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山·見證】【曉荷】穿越“一線天”(小說)
天氣不好,冷雨瀟瀟,山風(fēng)陣陣,因此其他女同事選擇了坐索道上山。范宇珍偏偏要與男同事一起冒雨徒步上山。領(lǐng)隊董良勸了又勸。甚至提議坐索道的錢他個人給掏。隨隊只有一個女性,不僅會拉低登山速度,況且風(fēng)里雨里幾個小時,許多事情真的難以預(yù)料。
范宇珍怎么也不聽勸,固執(zhí)地堅持徒步上山。她一再強調(diào),絕對不是錢的事!去年去西安,去華清池看表演,甚至去聽老腔戲,凡是那些自掏腰包的項目,她范宇珍基本沒落下。那個導(dǎo)游小江說過,曾有兩個大人物來黃山,一個年近九十徒步上山的,一個七十來歲坐著竹子椅子抬上去的。她雖是一介女流,也不愿意借力上山,她要用實力登臨一次黃山。若干年后,她范宇珍的驕傲還在記憶里鮮活。
董良不再勉強。因為范宇珍的理由很充分,別人不能隨便剝奪他人的信念對不對?其實,范宇珍只是想與肖曉偉一同爬上黃山,到那個可以鎖鎖的地方,把鎖鎖在那條鎖鏈上。黃山鎖上連心鎖,才算捕捉住了肖曉偉的垂青。表姐告訴過她,那個地方應(yīng)該是天都峰的鯽魚背,還是西海峽谷的排云亭?類似這些地名。然后穿越一線天,讓黃山作證,讓兩顆心從此同頻跳動。要知道,范宇珍倒追肖曉偉可不是仨月倆月的了。
有個叫謝寶的對范宇珍情有獨鐘,可是范宇珍拿他與肖曉偉作比較,那那都感到不僅匹配。范宇珍冷冰冰的態(tài)度一點不妨礙謝寶一如既往地對她好。
肖曉偉卻不愿意與她慢騰騰地走。他埋怨她炫能為!他草草撂下幾句埋怨,就與幾個同事很快鉆到人流里不見了蹤影。范宇珍有些失落加不痛快,一番熱心腸也很快如同冷雨拔涼拔涼。但又能奈他何?平日里她明里暗里一盆火,他穩(wěn)坐釣魚臺。肖曉偉不拒絕不表態(tài),還經(jīng)常與其他幾位小姐姐曖曖昧昧。弄得她十分緊張。她今天就是想與他同行,有拿下他,把事情落實明白的企圖??上觳凰烊嗽?。
她真的喜歡肖曉偉。他是去年招考進(jìn)來的不帶對象指標(biāo)的青年才俊,研究生學(xué)歷。她喜歡他高高瘦瘦的個子,還有那張明星臉子不換的相貌。只是他卻絲毫沒有惜香憐玉的表現(xiàn),居然把她仍在隊伍后邊讓其殿后!范宇珍把心里的不痛快化作了一股動力。她干脆把被山風(fēng)吹撕裂的薄膜雨衣團(tuán)吧團(tuán)吧扔了,讓自己全身暴露在雨里?!跋掳上掳晌乙L大!”她把自己當(dāng)做了泥土里需要雨露灌溉的禾苗,把自己交給大自然。這時候的雨卻有些羞赧起來,不好意思盡情下了,雨點變成了雨絲,雨絲又變成了雨毛毛。除了偶爾有點涼涼體驗,穿越風(fēng)雨的辛勞確實沒有了。
她坐在一塊大石頭上休息的時候,摸摸抱著的上衣口袋,才發(fā)現(xiàn)自己特地帶的兩把鐵鎖不知時候弄丟了。她開始有些懊惱,但很快有些釋然。肖曉偉早已不見蹤影,黃山上未必還會同道,鎖怕是用不上了,丟就丟了吧。她本來是想把心上的準(zhǔn)戀人發(fā)展成正始對象的??磥碓O(shè)想未必如期實現(xiàn)。
她在大石頭的一側(cè)看見了一個黃色的塑料袋,袋子鼓鼓囊囊的,有些濕漉漉的。里邊是一副嶄新的望遠(yuǎn)鏡。撿與不撿不用糾結(jié),她果斷地拾起了。用望遠(yuǎn)鏡看了一陣黃山的遠(yuǎn)景近景,沉浸山水的喜樂讓她忘了諸多失落與遺憾。
她又開始獨自行進(jìn)。那個望遠(yuǎn)鏡有個帶,她把望遠(yuǎn)鏡拴在背包上。
“來來來,小范!”董良站在一棵盆景似的松樹旁招呼她。董良告訴她,他與肖曉偉特地在等待她。他是領(lǐng)隊,為每一個人考慮是必須的。他還惦記著女工委主任老梁領(lǐng)的群女同志。范宇珍一看到董良與肖曉偉,先前那顆時而忐忑時而自安的心,終于端端正正歇在了胸膛。
范宇珍把撿到望眼鏡送給了董良,讓他帶給他的兒子玩。董良很高興地接納了。
肖曉偉是真走不動了。他臉色有些蒼白,氣喘吁吁還沒有消停下來。他一直后悔沒與其他女同事一同坐纜車。董良讓范宇珍與肖曉偉結(jié)伴同行,告訴他們可以慢點走,六個小時的時間不用急趕。他要到前邊去看看其他人,交代完畢急就匆匆地追趕前面的隊伍去了。
