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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衛(wèi)兵》第一章

作品名稱:紅衛(wèi)兵      作者:清貧      發(fā)布時間:2014-09-04 14:47:12      字數(shù):4726

  
  一九六六年八月十二日。在中國西南有一座位于長江邊的城市慶宜,是山城,正處在文化大革命初的日子里。八月的慶宜城非常的炎熱!盡管是初秋了,但是夏天酷熱的威力還沒有過去,它本來就是中國著名的“火爐”之城,更加得熱!而在慶宜城郊外有六七公里遠的山腳下,有一座大型鋼廠:
  
                 慶宜鋼鐵廠
  在慶宜鋼廠煉鋼車間工作的48歲的李萬良師傅,是一個厚道剛直工作嚴謹負責的人。在車間里,他和大家處得非常好,也受到了大家的尊重。他有一個剛滿20歲的兒子,叫李直平,在慶宜大學(xué)讀三年級,還有一年,就大學(xué)畢業(yè)了。他妻子是慶宜璧山縣農(nóng)村人,跟李萬良在1945年結(jié)婚,他倆生了兒子李直平,就一直生活在解放前的鋼廠,到了慶宜城解放后,幾年過去,李師傅跟廠里領(lǐng)導(dǎo)要求,他的妻子被批準在廠里做了零時工。一家三口人,過著非常幸福的生活,直到1966年的今天……
  此時,到了傍晚18點鐘,廠里下班了,廣播就響了,現(xiàn)在播放一曲文革歌曲:無產(chǎn)階級文化革命就是好:
  無產(chǎn)階級文華大革命就是好,嘿,就是好!
  就是好呀,就是好,就是好!
  馬列主義大普及,上層建筑紅旗飄,革命烈火遍地少燒,勝利凱歌沖云霄,七億人民團結(jié)戰(zhàn)斗,紅色江山牢又牢。
  一代新人在成長,頂風逆浪戰(zhàn)英豪,工業(yè)學(xué)大慶,農(nóng)業(yè)學(xué)大寨,萬里神州傳捷報,七億人民跟著毛主席,繼續(xù)革命向前跑……
  在鋼廠的煉爐車間做長白班,作為老工人的李萬良,從慶宜解放前,23歲,就在廠里工作到現(xiàn)在48歲了,具有豐富的煉鋼經(jīng)驗,所以,他現(xiàn)在主要負責工人們的技術(shù)指導(dǎo)。有時,半夜了,車間有事,只要工人來喊他,他照樣到廠里把事情做完,都要到天亮了,只好匆匆地回家睡上一兩個小時就又上白班了。這樣的生活從1945年開始到1966年20年了。
  這時,李萬良師傅從鋼廠的煉爐車間下班了,他和兩個男同事走出來。
  這時秋日傍晚的天空,一片灰白色的。可是沒有出太陽的秋日,更加悶熱。李萬良師傅身著藍色敞開的工作服,一件白色的背心,掖在他緊束一根醬色皮帶的工作褲里;來自肚皮的汗水已經(jīng)把他白色的背心濕透了,就像是在水里泡過了一樣。這時,在他前面一段路上高高的鐵架上,掛著的廣播在播放著文革歌曲。輕快而充滿激情的歌聲有些小聲地傳到他的耳朵里。他身邊有些工人,下了班走得有些快,想早點出廠門回家。李萬良和兩個老工人在較快地邊走邊聊他們車間里的瑣事,也時不時看看在自己兩側(cè)位于路邊上的灰色不高的機房,還有機房的灰墻路邊,有五六顆梧桐樹小塊發(fā)白還間雜著本色微彎的樹干向灰色機房頂上方的灰白色暑熱天空伸展的蓬勃翠綠的梧桐葉。原本就相當悶熱的天氣,使李萬良師傅煩躁。使他心煩的是廠里的兩派:一派是無產(chǎn)階級文化大革命工人造反派;一派是:溫和派。在天天的鬧,原來是停留在口頭上的爭吵,好像更兇了。他今天,聽同事說:城里的高校也鬧得兇,就感到不好。他就想回到家里,才覺得心安些。這個時候,他在慶宜城上大學(xué)的兒子李直平,20歲。每天早晨趕車到城里上學(xué),晚上七點或以后回家。李萬良師傅就想看到自己的親人:老婆、兒子。他的家在廠外工人家屬區(qū)住。