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萌芽】破布鞋(散文)
當(dāng)我再次回到這片熟悉的土地,曾經(jīng)的家如今只剩斷壁殘垣,幾抔磚瓦凌亂散落。就在這時,一只被磚頭壓著的破布鞋闖入我的視線,我的心猛地一顫,記憶如潮水般翻涌。
這雙布鞋,是我七八歲時媽媽給我做的。我還記得,媽媽坐在椅子上,低著頭,穿針引線的樣子。我輕輕摸著布鞋上歪歪扭扭的針腳,思緒一下子飄回到那個炎熱的中午。
那天,我光著腳丫,肚子圓滾滾的,在竹林里蹦跶。竹林里的空氣涼涼的,聞起來可舒服啦。我走在回家的路上,小石子硌得我腳丫生疼,但我還是走得飛快。竹林里,黃鸝鳥嘰嘰喳喳叫個不停,竹葉在枝頭晃呀晃,就像綠色的小船在海上漂。陽光從竹葉間灑下來,地上一塊明一塊暗的。
突然,我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原來是一只小松鼠!我眼睛一下子亮了,趕緊跟在它后面。小松鼠跑到小河邊喝水,我高興壞了,沿著河邊跑起來,風(fēng)呼呼地吹,把我的疲憊都吹跑啦??商柭髯撸也畔肫鹨丶摇V蓖嘏軙r,河邊的石子劃破了我的腳,我“哇”地哭起來,大聲喊“媽媽”。媽媽聽到聲音,飛快跑來,看到我流血的腳,心疼極了,趕緊把我抱起來。
回到家,媽媽把我放在小床上,小心翼翼地用衛(wèi)生紙擦去傷口的沙子和血,又用紗布給我包好,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jié)。我很快又活蹦亂跳,媽媽卻還是一臉擔(dān)心。我單腳跳著出去玩,媽媽在后面直著急。
過了幾天,傷口結(jié)痂了,我想光腳出去玩,媽媽卻攔住我,讓我在家等她。我沒辦法,只能回屋看連環(huán)畫。不一會兒,我聽到媽媽織布的聲音,跑出去一看,媽媽坐在藤椅上,拿著銀針在靛青色的布上穿來穿去,陽光照在她臉上,我發(fā)現(xiàn)她有白頭發(fā)了,眼角也有了皺紋。媽媽縫得可認(rèn)真啦,布上慢慢出現(xiàn)了一朵漂亮的牡丹花。
傍晚,天邊紅紅的,歸鳥飛著,蟬在叫,媽媽還在縫。我玩累了,迷迷糊糊就睡著了。第二天早上,我一睜眼,就看到床邊放著一雙新布鞋,上面有朵嬌艷的牡丹花。我高興得不得了,穿上就往外跑,想跟小伙伴炫耀。小伙伴們都很羨慕,想試試,我才不給呢,又蹦蹦跳跳回家了。媽媽看到臟兮兮的布鞋,卻笑得很開心。
幾年過去,布鞋變得破破爛爛,補(bǔ)丁一塊又一塊,牡丹花也不鮮亮了。我快二十歲了,開始討厭這雙布鞋。穿著它去學(xué)校,同學(xué)異樣的眼光讓我臉通紅,我覺得好丟人?;丶腋鷭寢屨f,媽媽卻沒說話,只是輕輕嘆氣,繼續(xù)做事。我心里很生氣,跑回房間關(guān)上門。
后來,我要離開家鄉(xiāng)去遠(yuǎn)方。在火車站,我背著行李上了火車,腳上不再是那雙布鞋?;疖囬_動,我看著車窗外爸爸媽媽的身影,眼淚止不住。突然,媽媽跑起來,從袋子里拿出那雙滿是補(bǔ)丁的布鞋,大聲喊著什么。我知道,她在喊“布鞋”。那一刻,我的眼淚奪眶而出,心里后悔極了。
鳥兒的叫聲把我拉回現(xiàn)實,我看著手里這只破布鞋,心里很難過。我輕輕摸摸鞋上的牡丹花,把布鞋埋在地基旁,就像埋下了過去的時光。離開時,斷壁殘垣漸漸模糊,我好像又聽到媽媽織布的“沙沙”聲。我終于明白,這雙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布鞋,藏著媽媽深深的愛,這才是我最該眷戀的呀。
作者:安慶市人民路小學(xué)碧桂園校區(qū)507班,2014年2月9日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