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家園】意外之禍(小說)
東山腳下,原本隔道的黃土山下沒有人家,后來有關(guān)系的老梁家和小王家申請了建房手續(xù),平整土地后,建起了新式大平房。
后來,小王家在城里買了樓房,便把房子賣給了老郭家。老郭家原來在鏵子嶺下,房子低矮,如今換成獨門獨院的大平房,可以說是鳥槍換炮了。
老郭是石膏礦的工人,個子不高,眉目清秀,他從來不多說話,即便是遇到熟人,也僅僅打個招呼而已;不過老郭很有內(nèi)秀,各種活都會干,尤其擅長做面食。
老郭的媳婦叫王秀麗,個子不高,瓜子臉,面相顯得有些單薄,門牙外支,瞅著不協(xié)調(diào),不過為人處世很靈活,愛說愛笑,鄰里關(guān)系處得很好。
王秀麗是農(nóng)村長大的,沒有什么正式工作,可她肯干,不怕辛苦,她常年以賣包子為營生,鄰居們都管她叫“包子”,這倒與她的大齙牙貼合。
王秀麗每天早上都推著自行車馱著兩大籠包子走街串巷去售賣。她最愿意去的是鏵子嶺周圍的煤窯,那里的背煤工多是外地人,不做飯,就愿意吃她的包子,所以王秀麗的包子賣的很快,往往不到中午便能到家,什么活也不耽誤。
鄰居周民媳婦與老郭沾點親,常常逗她說:“嫂子,你要不發(fā)家,誰能發(fā)家呢?”
“妹子,你可別逗悶子了,賣包子能掙什么大錢?不過糊口罷了,不然兩個孩子咋養(yǎng)活呀。”
王秀麗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念高中,小兒子上小學(xué),正是用錢的時候。
其實,真正的幕后英雄是老郭。老郭每天早上兩點便起來發(fā)面,然后摘菜,剁餡,包包子,再把包子放到籠屜里醒發(fā)二十分鐘,上火蒸,蒸熟后,再裝籠,等這一切都干完之后,老郭才騎車子上班。如此長年累月,老郭也從不抱怨。
忽然有一天,王秀麗出去賣包子后,就不見了蹤影,老郭下班回家后,等到天快黑了,也沒有音訊。
老郭急的團團轉(zhuǎn),他找到周民媳婦,問道:“妹子,你今天看到俺家秀麗沒有?她一般中午前肯定回來,這人咋沒了呢?不會出什么事吧?讓車撞了?”
“我說,大姐夫,你別瞎想,興許我姐娘家有啥事,她回娘家了呢!”周民媳婦安慰道,“這黑天瞎火的,上哪找去?”
第二天一大早,老郭便起了車,沿著王秀麗常走的路線去尋找,可是一點線索也沒有,他又到了王秀麗的娘家,也沒有見到人影。
此時,老郭真的慌了,一種不祥的預(yù)感攏上心頭,他趕緊發(fā)動親友們四處尋找,同時也到派出所報了案。
老郭在派出所登記完失蹤人口信息后,手心沁出的汗?jié)n洇濕了報案單。民警安慰他“先別慌,農(nóng)村婦女走失常有誤判”,可老郭心里那團不安的霧越聚越濃。他騎著自行車沿王秀麗賣包子的路線來回轉(zhuǎn)了三圈,車輪碾過煤窯區(qū)的碎石路,濺起的塵土嗆得他喉嚨發(fā)緊。那些外地背煤工依舊圍在窯口吃午飯,可沒了王秀麗推車吆喝的影子,連包子香氣都成了空蕩蕩的回聲。
“大哥,我媳婦平時常在這賣包子,跟誰發(fā)生過爭執(zhí)沒?”老郭問煤窯的工頭老張。
老張搖了搖頭,“你媳婦那人不錯,愛說愛笑的,有的人少給個塊八的,她也不計較,能有啥沖突?”