這時候的范宇珍開始竊喜。這不就是天賜良機?此時此刻肖曉偉與她一下子捆綁在一塊。她又懷念起丟失的兩把小鎖。遺憾在心中潛滋暗長。不過能與肖曉偉肩并肩地行進(jìn),拉拉呱呱的,也是非常難得的,這個局面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想到此,范宇珍不由得喜上眉梢,看來把肖曉偉發(fā)展成正式戀人要如愿以償。興奮之下,她主動提出幫肖曉偉背著背包。肖曉偉居然絲毫沒有推辭。兩人話語由淺入深,越啦呱越投機。
肖曉偉說,他上高一的時候,有一次冬天穿越自己學(xué)校的大理石地面時,因為地面結(jié)冰太滑而摔倒。當(dāng)時沒感覺怎么樣,過了幾天在家歇大星期,忽然胸疼胸悶。他媽媽說他閑的,讓他幫著去買饃饃,他出去呼吸幾口清新的空氣,感覺似乎好受了。于是他就沒在意。第二天他自己騎著自行車去的學(xué)校,等張口岔氣地跑進(jìn)教室,胸疼胸悶的感覺馬上來臨。他實在忍不住,嘴唇都開始發(fā)青。同桌報告了老師。老師打電話給家長,父母帶他去醫(yī)院透視,醫(yī)生說他得了氣胸。居然有兩處氣胸。氣胸面積一塊10%,一塊8%。醫(yī)生說吃點藥,暫時不要劇烈活動,等慢慢自行吸收就行了。他在家歇了兩天就去學(xué)校了,半年沒敢跑步。
范宇珍當(dāng)即替肖曉偉慶幸。她說,她高中有位同學(xué)跑步驟然倒地,沒等送到醫(yī)院人就不行了。說得肖曉偉連連后怕。范宇珍說,是上天留著他肖曉偉好與她范宇珍相遇。肖曉偉表示這樣說也對。
范宇珍感覺一下子與肖曉偉拉近了距離。在她看來,肖曉偉把自己的隱私透露給自己,就是對自己的無限信任。因此身體自覺不自覺地向肖曉偉靠攏,肖曉偉也極其自然地攬了一下她的腰肢。那種過電的感覺化作甜蜜,立馬在范宇珍的心中蕩漾。他們儼然一對親密無間的情侶,黃山登臨的道路上,他們的感情一路升溫。
一路上不僅有優(yōu)美的風(fēng)景,而且還有心心相印的戀愛對象,范宇珍感覺心滿意足。天都峰險峻峭拔的地形地貌,點綴上掛鎖,讓那一種特殊的儀式來象征戀人們的堅定愛情和承諾,并在那里印證地久天長。景觀讓范宇珍浮想聯(lián)翩,她再次對那丟失的兩把鎖感到惋惜。
長長的鐵索上,就缺范宇珍與肖曉偉的兩把鎖。范宇珍也想,鎖不鎖的有什么關(guān)系?感情不全是依靠鎖才能鎖住的吧?范宇珍還是忍不住把心中的遺憾對肖曉偉說了。肖曉偉說,有遺憾就想方設(shè)法去彌補??!他提議找到鐵鎖的替代物,他脖子上掛著一個棕色仿玉十字架,他摘了下來。范宇珍會意,把脖子上帶的一塊金鑲玉也摘下來。他們探著身子,把他們隨身帶的兩個物件綁在鎖鏈上,打了死扣。
“貴重的東西拴在那里,會叫人摘走的?!币晃缓眯牡陌⒁烫嵝颜f。
范宇珍想想也是。一時沒有主張。游客中有人提議,可以到西海峽谷找一個隱秘的地方,把信物拴好。十分友好的建議得聽。兩人又探著身子試圖去解開綁繩,但這是十分困難的。肖曉偉干脆拿出鑰匙串,找到上邊的指甲刀去絞斷繩子。肖曉偉抓住了自己的仿玉十字架,范宇珍的金鑲玉卻落入深淵。隨后肖曉偉也把十字架扔了下去,讓它去陪伴那塊金鑲玉。
很快來到“一線天”。狹窄的通道,只能容許一人通過。范宇珍聽表姐說大約有八九十近個臺階。范宇珍走在前面的,越走越害怕。她又退回來。測測身子讓肖曉偉走在前面。她讓肖曉偉拉著自己的手,小心翼翼地前行。牽手的兩人彼此都沉浸在一種相依為命的依戀與美好之中。
雨后的臺階濕淋淋的,十分打滑。范宇珍與肖曉偉都腿部打顫。范宇珍相當(dāng)緊張。她還背著兩個背包,通行的時候一個背包被石頭棱角一刮,他腳下打滑,一腳幾乎踩了一個空。偏偏這時候,肖曉偉松了手。
幸虧后邊有個帥哥及時地扶了一把。要不,那是個幾乎致命的趔趄。
穿越了“一線天”,面對一路喋喋不休的肖曉偉,范宇珍很少互動。面對前后判若兩人的范宇珍,肖曉偉深感莫名其妙。
從黃山回來的周日,肖曉偉約范宇珍逛古城美食街。范宇珍婉言謝絕。不久,范宇珍就與個子矮矮的謝寶確立了戀愛關(guān)系。謝寶整整追求了范宇珍三年,范宇珍一直嫌棄謝寶身高海拔不夠標(biāo)準(zhǔn),而且還有幾分謝頂。
肖曉偉想不通。他找到范宇珍詢問到底是為什么。
范宇珍撩了撩遮著眼皮的劉海,冷冷地說:“稍有顛簸你就能松手,我怎么敢把一生交到你的手上?”
肖曉偉感到詫異。穿越“一線天”的經(jīng)歷,在他腦海里早就虛化成了一縷青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