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二十八章 災(zāi)難降臨 抗爭
作品名稱:情怨 作者:蒺藜草 發(fā)布時間:2014-11-12 17:18:38 字數(shù):5393
第二十七章災(zāi)難降臨
月月的心好久不能平靜。少女純潔的心靈上激起了萬丈波瀾。她心里有憤怒,也有惶恐。不能向人傾訴。難言之隱擱在心上像壓著一塊大石頭。她給大海寫信了,哭訴著自己的遭遇。大海讀到信就被逗笑了。他一直覺得月月還是個孩子,像個長不大的孩子,可愛又善良,清純似水。那么單純的心靈上沒有沾染一點點的塵埃。在她明凈的心靈上,陽光燦爛明麗。生活在她的世界里,就像走在了春天。他從沒有遇到過這樣一個女孩子,樸素自然如清澈的泉水?! ?br />
大海這次回家,特意來看月月。他一看見她就笑了――他一看見她就高興,那種抑制不住的歡喜,仿佛會一下子跑了出去,在他沒防備的時候。他有時候覺得應(yīng)該沉吟一下,在女孩子的面前,可是,她令他神魂顛倒,說話也變得語無倫次。他想,如果月月也能像他身邊的女孩子一樣成熟――不,她要是像她們一樣城府很深,那她就不再是他心里的月月了?! ?br />
月月看著大海,深深地看進他的眼睛里,看那里面會流露出什么東西??墒菦]有,大海的心里對她除了關(guān)愛還是關(guān)愛,他好像除了這個就再也不會其他什么了。她真希望他能罵上她幾句,讓她清醒一下,可是沒有,他沒有責備,不知道是不敢還是根本就沒有。大海啊大海,你傻了嗎?趙子峰看見這情景,走了過來,他笑了,看到大海和月月和好如初,他心里真高興。大海不多說什么,他知道不管發(fā)生什么事,只要有趙子峰在月月的身邊,他就會照顧她,就像照顧他的什么來著?--啊,對,是郭麗榮!他想到這兒就笑了。人和人之間經(jīng)常不需要語言就能溝通,盡管人類創(chuàng)造了語言?! ?br />
大海走了,一步三回頭。他心里丟不下月月,生怕那個人還會再找來。他這次回來,本想專程去一趟部隊,跟部隊領(lǐng)導(dǎo)說說,叫他以后不要再找月月了。他知道部隊上有紀律,軍人不能跟當?shù)氐呐畬W(xué)生談戀愛。可是月月不同意。她說人家又沒傷害自己,以后不理他就對了。大海一萬個不放心,又不能對月月講。這心思趙子峰全然了悟,他挺直腰桿站在那里,那樣子好像在說,有我在這里,還怕他不成!
大海走了,趕回學(xué)校完成學(xué)業(yè),月月也要集中精力,應(yīng)對高考。兩星期后的一天下午,一個穿軍裝的人又出現(xiàn)在教室門前,趙子峰一看見他就走了過去,他故意提高嗓門“吭吭”幾聲,威嚴的目光直逼向他。月月抱著書上教室來,看到這情景,她加快了腳步往上走,眼睛看都不看穿軍裝人一眼。穿軍裝人看見了月月,眼睛直直地看著她,他想叫她,可她理都不理他,趙子峰見狀緩緩地走下臺階幾步,穿軍裝的人見趙子峰來了,扭頭就走了。暴雨馬上來到,頃刻間天地一片雨茫茫,狂風(fēng)掀動粗大的樹桿,地動山搖。好久沒見這樣大的雨,這時要是有人在路上,躲都躲不及。大雨持續(xù)了半個時辰,其間電閃雷鳴,風(fēng)雨大作。趙子峰站在教室門口,看了看大雨的夜空,心中一陣歡喜?! ?br />
聽著外面的狂風(fēng)暴雨,月月感謝上天的公正,老天爺動怒懲罰了這個惡人,讓他在今晚淋個落湯雞,以后再也不敢來了。今天趙子峰也不動聲色地“教訓(xùn)”了他,班上有這么多男生,只要趙子峰一聲喊,他們都會沖出去。想到這里月月偷偷笑了,集體是溫暖的,趙子峰是關(guān)心她的,難怪郭麗榮嫉妒她!
