偽新京風云第四章（1）

　　第四章
　　
　　刺耳的警笛聲劃破幽靜的夜空。
　　川島來到窗前向外張望，只見警車由遠而近向他的住處駛來。接著警車便停在他的門前，從車里竄出幾個幾個憲兵。走在前面的是藤野后面緊跟著一村。
　　川島一驚，想必是一村出賣了他。看來這次藤野是絕不會放過他的。束手就擒不如魚死網破？又一想不能硬拼或許能活了下來。事不宜遲，從特訓營學到的功夫這會兒還真派上了用場。川島返身拿起配槍輕輕一躍便向窗外飛了出去，身輕如燕穩(wěn)穩(wěn)地落在了地上，動作干凈利落。川島下意識回頭望了望沒見有人跟上來，便順著大街向黑暗深處跑去。川島跑了一陣便放慢了腳步回頭張望，立時驚出一身冷汗，只見藤野張牙舞爪的欲要抓他。川島這一驚非同小可，便加快了步伐使足力氣掙命地向前奔去。跑了好一陣還是沒能甩掉追上來的藤野。更奇怪的是他快，藤野也快，他慢，藤野也慢。就是甩不掉藤野，可藤野也是抓不到他。此刻，川島在想不論無何也不能讓藤野抓著只顧拼命地向前跑。跑啊跑，突見一道萬丈深淵橫在眼前。他顧不了那許多，閉上雙眼縱身跳了下去……
　　川島醒了，是一場惡夢，從窗外傳來的警笛聲漸漸遠去。他搖搖了頭，這才想起他昨晚和一村喝的酒，后又救了那個大漢和姑娘。也想起了在返回的路上和一村的那段對話：
　　“我真的懷疑你是共產黨，要不你就是‘日軍反戰(zhàn)同盟會’的人”一村質問川島。
　　川島一言不發(fā)，只顧走他的路。
　　一村愈發(fā)不能理解眼前這個朋友。見川島不理不睬便喊道：“你給我站?。俊?br /> 　　川島仍在行走。
　　“站??！”一村提高嗓音。
　　川島終于停了下來。
　　一村走向前說：“你這是叛逆行為，是對天皇最大的不忠，你會被送軍事法庭的？”
　　川島聽一村連珠炮似的發(fā)問，沒有馬上回答。他向四周巡視一番。然后認真地對一村說：“難道你還沒看出來真正背叛帝國的是他們。對帝國不忠的還是他們。你想過沒有？帝國的軍人都像藤野和那位被打死的少佐那樣會激起多少中國人的反抗？那可是四萬萬，甚至會導致全世界對我們帝國的憤怒！要真的那樣帝國還有前途嗎？你聽人家毛澤東說的：‘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難道你還真要我更多的解釋嗎？我的哥哥冷靜的應該是你！”
　　毛澤東說的話他川島都聽過，一村愈發(fā)感到川島是那么的不可思議。川島的這一席話仿佛又給了他當頭一重重的悶棍。可細細品味川島說的話，還真沒什么理由去駁斥他。四合院事件，剛剛發(fā)生少佐被殺的事件，尤其是藤野肆無忌憚，明目張膽，公然無視人性，棄道德而不顧把枝子拋向痛苦的深淵！川島真的沒有錯呀！
　　“還在怨我嗎？”
　　“可這事若讓人知道了還了得?！?br /> 　　“你要不說誰能知道？”
　　“是啊，只要我不去說沒人能知道，虧你小子想得出來?！?br /> 　　一場離經叛道的爭辯，讓川島一席話悄然地結束了。
　　……
　　
　　雖說川島最終還是說服了一村，可他仍在考慮這后面跟著還會發(fā)生什么？他不得而知。不過他深信，一村是不會告發(fā)他的。
　　幾天了，四合院事件除了人們私下傳來傳去一直未見報端?？蓱棻僮艉蛻棻勘┦诸^的消息確醒目地登在各報的頭版頭條格外引人注目。令川島快慰的是那個被大漢用掌擊斃的憲兵少佐竟然會是在四合院挑死嬰兒的杉木，還真應了中國一句老話——報應！