一條出廠的公路側(cè)邊往上,這是一大片的舊平房,也間雜著一些偏棚,看上去,灰色的瓦房頂和一些是牛毛氈偏棚頂錯落相挨,一條石梯斜斜往上到山腳下四棟紅磚三層摟房末尾。據(jù)說這漂亮的樓房是50年代,鋼鐵廠修的。那時,才27歲的李師傅還和自己的妻子、心愛的兒子住在偏棚里多年了。遇到廠里分房,就分到了前面一樓三層最末間兩室一灶房的房子。后來,有很多的人,如:城里,農(nóng)村的,因為招工進了鋼廠工作了,一下鋼廠就熱鬧。還有不少跟著自己丈夫來自農(nóng)村的女人等。20年過去了,李師傅48歲。據(jù)說:要到55退休,他還要干七年。
  他往斜的石階走上去,旁邊還有幾顆梧桐樹。如巴掌式的綠色葉子,伸到兩邊過去低矮的瓦房上。越往石梯上走,就漸漸地看見在梧桐葉子間或樹頂上的,較遠處斜東面的鋼廠:那一根高高直立在灰色而更加悶熱天空上,還有從煙囪口里冒出一大股灰色的煙子。
  一身都非常汗熱而濕癢的李萬良師傅,走上了樓下地面胡老師傅家的門口。他老婆在門口和劉大嫂在閑聊。胡老師傅的女人,就轉(zhuǎn)過她的瓜子臉,招呼走近了李萬良師傅。
  “李師傅,你下班了!”
  “嗯?!?br />   在一邊的劉大嫂搭話:“正好,師娘把飯做好了,你的兒子都回來了?!?br />   厚道的李師傅聽了,就很想見到自己的兒子,因為,一般情況下兒子要在晚上七八點鐘回來。就簡捷說了一句:“你們聊,我回去了?!比缓?,就走上了略暗淡的樓梯,上了三層樓,往西側(cè)走廊走過去倒數(shù)三間房進了自己的家。一進家里,就更熱。山城慶宜,是中國有名的火城。李萬良師傅就把自己的藍色工作服脫下,多股如細線的汗水從他發(fā)紅的臉流下到他鼓起的汗津津的脖子上,把他的白色背心都打濕了,白色背心掖在他系緊一根黃皮帶的藍色褲子里。他看到:挨著白色墻下的桌上,擺著一碗焦紅的青椒紅燒肉、一盆肉丸子蘑菇湯、一碗萵筍、一小盤泡紅蘿卜。自己的20歲的兒子,看到爸爸回來了。就招呼到:
  “爸爸!”
  “你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他瘦高讀大學(xué)的兒子明白,爸爸以為他該晚上20點才回來。就回答到:
  “我們學(xué)校要造反了,今天下午,李老師跟我們講了一堂歷史課,語文系的紅衛(wèi)兵造反派的蔡云,帶著人進來,說李老師講到秦檜,聲音里含著同情,是想為歷史上的大漢奸鳴不平,搞得李老師,啼笑皆非……”
  李直平目光顯得莫名其妙,又茫然地跟他的爸爸繼續(xù)講下去……
  蔡云對一臉尷尬的李老師說:“大家都知道,秦檜是歷史上的大漢奸,是他害死了岳飛,你還為他歌功頌德,你的思想壞,是是非不分了?!?br />   “我沒有?!?br />   “我一走進來,就聽到你在講?!?br />   “你聽錯了!”李老師說,他沒有這樣意思。
  “你等著,我會馬上匯報跟紅衛(wèi)兵造反派委員會?!闭f完,蔡云就非常認定,也感到李老師是存心狡辯。就轉(zhuǎn)身帶著五六個,一身綠色軍裝,腰間緊系紅色皮帶的19,20歲的一臉嚴肅的,含有幼稚的男生,如一股風出了大學(xué)教室去了。由于,被這一攪合,這堂歷史課就沒有上。接下來別的課,竟然不上,說明天要開會,大家就走了。這時是下午近16點,李直平,就背著書包走出教室,他要回家了。
  在非常寬而大的慶宜大學(xué)操場上,靠邊的圍墻旁,種了許多的樹:如桉樹,松樹等,一片綠樹青青。它們高高地伸到非常安靜而散發(fā)出知識氛圍的大學(xué)的大半木樓邊,而散發(fā)出知識力量的教室掩映在忽低忽高些的一片蔥綠色的樹梢間,看上去是那樣優(yōu)雅平和。過道兩邊,一邊是一片長形的專欄,上面貼有兩橫排的大字報。其中一行醒目的大字:
  堅決捍衛(wèi)文化大革命的勝利成果!
  旁邊一張大字報寫著:打倒一切反革命,把反革命徹底消滅光!