生活又揭開新的一頁,月月重又回到快樂的學(xué)習(xí)生活。這天下午,彩鳳提議吃面皮,酸酸辣辣的面皮她們好久沒吃過了。當她倆沿著校園的風(fēng)景路向外走的時候,碰上月月村的一個小伙子騎自行車進來?!霸略?,你媽生病了,你哥叫你回去!”“我媽生病了?”月月不敢相信?!澳愀缃形襾斫o你傳話。我回去了?!彼艮D(zhuǎn)車頭走了,月月還愣在那里,回不過神來。“月月,你趕緊回去吧!”彩鳳說。突如其來的災(zāi)難,讓月月在一時間摸不清頭腦。母親病了!病情如何呢?是怎樣一種境況?
彩鳳只知道月月回家去了,她盤算不出后面發(fā)生的事情。月月一到家,家里還像上次她回來時那樣,門從前到后都開著,沒有個人影。連爺爺也不見了??湛盏奈葑?,人都去哪兒了?她從后院又找到前門外,遠遠地看見爸爸在村道里跟人說話,他一看見女兒就沖她擺了擺手,高高興興的。那快樂的神情就像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過?!皨寢屔×?!”月月在心里提醒自己。一會兒玉華回來,他一進門就說:“你媽一會兒就回來了!”“我媽怎么了?”“病了!”這時他的臉上不再容光煥發(fā),陰著神,像天陰下雨前的黑暗?! ?br />
“媽媽病了,到底是怎么了?”月月在心里一遍遍問自己。吳老師這會兒在學(xué)校也想著這個孩子。他知道她母親生病是在十幾天前,他的侄女到學(xué)校告訴了他這件事,她說不能讓月月知道怕影響學(xué)習(xí)。吳老師每天都密切地關(guān)注著月月,一邊掐指計算著離高考剩余的日子,心里暗暗替這個孩子捏了把汗。什么事都可以晚點發(fā)生,等過了這個關(guān)鍵的時候??刹黄磺啥稼s在時候上了!
天黑的時候,一輛三輪車送回了月月的母親。車停在門前的臺階下,月月見狀跑了下去,可是車前圍著很多人,一群男人,正在把信梅從車上扶下來?!斑@么多的人!”月月驚疑。母親怎么了,自己走不了了?怎么會病成這個樣子!她簡直不敢相信!人們一邊互相配合著把信梅從車上抬下來,一邊喊月月把路讓開?!澳銈儙讉€扶人起來,我背著她進去!”當母親被人挪到車邊上時,一個壯年漢子說,他就勢蹲了下去。后面的人慢慢扶著信梅到他的背上,“小心了,抓緊了!”“抓緊了!”隨著應(yīng)聲,他背著她快步走上臺階?! ?br />
這排長長的臺階,信梅辛苦半生建造,她在上面忙忙碌碌幾十年,現(xiàn)在,她終于走不動了,頭一回被人背著走了上去。她清醒著,可是渾身無力,只能讓人把自己背進屋子,看著一群人把她扶到床上蓋好。能讓她躺下來,這成了一項艱巨的工程,很多人齊心協(xié)力相互配合才能完成。大家七手八腳你抬腿我抱胳膊,又有人抱來被子蓋好,墊上了枕頭――她終于躺在自己家的床上了!她已經(jīng)離開家一個多月了。那天下午,她忽然感到胸悶氣短,有一種不祥的預(yù)兆,忙找來大伯子,告訴他村子里曾經(jīng)都有誰借過家里的錢糧,要玉生把它記在紙上,以后交給兒子振中。玉生當時正忙著收拾躉回來的幾簍菜,他讓信梅等一下,可是她一下都不能等了――她從沒這樣,總是讓著別人,不打攪別人,今天一定是要發(fā)生什么事情,玉生心里有了一種不祥的預(yù)感――沒等他把她的話都記下來,她就“咿呀”著說不出話來了?! ?br />
“你怎么了?妹妹!”玉生著急了。這個家多虧有這個妹妹。他弟弟長年在外,是她照管著兩個孩子和這個家啊,這么多年的操勞,連男人都比不上?,F(xiàn)在,她忽然不能說話了,急得兩手抓破了前胸,呼吸幾乎停止,眼睛發(fā)直,僵硬的身體直直地要向后倒下去……玉生淚水奪眶而出,上前抱住她,不讓她倒下去,倒在身后冰冷的地板上?!懊猫D―妹--!”他哭著呼喊她。她沒有了聲息,任憑他怎么大聲呼叫。他淚流滿面,她不省人事,氣息也若有若無,他忙向外喊人,空空的村道里只偶爾有幾個過路的人……