　　一村理解了川島，川島看得太深。此間一村真沒心細去聽藤野陳詞。可這是在憲兵隊，藤野又是他的直接上司又不能不聽。藤野暴跳如雷地說：“滿洲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殘殺我大日本皇軍軍官，而且就是在我們眼皮底下。我們要堅決緝拿兇手。據(jù)探查表明：杉木是被人用掌擊殺的，也就是中國人所說的鐵砂掌。杉木的慘死，很可能與四合院有關。因此，我們憲兵隊要嚴格稽查與之有關的一切可疑的人。尤其是在武術圈內，還有那些走江湖的，賣藝的都是我們的緝查重點?！?br /> 　　一村聽藤野說出被殺憲兵少佐是杉木時，他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么巧，死的竟然會是杉木？當時怎么就沒看出來呢？或許川島早就發(fā)現(xiàn)了是他。不會的，當時天很黑又離那么遠?？刹还茉趺凑f杉木該死。不過藤野真的把杉木的死和四合院聯(lián)系起來，川島或許還真有點麻煩。又一想，不會的，我不說誰會知道。藤野他怎么也不會想到杉木死時我和川島就在現(xiàn)場。
　　此刻，一村倒是擔心起那個大漢來了。大漢武功非凡絕不是等閑之輩，掌握如此功夫的人新京城能有幾個？用手掌殺人這范圍可就大大的縮小了。何況憲兵隊還真就驗得出杉木是被用掌擊殺的。此刻，一村倒是為那大漢捏了把汗。又一想那大漢可認得我倆，還有那個姑娘。萬一那個大漢被抓，興許我和川島就有麻煩了？又一想，這個擔心似乎是多余的，那個大漢既然能救少女殺死惡棍，想當然是俠肝義膽的漢子豈能恩將仇報？那可是我和川島放他一條生路哇！陡然，又一個思路閃在一村腦海里，難道川島認識那個大漢，設局故意殺杉木？又一想也不能，杉木是想糟蹋那個黃花姑娘。
　　
　　來教堂的人三三倆倆，參差不齊。一到下午前來禱告的人就更少了。冬妮婭除了完成傳道員的工作，余下的時間就是幫助神父打理教堂的日常生活?？此迫松倏缮窀敢矝]有清閑，除主持禮拜，組織新老教徒的頌經，還得去早，晚的禱告。
　　這天中午剛過，除了少數(shù)教徒，只見一個戴灰禮帽，身著灰長衫，眼卡墨鏡，手持《盛京時報》的人出現(xiàn)在冬妮婭的視野里。她驚喜，興奮，這人不就是她朝思暮盼前來和自己聯(lián)絡的人嗎。冬妮婭下意識地向整個大堂掃了掃，然后來到那個人身旁的椅子坐下。
　　那人看了看冬妮婭：“這做大禮拜的人還真不少。”
　　“先生，你記錯了，今天不是大禮拜?！倍輯I回對暗語。
　　“對不起，是我記錯了?！闭f完將手中的報紙遞給了冬妮婭：“里面有省委轉給你的信?！?br /> 　　冬妮婭接過來人手中的報紙說：“這是我的思想匯報和補寫的入黨申請書?！?br /> 　　來人向大堂掃了掃和冬妮婭簡要的交代了幾句起身離開了。
　　冬妮婭回到內室，打開報紙，用碘酒在報紙的空白邊緣慢慢涂抹，慢慢的字跡顯現(xiàn)出來：
　　冬妮婭：
　　自你赴偽新京之日起，南滿省委即啟動對你的考驗，即日起你是中共南滿省委駐偽新京特別“觀察員”。你的戰(zhàn)場就是基督教堂。觀察來教堂各個階層的人，留心反戰(zhàn)及正義人士。雖說“日軍反戰(zhàn)同盟會”還不是我們的同志，但應該是朋友，從中發(fā)掘為我們所用的人。尤其去發(fā)現(xiàn)對日本軍國主義極為仇視的基層人員，做他們的朋友，引導提高他們的覺悟。切記，魚目混珠，不可盲動。
　　自你赴偽新京以來，省委一直在密切關注你，你逐漸成熟了起來，至于你所接觸過的樸成哲正是我們想要發(fā)展的對象。王野平是個愛憎分明的人，再就是代半仙也在我們的視線內，他口碑很好。能否發(fā)展由你定奪。如時機成熟可組織他們形成一支反戰(zhàn)力量，屆時省委會積極的支持你們。