老郭盯著窯口進出的礦車,突然想起王秀麗常念叨:“這些煤黑子吃包子像填煤斗,一籠接一籠,可咱家的面再省,也不能短了人家的斤兩?!?br />
“這人怎么就無緣無故地失蹤了呢?秀麗呀!你到底在哪里呢?”老郭自言自語道。
一晃好幾天,都沒有任何信息。有的猜,是不是王秀麗跟人跑外地去了;有的說,也可能遇到壞人,扔礦井里了,總之,莫衷一是。這些傳言像毒蛇一樣刺痛著老郭本來已經(jīng)脆弱不堪的神經(jīng),他不知道自己該相信什么,該怎么做。
最后,有一個鏟地的農(nóng)民在離東山煤窯挺遠(yuǎn)的苞米地里發(fā)現(xiàn)了王秀麗的尸體,頭上有砸傷,下身赤裸,顯然是被奸殺的。
警方經(jīng)過一番調(diào)查,鎖定了一個叫趙東的刑滿釋放人員,他剛剛服刑回來不久,饑渴難耐,恰好遇到了賣完包子的王秀麗,遂起了歹心。
趙東是老郭家前院老趙的侄兒,從一個人住在鏵子嶺腳下,與王秀麗認(rèn)識,趙東作案時雖然戴了面具,但是王秀麗還是把他認(rèn)了出來,情急之下,罪犯便動了殺機。
案子雖然破了,罪犯也被繩之以法,可老郭卻大病了一場。他一時間難以接受這樣沉重的打擊,原本美滿的家庭像玻璃瓶一樣被無情地?fù)羲榱?,妻子的不幸遭遇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痛心和絕望。
周民媳婦對老郭說:“姐夫,這話我也不知道當(dāng)說不當(dāng)說,你家窗前的桃樹是不是太高了,根本進不來陽光,老話說門前桃杏,貪花酗酒,還有門前桃杏引沉淪的說法,不然,我姐咋就遇到這倒霉事呢?”
老郭家窗前有一棵大桃樹,是原來房主種下的,老郭搬來后,看到桃樹長得郁郁蔥蔥的,就沒舍得挪走。不過,那桃樹屬實遮光,他家在坡下,地勢低,再加上桃樹這么一擋,即便是大白天,坐在屋里也黑漆漆的,一點也不眼亮。
周民媳婦的一番話讓老郭覺得很有道理,他拿起大鋸便把桃樹鋸掉了,也算除了晦氣。
無論如何,生活還得繼續(xù)。過了一段時間,老郭的母親四處張羅給他找對象,老郭本來無心,可是耐不住母親的勸說,只得同意遇到合適的可以考慮。
周民媳婦最熱心,她把鄉(xiāng)下的兩姨姐梁紅介紹給了老郭,梁紅是離婚的女人,個子高挑,眉目清秀,端莊賢惠,也沒講什么條件,兩人彼此印象不錯,也沒搞結(jié)婚儀式,拎個包便到了老郭家,兩個人開始在一起搭伙過日子。
周民媳婦取笑梁紅說:“姐,你這是不是太著急了呢?一點架子也不端,你又不是嫁不出去。”
“妹子,我其實啥也不圖,就覺得老郭這人吧,挺本分,不花里胡哨的,以前那個死鬼,倒是能說會道的,可靠不住呀!”
梁紅滿心歡喜地想好好過日子,可事情卻沒有那么簡單。
老郭父親早早便過了世,母親便找了一個二婚的老男人,住在縣城里,兩人過了十多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被老男人攆出了家門,老太太無處可去,只得灰溜溜地回到大兒子老郭家。
老太太領(lǐng)著小孫子住在西屋,老郭和梁紅住在東屋,日子久了,老太太嫌梁紅不像王秀麗那樣會掙錢,常常指桑罵槐,梁紅不好發(fā)作,只能干憋氣,最后收拾收拾自己的東西,不告而別。
老太太倒不在意,勸兒子說:“兒子,就咱家這條件,找個離婚的女人不隨便挑嗎?”
沒過多久,老太太托人給老郭找了一個離婚的胖女人,說以前做過是紡織工,胖女人好賴不說,還出去打工掙錢,這讓老太太無話可說,這樣一來,日子倒也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