶起來,幫他拿來尿壺,方便完。把餃子遞給他。男人高興地吃著餃子,問道:“弟妹,這個餃子還是那個好心的老奶奶給拿的吧?你和我弟吃了嗎?”
女孩給男人倒了一杯水說道:“嗯,餃子好吃吧!我和你弟都吃過了。”緊接著,女人又去外屋往爐子里添了煤塊。待男人吃過餃子,把他背到一個輪椅車上,推著他來回在房間里走動著,過了一會,她安頓好男人就出了門。
奶奶回到家后,就去了王家元宵店,問起了女人家里的男人。女人說起那個男人是她男人的哥哥。男人的哥哥小的時候,和同村人上山爬樹不小心從樹上摔了下來,腰椎神經(jīng)損傷,成了殘疾。男人父母年紀大了照顧不了他,男人每次出來做買賣,都會帶上哥哥。女人也是在男人做買賣時認識他的,那時男人做著買賣,男人的哥哥就坐在輪椅車上。男人一邊做買賣一邊照顧哥哥。女人被男人的善良感動了,也經(jīng)常來幫忙照顧他的哥哥。就這么著兩個人相愛了嫁給了他,并和他一起照顧他的哥哥。男人和女人雖然開著元宵店,又要養(yǎng)著哥哥,所以,也過得不富裕。雖然滾元宵不少掙錢,但也只是在元宵節(jié)這些日子賣,過了這段日子很少有人買元宵,不做元宵的時候,女人和男人就一起做面食。
奶奶知道了男人和女人的事后,深深被他們感動了。所以,她決定要幫幫他們小兩口。她就和女人和男人說:“以后你把你家的大門鑰匙給我一把吧,我有空的時候,會去你家?guī)兔φ疹櫮銈兊母绺纭R粋€殘疾人,整天對著空房間,沒人陪伴說話,難免會不開心寂寞。我正好也有空,每天我去陪陪他,給他做口吃的,幫忙照顧他一下,也有點事干。”王家叔叔和女人聽后,高興得不知道說啥好,眼淚順著臉頰流下來了。
那天后,奶奶每天都會去幫忙照顧王家叔叔的哥哥,給他做飯,燒熱炕,陪他聊天。天氣好的時候,奶奶還會和老叔一起,推著王家叔叔的哥哥出來曬太陽。經(jīng)常會推著他來王家叔叔的店里看看,然后邀請他們一家來我家吃餃子。趕上元宵節(jié),王家叔叔兩口子忙的時候,奶奶都會和老叔一起把他哥哥接到我家住上幾天,和我們一家人過元宵節(jié),吃元宵吃餃子。王家哥哥喜歡人多喜歡熱鬧,他坐在我家熱炕頭上高興地吃著元宵餃子,笑著說:“我喜歡你們一家人,我喜歡和你們做家人!”
有一天,王家叔叔對奶奶說,“大娘,我教你滾元宵吧,你學會了就不用買元宵吃了。自己可以滾一些給家里人吃了?!蹦棠搪牶?,高興地連聲道謝。那年,奶奶終于學會了滾元宵。我們來承德前,奶奶還把王家叔叔的哥哥托付給了老叔和老嬸并告訴他們,一定要好好幫忙照顧他。
來承德后,每年的元宵節(jié)前,奶奶都會去集上買來糯米粉、黑芝麻、豬板油、花生粉、白芝麻、桂花醬、白糖等一系列食材,然后,她開始把這些食材制作成餡,開始滾元宵,很復雜的制作過程,看得我是眼花繚亂,反正我是沒有耐心看下去。我和哥靜靜等著滾好的元宵下鍋。奶奶說,滾元宵雖然麻煩一些,但也是一種樂趣,一種技術。更關鍵的,她的滾元宵的手藝是王家叔叔教給她的。
后來,奶奶和我的父母相繼去世后,我和哥元宵節(jié)這天,通常會忘記吃元宵和餃子……
吃完主任煮的元宵,我對主任和同事說:“今天下班后都去我家吃餃子吧!”
同事聽后,都高興地說:“好呀!下班后,咱們都去葉子家過元宵節(jié),吃餃子!”他們還說,一家人過元宵節(jié)怎么能沒有元宵和餃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