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文·芳華】蹉跎六月(散文)
眼看著,六月沒幾天了,卻沒能寫下半頁的文字,就連一首詩詞都沒有涂抹出來,似乎是在渾渾噩噩中混日子。
歲月依舊,光陰繼續(xù),都干什么了?除了睡覺,除了跟兩個寶貝孫子周旋,所有的時間都在《秋色不羈》中蹉跎。
這是我的第二部散文集,2023年就編得差不多了,一直拖著沒有真正地成書。還能再拖嗎?無論怎么樣,也得見“公婆”喲。
六月三日,收到了書稿的清樣。我的天呀,500多頁,厚得如同一塊磚頭。拿在手里,若不使點勁,都難以拿得起來了。
附言說:請在一個星期,最遲兩個星期看完,立馬寄回。
瞬間,我的頭皮有些發(fā)麻。暗自思忖,就是什么都不做,一頁一頁地翻一下,也得半天的工夫。一個星期,還要發(fā)現(xiàn)問題,修正錯誤。甚至……
“你呀!”我家的那位說話了:“出書,又不能當(dāng)飯吃嗎,有必要再出書嗎?”
是呀!為什么要寫文章?又為什么要出書?尤其是當(dāng)下,還有幾個人能靜下心來讀書?
關(guān)鍵在于這愛好文學(xué)的人,都不愿意放下夢想與追求,更不愿意丟掉可以形成的文字。有了一定量的文字組合成的篇章,就忍不住要結(jié)集出版成書。其實,心里跟明鏡似的,書出版了,造就的只是一堆垃圾,卻又沒辦法控制心中的奢望。一句話,就是想出書嘛,能怎么辦呢?
什么也不想了,一門心思校對書稿吧。
清晨,依舊溜出家門,去翡翠湖公園走上一圈?;貋砗蟆凑f,隔幾天搞一次衛(wèi)生不行嗎?還真的不行,桌子上,臺面上,窗戶上,永遠(yuǎn)都有灰塵。這才明白了“掃帚不到,灰塵照例不會自己跑掉?!笔嵌嗝吹恼_。
坐在書案旁,一頁一頁的紙張翻動著,一行一行文字的檢索著。這些篇章……最早的,也就是三四年前寫下的。怎么了?似乎是在讀別人作的作品,似曾相識,似有映像,似……總感覺一些篇章的結(jié)構(gòu)、文字,都不是自己心中想象的那樣。想要做些改動,甚至想重寫。真的要動手改寫吧,又覺著無從下手,根本就寫不出來了。
當(dāng)時,為什么要這樣寫呢?似乎已想不起來寫作的動機(jī)與背景了。自己勸自己,別想那么多了,就純粹地做個校對吧。就是說,改掉錯誤的句子、文字,以及使用不當(dāng)?shù)臉?biāo)點符號,才是眼下的重要任務(wù)。
《秋色不羈》,既是這部書的名字,也是一篇獨立的散文,寫于去年秋季。一個毛毛細(xì)雨的早晨,她在我還未準(zhǔn)備好之際,提前出門了。她的身體不太好,膝關(guān)節(jié)有傷,尤其是記憶減退,成為影響生活的難題。一個人走斑馬線過紅綠燈,一個人穿越湖邊棧道……我緊緊地追去,便尾隨其后……上午,她去老年大學(xué)上課,我在車?yán)锏人???粗窒锢飦韥硗能嚵?,感受著身邊蒼茫的景象,我的心里咯噔地動了一下。目極之際,翡翠湖風(fēng)雨幻化的畫面,漫道邊枝葉橫陳的景象,她那輕柔且又急切的步履……不由自主地打開手機(jī),啟動“印象筆記”,寫了起來。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她下課了,來到我的車窗外,我也差不多寫完了最后一個字。
