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為暗引東昌伏兵
作品名稱:桃花錯 作者:萊蕪六月雪 發(fā)布時間:2015-01-11 15:47:45 字數(shù):3797
霧隱青山云罩水,
山映斜陽,
但步聞槐香。
一泓清流墜九霄,
碎石間,枯木后,
星星點點,
紅綠斑斕。
白龍廟下兒戲,
欲求神明賜福吉祥。
安留游人醉,
情與神安然。
了卻一十九年奔波苦,
山河下自徜徉。
閑來臥石潭,
徒有垂釣者,
空慌張。
把酒酹坤乾,
獨愁是無功無名無利無祿大業(yè)尚難成,
舉步維艱。
仰天一嘆,
尋生路,幾時還?
如今說應(yīng)天府文華殿上,黃袍在身的建文帝朱允炆正在案前發(fā)呆時,有大紅袍子的兩位花須老官黃子澄(字以行)、齊泰(字尚禮)忙來拜道:“陛下,朱棣反行已露,請陛下速做決斷!”朱允炆一怔,鎖眉嘆道:“只是如今他已羽翼豐滿,如之奈何?”黃子澄微微笑道:“陛下所慮,臣,有一計可取之!”朱允炆驚道:“哦?卿,試言之!”黃子澄躬身一拜,忙點頭道:“臣,聞?wù)f山東許凝得到了一柄神器,相傳有橫掃千軍的威力,還能開啟嶗山寶藏的靈物,陛下只需得到此寶,何愁朱棣不滅?”朱允炆鎖緊了眉頭,喃喃嘆道:“果然有此寶物?”齊泰上前拜道:“以行公所言分毫不差,陛下勿憂,只需得到此劍,陛下大可高枕無憂矣!”朱允炆忙點頭道:“如此,卿等火速去辦便是了!”二人忙躬身拜道:“臣,遵旨!”話完轉(zhuǎn)身退下去了。
話又回來,許凝(字子旭)正在星空皓月與楊志勇(字仲真)飲茶,聽許凝嘆道:“北平燕王勢力最大,常有反叛之疑,陛下卻不發(fā)兵征討,反削去了周、齊、湘、代、岷五王之位,豈不是打草驚蛇嗎?”忽聞一聲嘆道:“可憐咱們這位年輕皇帝,連擒賊先擒王的道理都不懂了!”二人一驚,李春慧(字儀亭)進來了,二人忙起身拜道:“大嫂子?”春慧擺手笑道:“好了別客套了!今兒是坐的悶了出來溜達溜達,可巧聽到了這番高談闊論。老爺說話就回來了。這些日子里心怡又病著,燦兄弟天天守在那兒。駿哥兒隨大爺進宮朝拜,說話也該回來了。這會子天下也不太平了,眼下燕王便欲發(fā)兵南下,咱們這個家,唉!”于是嘆了口氣忙道:“瞧我這榆木的腦子,才剛老太太說叫我去玲妹妹那里的,這會子就忘了。好了你們聊著,我就不在這兒給你們添亂了!”隨而起身笑道:“我這便走了!”
