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衛(wèi)兵》第三章

　　一回到學校。不一會兒，學校里的兩個走資派，一個是原學校的黨委書記；聶紅生。還有就是跟李直平他們講歷史課的李凱老師，就分別被三個男的紅衛(wèi)兵，從他倆的老師辦公室如押犯人般，押來，跟趕鴨般被押上了操場正中一座觀禮臺的白色的臺子上，而有一大群紅衛(wèi)兵就站在臺下面，一個個對于這兩個走資派，非常的厭惡而激動。就像是一群小雞盯著跟前的一個黑熊一樣。
　　似乎他們找出了兩個如隱藏在學校里的對文化大革命有危害的大禍害似的。
　　而站在臺上成倉義，從綠色的軍服里掏出一本鮮紅的毛主席語錄，以一種開場白的形式進行。
　　之后，臺下的紅衛(wèi)兵，就都拿出小的紅本本（毛主席語錄）。
　　成倉義非常虔誠、嚴肅地進行開場白：“首先，讓我們敬祝：在全世界人民心中，最紅最紅的太陽，我們偉大的導師，偉大的領袖，偉大的舵手，偉大的統(tǒng)帥毛主席萬壽無疆！我們最最最敬愛的林副統(tǒng)帥，永遠健康！
　　他讀過后，下面站著紅衛(wèi)兵也跟著讀，如一個老師在講臺上念一遍課文，下面的學生就跟著念一次。
　　然后他又大聲讀：“誓做中央文革的鐵拳頭，拿起筆做刀槍，集中火力打黑幫；文華革命齊造反，革命路上當闖將，忠于毛主席，忠于黨，黨是我們的親爹娘；誰要敢說黨不好，馬上叫他見爹娘！
　　他念完后，臺下的紅衛(wèi)兵把幾乎虔誠地捧著毛主席語錄的雙手至他們的一雙眼睛下，也大聲地讀完。
　　好像成倉義非常的激動，就又念了一句：“堅決打垮資產(chǎn)階級走資派的瘋狂反撲?！?br /> 　　他剛喊完，在他身旁的林家林，如反戈一擊般，喊道：“堅決打退資產(chǎn)階級走資派的瘋狂反撲！堅決清算資產(chǎn)階級走資派的流毒！”
　　然后，林家林就一個人喊完，用左手一指身旁的李老師臉，氣憤地大聲質(zhì)問，好像他已經(jīng)被愚弄了似的：“李凱，你為什么要走資產(chǎn)階級的反動路線？”
　　李老師說：“那里有?！?br /> 　　說時，李老師把雙手向臺下一個個瞪著他的，一張張又氣憤、又生氣的相互挨著的紅衛(wèi)兵的臉，氣呼呼的臉的方向一攤，表示他沒有干什么！而下面的學生對這一“放肆”的舉動，都瞪大了眼睛，似乎李老師就是一個隱藏在學校里的特務似的。
　　“哼，根據(jù)紅衛(wèi)兵革命小將的反應，你居然為歷史上的害死岳飛的秦檜鳴冤?！绷旨伊致曇舾吡恕?br /> 　　“我沒有。”
　　“我們在場的紅衛(wèi)兵都親自聽到的。你說，秦檜這一做法無從考證。意思是：被人冤枉的?！?br /> 　　“我忘了?！?br /> 　　“你必須馬上交待！老實交待！”成倉義生氣一喊。
　　“我好像沒有這個意思！”李凱想了想這樣說。
　　“你說過的話，當然不承認?！绷旨伊种赋?。
　　李老師轉(zhuǎn)臉看著林家林說：“我沒有?！?br /> 　　“難道大家聽錯了，難道，大家都聽錯了?！绷旨伊诌B說兩次，開始要冒火了。
　　“我。”
　　“我什么？”林家林喝問。
　　成倉義沒有再插話了，盡管他心里氣憤。而林家林在追問、喝問道。不等李凱老師在說，成倉義帶有那種因本校出現(xiàn)這樣的歷史性走資派而正直的他，更生氣了。然后，他不知為什么，不是很想說的感覺。而林家林越說越起勁，他認為：這就是眼前的走資派。他知道：走資派是反對黨，反對毛主席的危險的人物。