這篇散文,首發(fā)于《江山·金文圣地》。編按說:作者以細(xì)膩的筆觸,真實的生活場景,描繪了一個秋雨中的清晨,令人心生溫暖與感慨。睡夢中,淅淅瀝瀝的雨聲,手表的報時聲,不僅喚醒了作者,還營造出一種靜謐而又慵懶的氛圍。最令人感動的是,整篇文章沒有直接表達(dá)情感,卻在字里行間流露出夫妻之間默默地陪伴與支持。這是一篇充滿著生活氣息,情感真摯的散文,通過平凡的生活細(xì)節(jié)展現(xiàn)出了不平凡的人間真情,讓讀者在閱讀中感受著溫暖與力量。
《黃山,黃山》,是寫兒子、兒媳婦攜兩個寶貝孫子登黃山的故事。原本,這事極其普通,沒有什么可以寫的。兒子的一家四口,上黃山,下黃山都是坐纜車行動的。在山上,只是橫向地走了幾個點,就算是“到此一游”了。我很感慨,也很無奈。他們走時,曾經(jīng)約我的。偏偏,我的腳葳了,不能走遠(yuǎn)路,只能“望山興嘆”。我若是去了,一定不會以這種方式登山,一定……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幾年前我登黃山時的情景。我心里想得更多的,是什么時候再次登黃山,還一定要徒步登上黃山。
這篇散文,也是首發(fā)在《江山·金文圣地》的。編按說:今天晨讀,巧遇一篇美文。作者循著孩子們的足跡,再次游歷了黃山。作為編者,我也經(jīng)歷了登黃山的體驗。黃山的俊朗帥氣,引人不斷攀登,磨煉意志,克服困難,像朝氣蓬勃的青壯年。黃山又以其壯麗的山峰、清澈的溪流、豐富的植被,以及變幻莫測的云海,構(gòu)成一幅令人心醉的自然畫卷,更像一位風(fēng)華絕代的美女,引人遐想。黃山的地理人文歷史,引來無數(shù)文人墨客。李白、王維、溫庭筠等,都來黃山寫詩作文。朱德元帥為迎客松的題詞,成為黃山的又一個標(biāo)志。作者的描述,流露出對黃山的欣賞與贊美之情,其感染力、畫面感頗強(qiáng),使編者如臨其境。
這篇散文,還發(fā)表在河南省文聯(lián)主辦的《奔流·時代報告》2025年第3期上,是我文學(xué)創(chuàng)作路程的又一個見證。
我又聽到了我家那位的嘮叨:“你寫那么多,光翡翠湖就寫了好幾篇。不如就寫一兩篇,把精力與心思都用上,慢慢地改,細(xì)細(xì)地磨,打造出精品才有意義!”
乍一聽,還真是有道理。老寫一個地方,沒有新奇可言,出不了精品,不就是浪費精力與時間嗎?還有,寫出來的這些文章,非得結(jié)集出版了,才算是作家的所作所為?
我無言以對,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回答。
忽然,想起莫言、劉震云兩位著名作家,在一次論壇活動現(xiàn)場的一段對話。劉震云問莫言:“您的作品,總是離不開家鄉(xiāng)的那個高密,有那么多的故事要寫嗎?”
莫言笑了笑,說道:“我的高密,可是個有著幾十萬人口的一個古老的地方。您呢?幾乎所有的故事,都是生你養(yǎng)你的那個小村子。據(jù)您說,小村子不過300多人,怎么也寫了那么多精彩的故事?”
莫言說完,看著劉震云。劉震云先是一愣,然后大笑了起來。緊接著,莫言也笑得前仰后合。笑后,兩人異口同聲地說道:“熟悉的故土,熟悉的鄉(xiāng)親,熟悉的語言,就有寫不完的故事!”
