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云水】渡(散文詩)
一
河面一片寂靜,岸邊的花兒盛開得如此鮮艷,對岸的花兒好似要牽過來,伸向了他
那花兒鮮紅鮮紅,好似人的血液,鮮紅得令人眩暈
二
那花兒在喊叫嗎?那聲音很凄慘嗎?還是在絕望?
他在哭喊著,淚水流進河水里,河面在暴漲著,一汩汩的水流好似要吞沒了這世間這塵世里的一切
三
船夫在河里劃著船兒,說不上輕松,也說不上沉重,他,面無表情,面對著他的哀求,好似充耳不聞
流水聲聲,嘩嘩流淌,他在哀求著船夫把他渡過去,到對岸,越快越好,他要追上她,追上他的妻子,刻不容緩,不能再耽擱,耽擱一秒都是浪費
四
他哭喊著,聲音很大,以至周圍的鳥兒小野獸們都匆匆遠遁,落荒而逃
狐貍早已逃出山林,行走在去村莊的路上,野牛野象一群群趕往更幽深的深林,野兔刺猬去往了田野,羚羊穿過峽谷峻嶺,一直向著夢里的草場飛奔而去
五
唯有一只青鳥站在樹枝上,它繼續(xù)著它的歌唱,它好似看慣了人間的離合悲歡,它也見慣了聚聚散散
他好似絕望得要扎到河水里,然而,河水就如船夫一樣,并不接受他,不斷地拒絕他
六
他再次請求時,船夫又一次回復(fù)著:年輕人,你還是回去吧,不要再來讓老夫為難了
不能渡你,不能渡你,渡不得你
好多人你都渡過去了,為什么我就不能?為什么?
七
他好似獅子一樣地在咆哮,他堅決要渡過去,因為,就在這之前,他的妻子,就是被船夫渡過去的
他親眼所見,我眼睜睜地看著妻子,被船夫載在船上
倏忽之間,就渡過了河去,河的對面那美麗而熟悉的身影瞬間就消失在了河對岸
八
任他千呼萬喚,任他肝腸寸斷,都再也無法喚回他深愛的妻子了嗎?他心有不甘,他要緊緊追隨
于是,他來到了河岸,其實也是千辛萬苦,也是歷盡劫難,終于見到了船夫,一位默默無語的老者,一位面無表情幾乎木訥的老人
他毫不猶豫,要船夫渡他過河,去到冥王跟前,去到妻子身邊
九
他一直好似還在夢里,沒有醒來,其實,美好的一切,也好似夢境一樣,他在夢里與妻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可是,剛剛發(fā)生的也是夢境嗎?就在他與妻子幸福地纏綿在一起,他們手牽著手,一起歡快地走在林間濃蔭的林間小路上,他們幸福的追逐,采著手下的花草,互相拋著花瓣,歡笑聲里,相互訴說著說也說不完的情話
十
突然,從林子深處竄出一條蛇,一條有毒的蛇,它毫不猶豫襲擊了妻子,正在說笑著的妻子,忽然倒地,臉上瞬間失去了血色,呼吸窒息
很快就被一群惡魔送到了岸邊,又很快就被船夫劃船渡過了河去
十一
這也是夢嗎?他寧愿那夢境永遠都不要成真,他永遠與妻子相守在一起,從來沒有分離,從來沒有那樣的不幸降落在他與妻子身上
不會的,絕對不會的,他聽到花兒好似也在哭泣,樹木芝草都在默默低吟著,它們也為他在難過,因為妻子一直都是一個善良的女子,她愛護林間每一朵花草,愛護林間每一個小動物
十二
還記得,一只羚羊在遷徙的路上遇上了難產(chǎn),此刻,天氣也來做對,雷聲滾滾,閃電一個個在天邊劃過天空
一群群象群在通過,一群群狼群也在趕來,還有虎豹都在穿過峽谷穿過山林丘陵,在向著草原深處而奔去
十三
妻子,沒有懼色,絲毫沒有猶豫,她也是一位母親,他懂得羚羊為了它的幼崽,會寧愿獻出生命來換回小羚羊的安全降生的
當她走近羚羊媽媽時,羚羊媽媽沒有受到驚嚇,反而,用一雙信任的眼睛看著她,那眼神實在美麗,一位母親才有的眼神,好溫馨好柔美啊
十四
她蹲下身去,在一遍遍為正在生產(chǎn)的羚羊媽媽助產(chǎn),她動作很輕很輕,口里說著安慰羚羊媽媽的話語,不斷為羚羊媽媽調(diào)整著胎位,她心里在默默祈禱,祈禱萬物神靈護佑這一對還沒有見面就面臨苦難的羚羊母子
十五
遠遠的狼群好似嗅到了什么,它們在奔跑著,向著羚羊媽媽方向奔來,一群群象群犀牛野牛群也好似發(fā)現(xiàn)了什么,再有虎豹鬣狗也紛紛而來
妻子卻異常的安然,她揚起頭,好似看見了云端有神靈在他們頭頂飛來飛去,一只只小小的精靈兒也從天空從森林深處不約而同飛來
