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斷腸門
作品名稱:神宗密令 作者:小小村落 發(fā)布時間:2014-12-20 20:26:18 字數(shù):4374
明神宗,萬歷年間。
伏羲山山勢險峻,四周都是峭拔秀麗的山巒,奇峰縹緲云亂,空谷山寂寂。適逢盛夏,二十八條水路上漲,四周綠暗紅稀,西風卷黃昏,暮靄沉沉之中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啪嗒……啪嗒……
迂回蜿蜒的山路上兩驥快騎飛蹄狂奔,黑鬣乘風,絕塵如煙,朝著山腳方向趕來。只見一抹青光突然從林中閃過,快騎上的兩名男子滾落馬背,不過也就在一瞬之間,又都極快的彈了起來。二人虎背熊腰,雙目如炬,一個手持狼牙棒,一個手持闊口大刀,兩人神情肅穆的看向將他們擊下馬背的青衣人。
“斷腸門夏枯草?”二人同時驚訝的叫到。
夏枯草舉起手中長劍,嘴角發(fā)出一聲冷笑:“想找救兵?沒門!”說完手中的劍已經(jīng)朝二人身上刺去。
這二人都是伏羲山洛神莊的弟子,手持狼牙棒的名喚邱睿,乃是洛神莊二弟子。手持闊口大刀的名喚袁飛,是洛神莊排行十八的弟子,外號“十八”。
邱睿手持狼牙棒,幾番打斗中順勢壓住了夏枯草的長劍,大喝:“十八——快走!”說完從懷中拋出一個錦囊給他,又道:“快去云窟山找逍遙子,把里面的東西交給他。告訴他‘他欠姓華的恩情該還了’,到時候他自然會來洛神莊救人!”
袁飛點頭,接住錦囊,飛身縱上不遠處的黑驥,拍拍馬脖子道:“小黑子,咱們找救兵去!”只見那黑馬宛若聽得懂人話一般揚蹄疾馳,“哧溜溜”一聲便鉆入草叢中朝捷徑而去。
夏枯草一咬牙,從懷中拋出一支響箭,響箭直竄入草叢中發(fā)出響亮的聲音,他回頭看向邱睿道:“那小子,跑不遠的!”
只聽嗖嗖兩股風聲劃過,似有什么武林高手掠過,邱睿不敢作聲,專注迎接著夏枯草手中的長劍,只見那長劍劍光閃爍,厲害非凡。夏枯草乃斷腸門四大屠君之一,就連洛神莊大師兄楊星城都不是他的對手,邱睿自知自己更斗不過他,不過能為袁飛離開爭得一時半刻也是好的。
誰料夏枯草似乎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邱睿的想法,一劍直面朝他面前劃過,飛腳一踢,將他踢出一丈開外,仰頭笑道:“莫要以為你們洛神莊的小崽子能夠逃出斷腸門四大屠君之手!”
邱睿大驚,用手捂住胸口被踢中的痛處,抬頭問道:“難道……剛才追去的也是四大屠君之一?”
夏枯草晃動著手中的長劍,劍身冷厲,倒映著他桀驁不羈的面容,歪嘴一笑道:“斷腸門四大屠君,‘云飛夏時’,那時歸路的武功雖然比我低了一點,不過對付那小崽子還是綽綽有余!”
邱睿一想到師弟十八就要慘死在時歸路手中,不由心中充滿了悲憤和絕望,便舉起狼牙棒,嘶吼著朝夏枯草擊去。
夏枯草一轉身用長劍點住邱睿頸后大椎穴,便將他擊暈,然后拖著他離開。他將打暈的邱睿帶到山下一處破廟,只見破廟四周盡顯荒涼,發(fā)黃的經(jīng)幡凌亂的飄飛著,廟頂上零零散散的灑落著幾縷陽光來。突然一道白影閃爍,夏枯草急忙拖過邱睿將他甩到一邊的圓柱上,那道白影飛身而入,一劍直挑向夏枯草的長劍,兩柄長劍頓時耍著劍花,錚錚作響,交纏在了一起。
“嘩——”長劍擦身而過,只見那白衣人裙角飄裊,乃是一華發(fā)女子,女子面容傲嬌,神姿如月,頗有幾分冷漠。
夏枯草嘴上含著一根枯草,收起手中長劍,沖那女子冷笑著道:“不用每次打招呼都用這招吧!”