　　至于你申請加入蘇共黨員一事，阿廖沙已回函：‘鑒于反法西斯不分國界，你又在滿洲參加對敵斗爭，可申請加入中國共產黨?；貒罂赊D為蘇共黨員，黨齡不變。赴偽新京始即為考驗期。此后接受中共駐偽新京特別支部的考驗，負責人代號“雄鷹”。日后接受他的領導。如有需求，或重大事宜可去隔壁教堂醫(yī)院二樓找一叫李蘭的清潔工。就說“我上次打針錢包落這了?！币娝赛c了點頭，接著她會說：“我是撿個錢包?！睂脮r將有人前往你處。
　　前往和你聯(lián)絡的同志代號“雪狐”，也是“雪狐計劃”的執(zhí)行者，是你的上線。你的代號“幼鷹”如有變動另行告知！
　　謹此！
　　中共南滿省委特工部
　　冬妮婭閱后異常興奮。尤令她欣慰的是，她的鍛煉成長都在中共地下黨的視野范圍內。陡然，冬妮婭想起刺殺黑田那天夜里搭救自己的蒙面人，說不準就是“雪狐”同志。看來樸成哲，王野平“雪狐”是了解的，代半仙更是如此。自己去刺殺黑田也當然逃不過“雪狐”的眼睛。此刻，慚愧，內疚向她襲來。冬妮婭暗下決心，今后絕不可盲目行事和再沖動了。冬妮婭讀完省委的指示后不舍地將報紙燒掉，隨即她歡快哼起《共青團之歌》……
　　“冬妮婭，這么高興？”神父聽到歌聲站在門外說。
　　冬妮婭打開門看著神父：“今天的心情好，再說也好久沒唱歌了。”
　　“冬妮婭，雖說你還不是主的信徒，可你仍是主的孩子。記住，這是教堂不要再唱這些歌曲了。那樣厄運隨時會來到你的身旁?！?br /> 　　冬妮婭明白神父所指，望著慈祥的神父說：“記住了，叔父?！?br /> 　　此間，冬妮婭就像一個不諳世事，天真浪漫的少女，敞開理想的胸懷去擁抱未來。今天冬妮婭特別欣慰，愉悅！
　　然而她內心深處仍燃燒著一股復仇的烈焰，在殘酷的時局面前不得不去認真面對。以前在搞地下工作父母的身邊她學會了堅強，也學到了很多地下斗爭的經驗。尤其在蘇聯(lián)遠東情報局“特情訓導大隊”學習階段，便使她懂得如何在白色恐怖下生存和斗爭。
　　冬妮婭雖說還算不上的黨的地下工作者，可幾個月來的歷練，加上長輩和組織的教導幫助，使她認清了只圖報個人恩怨，還算不上一個真正的革命者。這次她真正意義上接受了中國共產黨的領導去實施一個革命者的宏圖偉愿。
　　冬妮婭興致勃勃地返回大堂，聽教徒們議論她得知一憲兵少佐和一憲兵暴尸街頭。這就揭示在偽新京正義與反正義的斗爭每時每刻都在發(fā)生，她并不孤立。
　　做禮拜的人在默默地禱告，整個教堂鴉雀無聲，冬妮婭習慣地站在一旁，靜觀每一個人的表情舉止……
　　
　　一村看了看日歷，一九三七年十月二十七日，下午去“日滿軍人會館”執(zhí)行特殊任務。
　　自偽滿帝國建立那天起，東京大本營和關東軍上層，就被扶上偽滿帝國皇帝的溥儀沒有子嗣繼承皇位的后顧之憂而絞盡腦汁。將來溥儀退位以后皇帝由誰繼任，接替？這一難題一直困擾日本當局。最后出爐一個無奈之舉：找一個盡管令人不滿，但確可實施的一步。日本當局把目光對準了溥杰。也就是人們議論紛紛偽滿帝國的一場“政治婚姻”，溥杰和日本貴族嵯峨浩結合生的兒子將來能繼承大統(tǒng)。
　　下午，“日滿軍人會館”張燈結彩，軍、警、特、憲林立。正門大街的兩側，一些中、日小學生手持太陽旗，偽滿帝國的國旗列隊歡迎溥杰和嵯峨浩結婚“偽滿帝國答謝宴會”。其實溥杰和嵯峨浩在日本已正式舉行婚禮，答謝宴會是出于政治需要。下午三時，答謝宴會正式開始，一時鞭炮齊鳴，鼓樂喧天。日本關內省的松平官相，貴族院議長，眾議院議長也隨之前往祝賀。待慶祝的人們全部進入宴會大廳后，溥杰挽著貌容端正，臉上涂著厚厚的胭脂的嵯峨浩步入宴會廳。雖說25歲的嵯峨浩已失去少女的風韻，但依然貌美俏麗。接著便響起前來祝賀人們的掌聲。