夜已漸深,楊志勇一個人漫步在林子里的小道上,不由得低聲嘆道:“想來這個天下,不過也是個烏煙瘴氣的,我本是靜水邊的九色鹿誤落凡塵,如今漸漸想起來了,反又是這么拖累著一方英豪。建文帝暗弱,燕王早晚南下奪下江山,我身為人神,卻不能盡我人神之力,世道何為?”抬頭時,忽然見遠遠處亭子下面坐著一人,正背靠著柱子望著天中圓月發(fā)呆,志勇低聲問道:“誰在那兒?亭下坐著的是誰?”那人一驚,站了起來,只望過來,隨口問道:“是仲真哥哥嗎?”志勇一怔,聽出是王樹棟了,因忙上前微微笑道:“嚇我一跳,原來是你,深更半夜的怎么坐在這兒了?”近了些,到了亭下,王樹棟(字子諾)迎上來微微笑道:“哥哥不是也沒睡嗎?”志勇一驚,坐了下來,方撇了撇嘴笑道:“小東西,你還有理了!”樹棟做了個鬼臉,抿嘴笑道:“哪有做哥哥不讓著自己弟弟的!”于是一笑,也坐在了志勇身旁。
次日一早,楊志勇正在花園修剪花草時,忽有白駿(字寒奇)進來急道:“不好了不好了!”志勇起身忙道:“你這個猴兒精,就欠二哥揭了你的皮,這會子趁他在聽雨軒看著心怡,大哥哥不在家,你就反了天了不成?都這么大了,滿口里大呼小叫的,也不怕人笑話!”白駿撅起了嘴,這才哼了一聲,嬌聲急道:“二哥偏疼心怡,大哥哥整日里進宮朝拜,也不疼寒奇了,這會兒來找你,你也罵人,早知道就不來了!”志勇一怔,心頭一陣辛酸,眼里蓄滿了淚水,只過來拍了拍白駿的肩膀,微微笑道:“好兄弟,我自離家至此,少有思緒,你既不以我為外人,和凝哥哥、樹兄弟一樣,肯與我說說話兒解解悶兒,我怎么能嫌棄你們呢?”正說著白駿正也流下淚來時,卻又凝眉急道:“對了哥哥,我正要說這個呢,樹兄弟出事兒了!”志勇一驚,遂道:“昨兒還好好的,卻是怎么了?”白駿忙道:“前頭傳出話來,王家被抄了!”志勇眼前一黑,退了一步差點摔倒在地上,白駿忙扶住了。
待坐到了一旁石凳上,楊志勇含淚喃喃嘆道:“抄家?”白駿含淚嘆道:“前頭說朝里每年的御貢,山東都是從東昌府發(fā)往,有人參王家吃了齊王的掛落,隱匿了朝里的御貢,視為大逆,閣臣們也參了一本,圣上就下令抄了家,樹兄弟自幼是跟著方孝孺方閣老送到了咱們這里,沒人知道他的下落,朝廷這會子也正搜尋他的下落呢!”志勇含淚點了點頭,忽又鎖眉急道:“不好,樹兄弟年少心急,這會兒……!”于是拉起白駿,匆匆出了門來,正迎面秋丫頭正巧來了,志勇忙上前道:“秋姐姐,你這是——?”秋丫頭鎖眉嘆道:“唉,前頭都亂成一團了。心怡小爺忽然不省人事了,奶奶和燦二爺正犯愁呢。樹小爺又跑出去了,茗姑娘哭壞了眼睛,正往老太太那里回信兒去呢!”志勇一驚忙道:“樹兄弟離家出走了?”秋丫頭忙道:“先不能說了,我先去老太太那里了。二位爺還是去前頭看看吧!”說著便匆匆去了。
如今說王樹棟匆匆離開了泰安,便快馬直往東昌而去。當夜,便回到了王家,抬頭望去,王府已然狼藉不堪。進了門來,一片凄涼,沒有一點聲音,靜得叫人害怕。樹棟咬緊了牙關(guān),含淚呼道:“父親——母親——”瘋了一般跑進了后院,又從后院跑回了前院,仰天怒吼一聲,含淚閉上了眼睛,癱倒在了堂前。
回看妙音大觀西廂房里,葉一茗(字子歡)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王子燦(字雁翎)和許凝進來了,坐在了一旁。許凝點頭笑道:“妹妹只管好生養(yǎng)病,這會子既是沒聽到什么信兒,就是說子諾還沒事兒呢。子諾雖然年輕,也不是沒心思的人兒,想必不會胡鬧的。明兒等譽涵回來,我便與他出去找子諾,還請妹妹寬心才是!”子燦見一茗不言,遂又微微笑道:“凝大哥哥說的極是。我雖不大過來,也早就知道樹兄弟的為人。老爺出門兒有三年了,府里多虧有你們一起照應(yīng)著。雖是年輕些,也都成人了!”于是一頓忙道:“妹妹只管將息調(diào)養(yǎng),我叫太醫(yī)院的人日夜在府門候著,隨時傳喚就是了!”一茗含淚緊緊的閉著眼睛,轉(zhuǎn)過頭去了,二人方起了身來,各自搖頭一嘆,悄悄出了門去了。