第二十八章抗爭
這一切突然發(fā)生了,可一切又都在信梅的預(yù)料之中。她清醒地知道要發(fā)生的事情,也已經(jīng)做好了后面的打算。在她發(fā)病前,她對玉生說月月要高考了――她擺著手,已經(jīng)不能說出后面的話。玉生淚流滿面地答應(yīng)她:“不能耽誤了孩子學(xué)習(xí)!”她點頭,急促的心跳使她說不上話,發(fā)不出音,她急得用手撕爛了前胸,眼前的一切漸漸變模糊,變遠要消失了,她極力想留住這熟悉又熱愛的生活,可一種強大的力量拉著她要往另外一個黑暗的世界……
現(xiàn)在,她醒來了,回到了家。家她總舍不得離開,從前每次去姐姐家,她都急著要回來:屋里沒有人她就不放心;還有田里的莊稼,也需要人管理;兩個孩子要按時給做飯,按時上學(xué)……這次,她神志不清的在外面呆了一個多月,其間不停地吃藥掛吊針。終于回到了自己苦心經(jīng)營的家,看到了相處多年的鄉(xiāng)鄰、丈夫和孩子――丈夫從外地趕回來了,孩子們也從學(xué)?;貋?。他們圍著她,腦梗讓她從一個正常人變成了偏癱。她唔唔著,應(yīng)答著別人的問話。“她心里明白著呢!”旁邊有人說?!八赖郊伊耍 薄 ?br />
月月始終被擠在后面,她最想知道里面母親的情況,可是密不透風(fēng)的人墻,把她推到了門外。她走進鋪滿月光的院子,靜靜的梧桐樹還像多年前一樣陪伴著她,月光下葡萄樹的藤蔓編織出黑黑的影區(qū)。這月光這樹木都是她熟悉的,小時候,她常站在院子里,對著月亮甜甜地笑,覺得它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最了解自己的心:她長大了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那里有美麗的風(fēng)景,有繁華的街市,她會把媽媽接去一起住,讓媽媽生活在自己的身邊……可轉(zhuǎn)眼間,就成了她一個人。媽媽生病了,不會說話了,甚至不能行走!高考臨近了,形勢嚴峻。我才剛剛走出一個惡夢,沒想到就有更殘酷的在后面。生活欺騙了我,讓我在最該清醒的時候老是做夢,這么久都被蒙在鼓里!
屋子里嘈雜的人聲掩沒了月月的哭泣聲。她會不會從此輟學(xué),十幾年的讀書生涯從此中斷?以后的事情她不敢想,心里亂成一片麻?!霸瓉砦乙恢币詾樵铝磷钅苊靼孜业男模裉煸獯舜箅y,可它卻在天上無動于衷地觀望。月亮東升西落原本與人的情感無關(guān),我卻一直把它當成了朋友!”
屋子里的人漸漸退去了,振中守在母親床前,給她說著讓她開心的事。母親睜大眼睛聽著,像聽懂又像沒聽懂。這時,月月從門外進來,振中看見妹妹,分外高興,對母親說:“你看,這是誰來了?”他拉著妹妹到母親的面前,月月不敢抬頭看母親,她難過地低下頭抹著眼淚,她不想哭,怕母親難過,可是眼淚止也止不住,它自己流出來了。信梅看到女兒,“哇”的一聲哭出了聲,這是她最放心不下的孩子!以前月月在學(xué)校里,她常去看她,這么久她病了,沒能再去看女兒??杉幢闶窃谏裰静磺宓臅r候,她也無時無刻不在掛念著她?。『⒆釉趯W(xué)校里還有沒有錢,吃什么?衣服夠不夠穿?她滿是不放心!恨不能趕到學(xué)校!現(xiàn)在,她看到她了,她哭了,滿肚子的話說不出來,痛哭里有對孩子的愛,也有對自己的恨。恨自己在這個時候生病!孩子可怎么辦?她用手撫摸著女兒長長的頭發(fā),這只手讓女兒體會到了母親的擔心、母親的希望。她的痛苦只讓女兒傷心欲絕。振中極力讓她們都高興起來,一會兒勸勸妹妹,一會兒又勸勸母親――災(zāi)難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一家人都要積極面對。用他的話說,就是太陽從每家的門前都要曬一遍,曬到了頭頂他也不哭。他長大成人了,要挑起家庭的重擔,照顧好母親和妹妹!