　　答謝詞，祝酒詞把宴會推向高潮。
　　宴會中，一些興致勃勃偽滿帝國的達官貴人，關東軍、警、憲、特要人，也相繼來“日滿軍人會館”。有借機會友的，有祝酒的，當然更多的是來尋樂的。直至午夜，前來的人們才漸漸散去。
　　“惠子姐，都快累死我了。”佟雪嬌跟著幫收拾茶具的美惠子說。
　　“快了，把這些再歸攏歸攏咱們就可以休息了?！?br /> 　　佟雪嬌唉了一聲，便進了清潔間，然后又返回繼續(xù)收拾茶具，杯盞。工夫不大，就從休息間傳來佟雪嬌驚恐的喊聲。美惠子扔掉手中的活計，急忙趕了過去。令人驚訝的一幕展現(xiàn)在美惠子眼前，佟雪嬌正和一日軍官撕扯，頭發(fā)凌亂，上衣已被撕破，佟雪嬌雪白的雙乳裸露大半。美惠子見此情景，毫無畏懼地大喝一聲：“放手！”
　　在這里，這種場面時有發(fā)生，隨便誰大喊一聲對方都會收手，隨之而來的就是道歉。可眼下這名軍官仿佛什么也沒聽到，一意施暴。美惠子顧不了那許多，上前抓住那個軍官。那軍官回過頭揮手把美惠子推個趔趄。美惠子這才看清是藤野這個色魔。剎時，她能想象得出當時枝子反抗藤野的情景。不容美惠子去多想，她怒火沖天，操起一個空清酒瓶朝藤野后背砸去，藤野終于松開了他那罪惡的雙手。隨著美惠子喊道：“雪嬌，快走！”
　　佟雪嬌掙脫藤野向門外跑去。正當美惠子要走時藤野一把拽住美惠子，從他的口中噴出一股熏人的酒臭露出猙獰的面孔。氣急的美惠子也不由分說，上前狠狠咬了藤野一口。藤野揮手把美惠子打倒在地，已經紅了眼的藤野依仗酒勁把美惠子拖到沙發(fā)上，給了美惠子重重一拳，美惠子癱在沙發(fā)上沒了動靜。藤野用他那罪惡的雙手撕掉美惠子的衣衫，直至一絲不掛。雪白的胴體，均勻的腰身，散發(fā)出女人肌膚的陣陣肌香。藤野像餓狼撲食一樣把美惠子狠狠壓在了身下……
　　色膽包天的藤野殘忍的掠去了美惠子保持二十幾年的童貞。
　　夜深了，佟雪嬌和幾個姐妹抬起衣衫不整的美惠子回到住處。
　　美惠子沒有哭泣，沒有眼淚，有的只是那雙秀麗眼睛噴射出憤燃的烈火。幾個姐妹安慰她一會兒便各自散去，只有佟雪嬌一人仍在守護著她。
　　美惠子平靜了許多，她長長吁了口氣，轉向雪嬌：“你也累一天了，回去休息吧？”
　　“不，我要守著你，都是因為我害了你?！?br /> 　　“這不能怪你，聽話，回去睡吧?！?br /> 　　“我不走，你是為了救我才被那惡魔害成這個樣子?！?br /> 　　“傻妹妹，這是命，是我們做女人的命?！?br /> 　　“這個惡魔，早晚會遭到報應的?！?br /> 　　“是戰(zhàn)爭，都是這場不該發(fā)生的戰(zhàn)爭?！?br /> 　　佟雪嬌也有些疲憊，倦意不斷地向他襲來。
　　“聽話，我也累了，想一個人休息一會兒。”
　　佟雪嬌聽了這話還是有些不舍。
　　“明天還要工作。去吧！”
　　美惠子的冷靜給佟雪嬌一種不詳?shù)念A感，又誘發(fā)她深深的的自責，當時為什么丟下美惠子獨自跑了出去。也是沒想到藤野那個惡魔竟連自己的同胞也不肯放過。此間，她極度懊悔。佟雪嬌又深深看了看美惠子起身關上了門……
　　天色蒙蒙，慘淡的晨光射向佟雪嬌的臥室。佟雪嬌也沒休息好，她起身去看美惠子。她推開門立時驚呆了，美惠子不見了。室內整潔干凈，被子疊得整齊。在梳妝臺胭脂盒下她發(fā)現(xiàn)壓著一封信，她急忙拿起來看是寫給川島的遺書，她一下癱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