  署名是:慶宜大學(xué)無產(chǎn)階級文化大革命毛澤東主義戰(zhàn)斗團。
  還有一張,是貼過來的,好像是對手的大字報:
  打倒那些文化大革命里的投機分子,要警惕他們復(fù)辟,他們是陰險的敵人!
  慶宜大學(xué)紅衛(wèi)兵造反派321戰(zhàn)斗團。
  李直平看著這些,心里就有一種沖動激動,至于別的,他就含糊了。他想到:今天可以早點回家了。想到這里,就走出了慶宜大學(xué)古舊的紅木校門,趕上一倆開往郊外的公共客車,回到在慶宜江北郊外五六公里遠的鋼廠。
  ……
  聽到兒子的話,李萬良師傅知道:現(xiàn)在的文化大革命似乎更熱絡(luò)了,現(xiàn)在在初級階段,還不知道以后會怎樣。他就只有這個親生兒子,他唯一對他的希望是:在自己身邊好好的。
  之后,他們一家三口吃了飯,李師傅就讓自己的妻子收拾碗筷等。由于剛才聽了兒子的話,他盡管不清楚這文化大革命會有什么,心里感到:還是不讓自己的兒子加入進去。他把自己的兒子喊到房里,就是要說這事。當自己可愛性情激動的兒子,走了進來,他就關(guān)上門,父子倆在床邊坐下。問:
  “現(xiàn)在你們的大學(xué)里,情況怎樣?”
  “爸爸,”他兒子說,“我們學(xué)校里有兩派紅衛(wèi)兵。一個是紅衛(wèi)兵造反派,一個紅衛(wèi)兵溫和派?!?br />   “兒子,你參加了哪一派?”
  “我想?yún)⒓釉旆磁??!?br />   “你不要參加。”李師傅對自己的兒子鄭重地說。
  “這不行,我們班里五十名男女學(xué)生都參加了,我還是共青團員,不能落后了。”李直平聽了爸爸的話,有些倔并為難地說。
  “那你們中有沒有兩派都不參加的。”
  “爸爸,就是你看到的,去年,到我們家來耍的傅海生,他就是兩方不參加?!?br />   停了一下,他兒子挺好面子的,有些咕噥道:
  “結(jié)果,大家都看不起他。爸爸,你不想讓自己兒子,被偉大的轟轟烈烈的文化革命的浪潮拋下去吧?!?br />   李萬良被自己兒子說來,也沒有話要說。可自己心里覺得這可能不是一個好事,他還是說:“兒子,你聽爸爸的話,你爸爸活了半輩子了,是看得明一些事的。爸爸就只有你這個親生兒子,聽爸爸話,少和他們搞在一起?!?br />   李直平看了爸爸一眼和他爸臉上表現(xiàn)出的對兒子的心疼,還有他爸爸不想他有任何不測的神情,就沒有再說。他就說:“爸爸,我想去看看書?!?br />   “你去嘛,兒子!”
  然后,兒子就出去了。
  李師傅的妻子就進來了,問:“你跟兒子說什么?”
  李師傅就說:“我喊兒子少去參加什么這樣派那樣派?!?br />   他妻子責備他說:“兒子在大學(xué)里,身邊有這么多同學(xué),人家都積極投入到文化大革命的喜氣的運動中,你想拖他的后腿,你這個老漢(四川話:爸爸)是怎么當?shù)??!?br />   “老婆,你不知道,這些運動少嗎?大躍進,五八年反右派,有哪樣是讓人安心的?!?br />   他妻子看了自己丈夫一眼,不這樣想說:“那是以前,現(xiàn)在是文化大革命,你不要想多了。”
  “我擔心?!?br />   “你擔心什么?”
  李師傅就不說了。
  由于,夜晚也熱,夫妻倆就到走廊過道上。李師傅看到:在慶宜八月中旬,雖然是入秋,但是依然熱。眼前是一派黑黑黝黝夜色。那位于他倆東面不遠的,從他們樓下的一些房子到鋼廠的方向,能聽到從鋼廠生產(chǎn)車間傳來,在煉鋼軋鋼的很大的機器嗡鳴聲,還帶有一些小聲的應(yīng)該是別的車間的機器聲響。而在鋼廠高低不一的機房淹沒在炎熱的夜空里,如星星和眼睛般或一大片在廠房上、家屬區(qū)等的白色、黃色燈光,在不遠處的凝黑的夜色里閃爍著。遠處看去:一橫片,在輝煌的燈火和看不清的或高或低的樓房屋宇間交相輝映,把銀黑的的夜空映得發(fā)亮,多么美麗的鋼廠之夜!
  