我不敢高攀莫言、劉震云。我只是亦步亦趨地,寫著故土與熟悉的人和事。其他的也可以寫,卻不能得心應(yīng)手。也就是說,我根本就不算是一位合格的作家。
六月天,即便不是太熱,也讓人很是難受,尤其是坐下來靜靜地工作,真的很不舒服。我的書房不小,卻堆放著書呀衣服呀等亂七八糟的東西,感覺人是待在窖子頭里似的。我將一臺秀珍的落地扇放在身邊,開到最小檔,讓一絲風(fēng)兒拂去空間的燥熱,讓心緒慢慢安寧,不影響這沉悶的工作。
昨日早晨,在翡翠湖西側(cè)的岸邊散步時,遇到一位文友。七點多了,太陽有點曬人,便走在樹蔭底下??吹竭@位文友之時,他卻說道:“怎么了?躲著干嘛,多曬曬太陽有好處呀!”
我反問道:“是呀!你怎么也找有陰涼地方走?”
他笑了。說:“真曬,真的不行!”
我們在一片樹蔭下站住了。我問道:“最近都在干什么呢?”
他說:“沒干什么呀!不就是寫寫畫畫嗎。除此,也沒有什么可以干的了?!?br />
這位文友,能文、能詩,擅書法、懂繪畫,可謂全才。
他問我:“你在干嗎?早上散步都很少看到了?!?br />
“別說了?!蔽艺f:“正在忙著一部書嗎,散步都是著急忙慌的,怕耽誤時間呢?!?br />
“噢!”文友笑道:“恭喜了。”
我連忙說:“還恭喜呢,都被我家的那位責(zé)怪得一塌糊涂了?!?br />
于是……
他說:“還真的是個問題。不過,得看怎么認(rèn)識。任何事情都有它的兩面性,翻過去,反過來,看法是不一樣的?!?br />
我回道:“嚴(yán)格地說,出版一本書,不是結(jié)集成書這么簡單。從檢索編輯開始,便進(jìn)入了一個煎熬的階段。哪些篇章可以結(jié)集,哪些片段應(yīng)該調(diào)整,哪些文字需要修改等,一點都不比原創(chuàng)時省事,依然是在創(chuàng)作之中?!?br />
“對嘛!”文友叫道:“若是不出書,過去寫過的那些文字就不會再去碰它,是好是壞,只能任其自然沉睡。那么,寫它又有什么意義呢?”
一縷陽光照在我們的臉上,腮頰的顏色都有了些紅潤的光澤。眼睛似乎要瞇起來了,因為聊到了開心處,都想著要睜得大些,卻又只能眨上幾眨,停留在一個固定的基準(zhǔn)上。
我不自主地笑了,便說:“剛才,我一路走來,腦子里都在思考這個問題。你這么一說,我的心里便覺著有了些底氣。要不然……”
文友不待我說完,接口道:“現(xiàn)在搞文藝的,大都如你我,出不了名,賺不了錢,還愛個死去活來的。怎么辦呢?既然愛上了,就只能糊里糊涂地混下去了?!?br />
一日一日地滑過,一夜一夜地回顧……
六月二十五日的下午,夕陽將一抹余暉灑落在窗邊之時,我翻完了最后的一頁。當(dāng)然,在這翻檢的過程中,除了改句子,改文字,改標(biāo)點。甚至,還劃去了曾經(jīng)認(rèn)為最美的段落。
一番操作下來,感覺輕松了許多,想要伸個懶腰,想要跟誰報個……報個什么呢?稍一冷靜,已然無以可報。
忽然間,又被那些修改后怕別人看不懂,特意弄成折頁露出的拐角給震撼了。這些地方有錯,被我改過來了。其他沒有改過的文字,就真的過關(guān)了?就沒有問題,可以流入社會了?
一種突然空降地不自信,一種無法抗拒的頹廢,一種不由自主地?fù)?dān)心……縈繞于心頭,且久久地難以退卻。
文學(xué),是纏繞于心靈上的一種魔咒。無論經(jīng)歷著什么樣的忐忑與艱難,也無論遭遇了什么樣的狂躁與顛覆,都難以改變文學(xué)人的心跡,更無法撼動文學(xué)人一直要寫下去的絕訣。
2025年6月28日寫于合肥翡翠湖畔
(原創(chuàng)首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