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丁香·希望】煤油燈(散文)
過去的歲月里有好些物件,就像一副親手繪制的五彩斑斕的圖畫,不論遠(yuǎn)去多久,卻始終無法緊密地封存起來,它時不時地就會闖入腦際,呈現(xiàn)與眼眸里。
在無眠的深夜里,那一抹光亮徐徐而來,越來越明亮,越來越清晰,紛紛栩栩繚繞了半宿,思緒當(dāng)中的那一盞燈,樸素的可愛,名字樸素,長相樸素。
煤油燈,一個不起眼的物件,又讓我輾轉(zhuǎn)反側(cè),我索性起身,打開電腦,十指敲擊鍵盤,不知不覺我用文字記敘一段年代的氛圍。
八十年代初的村莊沒有通電,落后的與世隔絕一樣。煤油燈是每家每戶唯一用來照明的東西,村子里家家戶戶或大或小,都有一盞煤油燈。
煤油燈,它很普通,它很簡單,它很好制造,所以我說它的名字樸素,它的長相樸素,它的確也是可愛的。
找來一個容量超不過一斤,不要太高,身子微粗的玻璃瓶,這種長相的瓶子口剛剛好,容易裝進(jìn)煤油,瓶蓋必須是鐵質(zhì)的,這樣燈點(diǎn)著了不至于燒壞。找好了瓶子,然后在瓶蓋中間鉆一個筷子那么粗細(xì)的小洞,再找一小片薄薄的鐵皮,裹住筷子做成一截長短合適的鐵筒,然后在鐵筒里面裝上一截棉花搓的軟軟綿綿的繩子,這繩子算是燈芯了,瓶里灌進(jìn)煤油,蓋好瓶蓋,把裝有棉花芯的鐵皮卷兒順著蓋上的小洞放進(jìn)瓶中,這樣一盞煤油燈就做成功了。
煤油燈照亮,最講究的是對燈芯的調(diào)整了,燈芯突出鐵筒的部分不能調(diào)太長,也不能調(diào)太短,太長了煙味大,熏人,讓人受不了,還有一點(diǎn)就是費(fèi)油,太短了,亮度不夠。
外地工作的父親,每次回家非置辦不可的兩樣?xùn)|西——灌煤油和買食鹽,每次父親去分銷店灌煤油買食鹽時,我都要屁顛屁顛地跟著去,我跟去的目的是為了混顆水果糖吃。
父親拿一個藍(lán)色的布袋把幾個玻璃瓶裝起來,玻璃瓶是原先裝酒用過的,白色和綠色居多,每個瓶子的瓶蓋好像都被遺失了,就算沒有遺失也不能用了,打開的瓶蓋早已經(jīng)失去守住瓶口的能力。父親找來一些厚實(shí)的塑料繞成卷,然后用塑料卷把瓶口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地塞上,這幾個酒瓶是用來灌煤油的,父親每次灌煤油最多也就五瓶,其實(shí)就是五斤,一個瓶子的容量一斤。計算好灌五斤就只能灌上五斤,再也沒有多余的錢多灌一斤。置辦好可以用一段時間的煤油和食鹽,父親才放心的回單位上班去。
我記得,當(dāng)時我家的煤油燈是用一個大約五寸高,直徑約兩寸的竭色玻璃瓶做成的,薄薄的鐵皮瓶蓋涂了黃色漆,明晃晃地閃亮,看著養(yǎng)眼。母親把一些細(xì)鐵絲并股,擰成一段小拇指粗細(xì)的鐵絲繩,然后順著瓶頸繞一圈后固定牢固,母親巧妙的用鐵絲繩給煤油燈做了柄,柄的一段折彎形成一個鐵鉤,用鐵鉤把燈掛高處,以防不小心撞翻瓶子把里面的油倒了,母親說,把燈掛高些,亮光撒的更開一點(diǎn),這叫高燈低亮,母親說的有道理??纯礋舨欢及惭b在高高的屋頂嗎,那些安裝在腳底的燈不是用來照明的,它們只為觀賞而亮。那時候的我小,不明白高燈低亮這樣的效果,但我懂得把燈瓶掛高,就不會撞翻倒了煤油,那油可是非常金貴的,千萬不能浪費(fèi)。
到了晚上,我和弟弟老早鉆進(jìn)暖和的被窩里面,母親做完所有的家務(wù)活,也上炕了,這時候,母親才把掛在堂屋高處的煤油燈拿下來,放在小炕桌,因?yàn)槟赣H要圍著燈光做針線活,針線活是一項細(xì)活,湊近亮光才能看清楚做好看。我和弟弟睡在旁邊,弟弟很快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我忽閃著雙眼,裝作大人的樣子陪伴母親,母親一邊做針線,一邊給我講故事,聽著聽著,我也睡熟了,我從來不知道,母親是何時停下手中的針線活入睡的。
后來,父親從城里買來了一盞帶罩的“洋燈”,父親叫它罩子燈,其實(shí)罩子燈也是玻璃制作,照明用的依然是煤油,只不過它的外形比起那些小玻璃瓶制作的好看多了。
罩子燈底座是一個直徑大約五六公分左右的玻璃圓坨,隨著圓往上移,到了瓶身中間然后漸縮漸小漸變細(xì),算是手柄,腰的上面有一個橢圓形容器,這個容器是用來盛煤油的,容器口擰了鐵蓋子,瓶口邊上有四個朝外張開的鐵片做成的卡子,這四個卡子是用來固定燈罩的,卡子下邊安裝了調(diào)整燈芯大小的螺絲柄,說起這個燈罩子,那相當(dāng)精致了,超薄的玻璃圓筒,中間粗,兩頭細(xì),整體看上去像個玻璃燈籠,玲瓏剔透,超可愛,我眨巴著眼睛怎么也看不夠,只覺得它長得太好看,太神奇了。
取下罩子,點(diǎn)燃燈芯,然后又將擦干凈的燈罩扣上去,再把燈芯大小調(diào)整合適,房間一下子亮堂了許多,父親說:罩子燈的優(yōu)點(diǎn)是煙味少,亮度高,缺點(diǎn)是太費(fèi)油了,母親心疼煤油,父親走后,母親還是拿出那個自制的褐色玻璃瓶煤油燈用,把那盞“洋燈”小心翼翼地裝起來藏好。
再后來,我們一家人搬到了父親工作的地方住。搬家的時候母親把煤油燈用舊報紙裹好裝進(jìn)提包,父親說:“不用帶了,那里有電?!蹦赣H舍不得扔掉,還是帶上了,“萬一停電了還能用一下?!本瓦@樣,陪伴了一家人好多年的褐色玻璃瓶煤油燈也搬到了新家,但從此再也沒有用過它,遇到停電什么的,就用蠟燭代替,煤油燈被遺忘在無人觸碰的角落里。
有時候我也會給兒子講講關(guān)于煤油燈的事,兒子聽了,覺得很好奇,這么好的一個東西,是哪個聰明人發(fā)明出來的???原來在兒子心里,這個普通的在不能普通的小動西也需要有人發(fā)明,也難怪,兒子沒有聽過,更沒有見過,對一件沒有見過和沒有聽過的物件,人永遠(yuǎn)持有神秘和好奇感。
如今,五花八門的燈具用品到處都是,讓人眼花繚亂,目不暇給。這些形形色色、明光閃閃的器皿留給我的只是些華而不實(shí)的眼福,看過了,很快就會忘記,如同過眼煙云,壓根不會有深刻的記憶的存在,倒是童年時光里的那些簡單樸素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留給了我許多美好懷念,也留給了我今日書寫的最佳素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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