十六
她只覺得汗水淋漓,心兒急切得好似要跳到了嗓子眼兒
然而,表面上看上去,卻異常的平靜
此刻,萬分危急,羚羊媽媽也擔心她會為自己而因此遭遇不測,就用最緊急的聲音催促她:離開吧,快離開,不要管我了,不要——
十七
她依舊平靜地微微含笑,說:沒什么的,我們會很安全的,因為神靈在,會護佑的
只是我們看不到,不要怕,不要擔心,要勇敢,要堅強
羚羊媽媽聽了,感動得要流淚的樣子,在莫大的難產(chǎn)面前苦痛折磨下,羚羊媽媽都沒有流淚,卻被她感動得要哭
十八
經(jīng)過一次次調(diào)整胎位,一次次她的安慰,和羚羊媽媽的一再的堅強與勇敢努力下
羊水一破,小羚羊順利產(chǎn)出了,一只健康活潑的小羚羊,偎依在羚羊媽媽的腹下,又鉆出來
用一雙純凈的眼睛望著助產(chǎn)的她,美麗仙子一樣的女子
他就是我的妻子,我心愛的女子
十九
小羚羊“呦呦”的叫聲,沒有招來狼群與虎豹鬣狗,因為象群趕來了,它們將羚羊母子圍在中間,還有犀牛野牛群都來給羚羊媽媽助力,它們將羚羊媽媽和小羚羊圍得嚴嚴
此刻,天降下雨來,羚羊媽媽不顧自己剛剛生產(chǎn)完小羚羊,它站起身護著小羚羊
二十
妻子在一旁看著,心里不斷贊嘆著母親的偉大,直到看著羚羊母子安全了,妻子,才默默離開
善良美麗的妻子,我怎么也想不通,她會遭此厄運,我要去冥王那里尋回她
一定要尋回她,不然,我就寧愿留在她身邊
二十一
經(jīng)過一次次的請求,船夫依舊沒有松口,此時,一只精靈從岸邊路過,在他向船夫耳語著
于是,船夫就答應(yīng)了他的請求
終于,他坐在船兒上,倏然間,好似一眨眼,就來到了冥府
冥王冥后坐在高高的座位上,用一雙奇怪的眼睛看著眼前的他,好似非常奇怪,不知發(fā)生了什么
二十二
他立刻闡明了來意,要冥王還給他的妻子,他善良的妻子不該有這樣的結(jié)果
他祈求冥王放妻子回去,與自己快樂的生活在一起
他們彼此相愛,不離不棄,他們早已相誓,生死不移
二十三
冥王聽了絲毫沒有讓他改變的理由,感覺他是在歇斯底里,真是瘋了,趕緊趕出去
于是,冥王說:你自己走,還是我派惡鬼們抬你出去,不然,你會后悔的,你知道這是什么地方,由得了你胡來?
他說,他知道,他不會走的,除非見到自己妻子,不然就一頭撞死在這閻王殿上
冥王很生氣,剛想拂袖而去,卻聽到冥后要發(fā)話,就側(cè)耳細聽著
二十四
原來,冥后卻被感動了,就將他的妻子放了出來,說:去吧,回去過你的好日子吧
他高興極了,險些暈厥過去,對著冥后千恩萬謝,然后,牽起妻子的手就要離開二十四
冥王卻說:慢著,我有話要說,我與你來一個約定,就是,從現(xiàn)在開始,你不要看你的妻子直到渡過河去,不然,只要你一看你的妻子,她就瞬間化成了灰燼了,化成一縷縷煙兒什么也不見了
冥王說完,很自信地說:我敢保證,你贏不過我,冥王說完大笑
他答應(yīng)了冥王,覺得這太容易做到了,冥王才是輸定了的
說完,他牽起妻子趕緊往冥府外走,此刻,心兒如此激動,此刻,人兒興奮得想要歡呼
二十五
就在他要登上返回的船時,他忍不住,實在忍不住,去看了一眼妻子
那一眼,妻子真的消失了,瞬間化成了縷縷煙
就在他一愣神時,船兒劃走了,他再也無法渡過河對岸了
此刻,空中傳來了一個聲音,好似天空之父,一雙大手伸過來,就如他父親在世時一樣,向他伸過手兒來
牽上那雙有力而厚實的手,他踏云而起,慢慢地飛向了天宇,穿過了云天,穿過了銀河星辰眼前,一片圣潔的曙光,萬道霞光下的世界,樹木蓊郁花草茂盛,各種動物自由奔走,快樂生活著
突然間,他看見了那熟悉的身影,他妻子在舞蹈著,懷抱著琵琶,不停地彈著,仙子們圍著妻子,一起,向著他微微含笑
隨之,他聽到了美麗動聽的歌唱,鳥兒蟬兒們所有飛禽,還有大象羚羊犀牛都發(fā)出聲音也入到歌唱中
他們,都在為著生命的逝去與生命的降臨而歌唱,歌唱著生命的美麗,愛的永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