  他倆在走廊上站著,還是想接受靠近山邊的,有些悠悠清涼的空氣……
  由于天氣太熱,一家人實在睡不著,到了深夜,才睡。
  到了第二天早晨,李師傅的妻子,一早就做了稀飯和饅頭,讓自己的兒子、丈夫吃了好上班,到城里上大學(xué)。吃過飯,李萬良師傅和自己兒子,走到了廠邊上一條通往慶宜城的水泥公路邊等客車。這時,在身邊的又寬又長的水泥公路上,還是有些工人,往廠里去上班,走進了有門衛(wèi)守住的門崗里進廠去了;也有做三班上白班的,就要早些。
  
  此時,在李師傅身邊往東側(cè)過去,就是慶宜鋼廠。在兩根灰泥石柱上,有一道鋼架,上面有五個紅色的鐵鑄大字:
  
              慶宜鋼鐵廠
  
  從開著的廠門往里面看去:是一條大道。遠處是:幾座聳立的如豎條狀有四五層樓高的灰色廠房一一一煉鋼車間。這時,還聽到從廠里面?zhèn)鱽砦宋说捏@人軋鋼的聲響。高高灰色的機房直立在一片粉白而金黃色的晴空里。在往這面廣大的天空里,是一片淺藍色動人云空。圓圓紅明明的太陽,在東邊空中的一層灰薄霧里,被蒙住臉,可看上去如一個圓圓的火球而廠里的忽高忽低的輪廓錯落的廠房,靜靜地映襯在淡黃色清晨的天邊,看去也非?;趾昝利悾?br />   過不多久,
  金黃色的太陽光輝動人地灑在廠邊的又寬又長的水泥大路上,和有些工人匆匆往工廠大門走去的臉上身上,還有一些零散的居民來來往往的身上……
  五分鐘后,李師傅的兒子,就乘車往城里去了;李師傅,就進廠上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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