從這一天起月月不再對生活抱有任何的幻想,凡事都很努力,她知道,只有通過努力,一切夢想的事情才能變成現(xiàn)實。吳老師發(fā)現(xiàn)她不愛說話,不與人玩笑。他有時候想找她說說話,又不知道說什么好。他只好找一些好的輔導(dǎo)資料給她。她跟他來到老師的房間,吳老師在椅子上坐下來,他想對她說什么,竟找不出對她說的話,他怕問起她母親的病情月月會哭。他從桌子上拿起一本語文教參給她。月月拿上書翻著看。這時間他看著她,那清秀的臉,修長的身材,文靜的樣子,可命運偏偏……他岔開了話題,說:“這本輔導(dǎo)材料上有教寫作文的,我看了,內(nèi)容很好。你沒事了看看,看完了我這里還有,你再來拿新的?!痹略虏蛔雎?,他送她到樓下。朦朧的月光下消失了她的身影?! ?br />
在這所近百年歷史的校園里,有很多高大的梧桐樹。曾經(jīng)有無數(shù)人從這里走過,在社會上干成大事情??山裉熘蒙砥渲械娜?,除了感覺麻木,每天要死記硬背記下很多東西,根本就體會不到學(xué)習(xí)的快樂?!岸×懔恪毕峦碜粤?xí)的鈴聲打破了校園的寂靜,又一天忙碌的生活要結(jié)束了。圓圓的月亮從東方升起,那么明亮那么寧靜,照亮了碧凈的藍天,楊樹和桐樹在晚風(fēng)中輕輕地搖。月月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抬頭又見明月東升。風(fēng)吹過故鄉(xiāng),吹過外鄉(xiāng)的校園,更吹過十八歲月月的夢。親人們天各一方,自己一個人在這里奮斗。生活已經(jīng)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追尋了十幾年的夢,成現(xiàn)實化泡沫都在這幾天了。老師們不再按時去教室,把時間留給學(xué)生,被老師牽慣了鼻子走的學(xué)生竟不知道做什么好。忙亂里每個人都隱隱不安。功課門門都熟悉,可是具體又都說不清?;镜哪挲g,花一般的絢爛迷離,仿佛半空都飄滿了花瓣,五顏六色,繽紛奪目,人生最美麗一刻,能持續(xù)多久!
月月的心總也不平靜,她望著天邊美麗的月亮,想起了許多的往事。這月亮,她小時候看過,那時她牽著母親的手,走在從外婆家回來的路上,不時抬頭看看寒夜的月亮,美麗的月亮讓她充滿了對人生的幻想;少年時她站在平房頂上,看遠方一個潔凈的月亮從地平線上緩緩升起,于是小村籠罩在一片朦朧的月色里,家家戶戶的玻璃窗遠遠地透出昏黃的燈光。世界寂靜得只剩下她一個人了。她抬頭看著天上的星星,閃閃的星星仿佛在講述著一個個動人的故事,可是它說的話兒又無人能懂。流星劃破夜空,轉(zhuǎn)瞬即逝。遠處房頂上納涼的人有一句沒一句的嘮著閑。月亮漸漸升高了,說話人聲音越來越小,漸漸沒有了……今天她長大了,遠離了生養(yǎng)她的家鄉(xiāng),卻再也感受不到生活的寧靜。這到底是為什么呢?
母親生病了,她再也不能給自己送飯送衣了,她自己生活上還要人照看。姨媽在家里照看母親,讓月月到學(xué)校讀書。這些月月時常都不敢想,她害怕想起家里的事,想起病榻上的母親,那樣會讓她止不住的傷心,仿佛都要倒下去。她明白慈母的心愿,無論如何都要讓女兒完成學(xué)業(yè)。病魔可以無情地折磨她,卻不能打消她對孩子的愛。
一種心酸要流出來了,月月強忍著淚水,心里的悲憤不能訴說。在每天的學(xué)習(xí)中,她讓自己忘記生活的不幸,學(xué)會堅強,可是,那煩人的事還是會一齊跑出來,他們像一群狂奔的野馬。明亮的月亮,你看見了什么,媽媽現(xiàn)在在做什么呢?
此刻,母親在院子里來回走動鍛煉,她要用堅強的意志來與病魔作斗爭。她的右手和右腿不能活動,她邁出左腿,帶動右腿,用左手護著右手,一步一步向前。同一個月亮下,她期盼的女兒正眺望月色,歸心似箭,又不能回家。她正在接受著心的修煉,面臨著與自己的一次決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