王樹棟醒了來時,已是正午,傻傻的看了看周圍的一切,不由得還是拭了把淚,慢慢的起了身來。不想這時一陣噪雜聲過后,一隊兵馬沖了進來。樹棟一驚。有錦衣衛(wèi)左指揮使馮朗(字一信)金甲細鎧,捋須喝道:“逆賊!早知汝會現(xiàn)身,本院等候多時了!拿下!”樹棟見勢縱身躍起,攥拳喝道:“賊子,還我父母性命來!”于是奪過士卒手里的佩刀,便殺了過來。馮朗拔刀冷冷一笑,迎了上來,樹棟與他打了三四十回合,哪里是他的對手,片刻便被馮朗擒住,押回去了。
夜已漸深,東昌府大獄里,傳來一陣陣凄厲的慘叫。想必是王樹棟受刑不過,必竟是年輕??慈r,樹棟渾身血淋淋的早已不成樣子了。但見得馮朗冷冷笑道:“我的小爺兒,只要你肯說出你們王家和齊王的陰謀,陛下必會念你年輕而不予治罪,你又是何苦來呢?”樹棟緊緊的咬著牙關(guān),小孩子一樣稚真的眼神里,透著無辜和絕望,放聲哭了出來。馮朗長長地舒了口氣,忽然一怔,又鎖緊了眉頭,回頭望去,樹棟腳下閃閃發(fā)出了微微的亮光。馮朗不慌不忙的擺手對眾人道:“你們先下去吧!”待獄卒們退下了,方見馮朗輕輕走了過去,仔細一看,樹棟腳心上是刺青的篆字萬蕭二字,正發(fā)出微微的淡綠色熒光。馮朗詭異的看了看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王樹棟,暗自嘆道:“他果然是未了湖七子的后人?難道,斬緣寶劍的傳說——是真的?”
許凝坐在亭下,仰望明月,也好一陣心里忐忑不安,只匆匆起了身,往星空皓月來了,路上正遇到楊志勇迎面走來,遠遠見了忙道:“仲真兄弟——”志勇這才嘆道:“適才是秋姐姐說茗妹妹的眼睛好些了,我才去看了看,從上頭過去時又遇上燦二哥往聽雨軒去看心怡,我一道過去看了看,卻不想一直到這時才回來!”許凝鎖眉驚道:“哦?心怡怎么樣了?”志勇長舒了口氣,微微笑道:“好多了,才剛還撒嬌呢!”二人對面一笑,都倒吸了口氣。轉(zhuǎn)身往長廊走時,忽聞耳邊一絲動靜,二人一驚,忙躲到了柱子后面。展眼望去,天中飄過一個白衣人,像風(fēng)一樣不漏聲響,志勇凝眉驚道:“那是——?”許凝搖頭笑道:“放心,那是人!”志勇急道:“可是那邊——?”許凝忙道:“是全文閣!”志勇一驚,兩個人對面一點頭,悄悄追了上去。
到了全文門前,許凝止住了步子,也拉住了楊志勇,使了個眼色,躲了起來。少許,那個白衣人走了過來,那走路的樣子好眼熟,必定是個女子,但是面上罩著細紗,看不清容貌。忽然一陣微風(fēng)吹過,便又飛了起來。志勇欲追,許凝又拉住了他。志勇驚道:“凝哥哥?”許凝搖頭微微笑道:“她是來盜劍的!”志勇一陣惶恐的樣子,鎖眉驚道:“是斬緣寶劍?”許凝一怔,卻又點了點頭,只微笑道:“沒有人能找到斬緣劍,放心吧!”志勇聞言倒吸了口氣時,心說道:“果然非凡之士,仲真,輕視耳!”于是疑惑的看著這個越來越讓他費解的大哥哥,感覺他深不可測到極至了,隨而微微一笑,暗自嘆道:“看來這兩府里的人,個個肺腑深藏??!”
聽雨軒里,孟鑫(字心怡)正在甜甜的睡著。燈下,王子燦輕輕撫摸著他的額頭,含淚嘆道:“心怡,不,應(yīng)該叫你希望,快快長大吧!”孟鑫似乎在夢里聽到了他的呼喚,只抿嘴一笑,臉上現(xiàn)出兩個小酒窩來,天真無邪到讓人陶醉。楊志勇躺在床上,也是輾轉(zhuǎn)反側(cè)的難以入眠,只長長地舒了口氣,暗自嘆道:“貪婪、欲望、妒忌……希望?”他輕輕的坐了起來,又縮緊了眉頭,喃喃嘆道:“到底誰才是我要找的人?我到底要怎么樣才能回到天界去呢?該怎么做,我到底該怎么做?”欲知后來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