　　“你居然，很老狡（四川話：狡猾)！但是，”林家林話音一轉(zhuǎn)，“革命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你無論怎樣潛伏得多深，同樣跑不掉革命人民群眾的眼睛?！?br /> 　　“我干了什么？”李凱老師反問。
　　“你，你，居然敢反攻倒算?！绷旨伊址浅５某泽@，有些口吃。他萬萬沒有想到，被李老師抬杠，就頓了一下，眨了眨他激動而懊惱的眼睛，才一下反應過來，就喊道。
　　然后，臺下的紅衛(wèi)兵就喊道，有人更生氣了，他們紛紛右手往上一指，喊道：“太猖狂了！太大膽！”
　　林家林感到被李老師當場反問，氣害了（四川話：氣得很），就索性舉起手，呼口號:“堅決打倒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堅決揪出黨內(nèi)的走資派，和走資派做堅決的斗爭！”
　　然后，紅衛(wèi)兵都激動地厭惡喊起來，一時間，所有的人都往空中舉起拳頭。林家林喊了三次，紅衛(wèi)兵們就舉了三次手，就像在批斗一個地主……
　　第二天是1966年8月14日，慶宜師范?？茖W校的紅衛(wèi)兵造反派可能與師專的紅衛(wèi)兵保守派有分歧，就找到慶宜大學的造反派，要求聲援。然后，就來到了慶宜師范的校園內(nèi)。
　　很多學生，幾乎堆在了操場上。
　　張耀光和曾林在其中。他們一走近慶宜師范專科學校的操場，身邊的一些同學，就忽然說：“你們看，師專圖書館的樓上掛有一條幅?！?br /> 　　曾林聽到這同學驚訝的聲音，就和張耀光轉(zhuǎn)過身去。(因為，在裝修的圖書館在進門的東側(cè)。還有，兩天前的那一張大字報，一下就在慶宜城有名了，據(jù)說是慶宜城的第一張大字報。從那后，他們被稱為紅衛(wèi)兵八一五派。）看到：在搭有木架的，沾有灰泥沙的圖書館的大半樓面上，掛有一紅幅上面寫有： 8.15不受歡迎
　　曾林和張光耀轉(zhuǎn)過頭，就看到了。就感到是：自己踏進了一家不受歡迎的鄰居似的。
　　在他倆都不知怎樣時，就聽到自己的前面，有師專保守派和慶宜大學的據(jù)說是紅衛(wèi)兵造反派的頭頭成倉義,幾個雙方的男女學生的大聲說話聲音：
　　“我們要把毛主席的像掛起來？”成倉義的聲音。
　　他的對面是站在身后的一色是綠色軍服的紅衛(wèi)兵前面的保守派的頭頭。他看上去，有點高，面色非常的不滿。
　　兩個一高一矮的男學生瘦高、20歲、略健壯、長臉、眼睛大、高鼻梁，鼻翼多性感的，透露出強悍。他倆身邊站著一個女學生20歲，打到他倆的肩膀下。樣子強硬，聲音尖，她馬上回答：“不行?！?br /> 　　成倉義身邊的一個女生問：“為什么不行？”
　　“你們拿毛主席像，應該掛在你們學校?！?br /> 　　“對，這里是師專，這里只能由我們掛?！北Ｊ嘏傻念^頭說。
　　造反派的成倉義說：“你們居然對毛主熙不敬?！?br /> 　　“我們這里沒有掛的?！北Ｊ嘏深^頭身旁的女生，聲音尖亮說。而保守派的頭頭卻不敢回話，他擔心自己說錯了話，會被對方說成反對文化大革命。
　　“那不是嗎？”成倉義說。
　　“那還在裝修?！边€是那個女生說。
　　“如果你們擁護毛主席，就應該同意。”成倉義說。
　　保守派的頭，看到對方拿毛主席來擋著，為了不被對方抓住口實，就說：“行，你們可以掛下面?！?br /> 　　造反派的成倉義立刻說：“不行，我們要掛在上面。”
　　“不可以?！?br /> 　　成倉義說：“毛主席是我們的偉大領袖，你敢阻止把他的像掛起來?！?br /> 　　“是呀，你還是毛主席的紅衛(wèi)兵，把他的像掛在爛房子上，你這是葉公好龍，我看你們是假紅衛(wèi)兵！”保守派的女生喊道。
　　“你說胡說！”成倉義身邊的女生說。
　　“對呀！對呀！”他們身邊的紅衛(wèi)兵馬上附和。
　　保守派的一個女生，聲音又尖，喊道：
　　“你們把毛主席的像，不在自己的學校掛，跑到我們這樣一個爛樓來掛，這個看上去是真心，實際上葉公好龍?！?br /> 　　“放你媽的屁！”成倉義脆生生（四川話：朗聲喊道）
　　“你們這是反咬一口，明明是你們保守派想一套，做一套?！背蓚}義又接著說。
　　保守派的女生問：“這么說，你們擁護毛主席了，那你們?yōu)槭裁床辉谧约旱男?nèi)掛，這完全是陰奉陽為，居心叵測?！?br /> 　　“我們造反派堅決奉行文革的號召，向那些假革命作堅決斗爭。我們來這里，是宣揚無產(chǎn)階級文化革命的，我們都忠于毛主席，忠于黨中央的?！背蓚}義說。
　　“我們也是終于毛主席革命路線的小將?！睂Ψ揭舱f。也馬上表白，好像表白遲了，就被認為是不積極。
　　“你們更本就不是的?！痹旆磁蓮娬{(diào)說，
　　“你們完全是口是心非的！”保守派馬上還一句，也不示弱。
　　雙方都這樣說，一下使問題，變得爭執(zhí)不下。
　　“既然都爭執(zhí)不下，我們?nèi)フ覒c宜市委評理。”成倉義喊道。
　　“去就去?！北Ｊ嘏傻念^頭喊道。
　　　這后，學生代表，（應該是慶宜大學）就去慶宜市委。
　　學生代表到了慶宜市委。市委接待的同志就讓他們坐下吃饅頭、喝開水，并說讓大家等，過后答復。
　　曾林和張光耀，很多的同學，坐在這一大間寬敞的底樓大廳就等著。八月的慶宜城，非常悶熱。有些紅衛(wèi)兵熱得脫下軍衣服，放在紅色的靠背、座位上；有些熱得臉上的汗水往下巴呈多條細細的汗水，往白潤的有汗氣脖子上流。簡直難受！
　　“曾林，你脖子上，好多汗，你不擦一下嗎？”張光耀邊吃饅頭，邊說。
　 　然后曾林就用左手擦了一下，說：“這天氣太熱了！”
　　“我希望市領導能盡快答復，在這樣等，大家都受不了？”
　　旁邊的幾個同學說：“不要急，過不了多久，會來答復的?！?br /> 　　然后他們又繼續(xù)吃饅頭，喝水……
　　就這樣，從早晨十點等到接近傍晚，大家都等得惱火和煩躁！
　　學生們等得煩躁，幾乎是一等又等再等，又再等。
　　“扯得很。(四川話：奇怪），我們都等了大半天，怎么還不出來?！痹致牭?，身邊的學生在不滿和煩躁中絮叨。
　　“誰知道呢！”煩躁中的一個瘦臉學生說。
　　“不行，這樣下去，不就天黑了，還讓我們在這里過夜嗎？”
　　“對呀，這怎么行？”
　　……
　　學生們都十分的煩躁，早已失去了耐性，難道一個回復問題就這么久！
　　一個男學生，就心煩地站起來，走到一個是慶宜大學校田徑隊的同學梁啟亮身邊，梁啟亮非常高，一米八，瘦臉，多有精神的。這個同學對梁啟亮說：
　　“梁啟亮，這樣下去不行，你腿腳快，馬上回師專學校，把成倉義喊來?！?br /> 　　“好?！?br /> 　　然后，梁啟亮騎著摩托，回學校去了。他到了師專學校，把還在和保守派的人對站一起的成倉義喊道一邊，氣哼哼說：
　　“成倉義，你快去吧?！?br /> 　　“怎么了？”
　　“我們學生代表，到市政府坐了快一天了，沒有一個領導出來答復我們的問題?！?br /> 　　“怎么是這樣“
　　“你是校文籌的（文化革命籌備委員會，是官方承認的），只有你親自去找市委領導了?！?br /> 　　“行！”長臉、目光敏銳，仁厚的成倉義，就馬上上了梁啟亮的摩托，然后，摩托車就向市委所屬街道迅速地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