此刻,被甩到圓柱邊的邱睿緩緩醒來,他揉著被柱子撞疼的腦門,看著二人。
那白衣女子冷眼看著邱睿,然后轉頭問夏枯草,“他是洛神莊的人?為何不殺了他?”
夏枯草吐出口中含著的枯草,看著邱睿道:“他是洛神莊莊主馮洛天的二弟子,留著他有用!”
邱睿掙扎著起來,本想運氣攻向他們卻不料渾身一陣酥軟,又癱倒在地,宛若灘爛泥一般。那白衣女子冷冷一笑,看著他道:“中了斷腸門迷藥的人是不能提氣運功的,強行運功只會經(jīng)脈逆流而死!”
邱睿皺眉,只覺丹田之氣果然被鎖住一般,根本就提升不起,五臟六腑翻江倒海,胸口一陣作嘔,差點便要嘔出一口血來。他便急忙運功行氣,將體內逆流經(jīng)脈壓制住,然后抬頭看著那白衣女子問:“你是誰?”
白衣女子哈哈一笑,只見身邊夏枯草扛著長劍,冷酷的走過來道:“她便是四大屠君之一的飛鴻影!”
邱睿詫異,沒想到飛鴻影竟然是個女人,云飛夏時,她排行在夏枯草之上,看來武功也應該比他高出一籌,自己倘若想從這兩人手下逃脫幾乎是不可能了,便也不再強作掙扎。
飛鴻影看著自行運功調息的邱睿,眼中露出一絲殺機,問道:“為何還不殺了他?不日后云老大就要來與我們匯合,一同殺上伏羲山替少主報仇,你留著這個累贅做什么?”
夏枯草舉劍一晃道:“你們這些女人還真是頭發(fā)長見識短,你知道這洛神莊為什么要叫洛神莊而不叫麻婆莊嗎?”
飛鴻影白了他一眼,也不知道這夏枯草要說什么?便只是看著他。他嘴角笑笑又道:“伏羲山四面環(huán)水,此地激流暗涌偏多,一時半會兒可不是我們能攻得上去的。那洛神莊憑借水勢已派出弟子在水中伏擊我們,所以我和時歸路才遲遲沒能攻上去。不是洛神莊的人厲害,而是他們借助了這水勢,懂了嗎?”
飛鴻影冷冷一笑,不屑的道:“那是你們技不如人,區(qū)區(qū)數(shù)丈寬的水域難道還難得了我飛鴻影?待我殺上伏羲山將閘門放下,你們便可帶領斷腸門弟子殺入進去!”
夏枯草搖頭道:“我知道你輕功好,可別忘了馮洛天手下的弓箭手,他們可都不是吃素的,咱們斷腸門四大屠君都不懂水性,就算依靠門下弟子當‘敢死隊’一時半刻也是難以攻入的,何必搞得如此慘烈?不如從這小子口中探出條明路來,等老大來了好殺上洛神莊找馮洛天那個老匹夫算賬!”
邱睿一聽,急忙大叫:“你們好狠毒!我家莊主只不過是見你家少主欺凌霸市想出手教訓教訓他,誰知道他技不如人死在了莊主手中。就算要報仇,邱睿愿意抵上這條命來,你們又何必苦苦糾纏不放呢?”
飛鴻影冷冷一笑道:“你小子倒是有幾分骨氣,可惜咱們斷腸門做事的風格向來都是趕盡殺絕!洛神莊上下休想留下活口!”
邱睿聽到這兒不由一股怒氣沖向了腦門,怒吼:“你們休想從我口中打探到上洛神莊的路,我?guī)煹茉w很快就會帶救兵前來!”
飛鴻影仰頭哈哈一笑道:“笑話!誰能救得了你們???試問如今武林之上誰敢與我斷腸門為敵?”
邱睿咬牙切齒的看著飛鴻影,只見此刻一個有些書卷氣的男子手持一雙追魂鉤走了進來。夏枯草見狀立馬問道:“時歸路,你怎么現(xiàn)在才來?怎么……殺了那小崽子了沒?”
時歸路低沉的道:“沒有!”
夏枯草頓時大怒:“你說什么?那人呢?”
時歸路道:“跑了。”
夏枯草急得大跳,怒吼:“你說你還能不能辦點事?怎么連一個洛神莊的小崽子都搞不定?”
時歸路依舊宛若木頭似的杵在那兒,抬頭看著他道:“誰讓你當時不一劍解決了他?他順著水路逃跑了,你知道我不識水性的……
邱睿心中暗喜,仰頭道:“我?guī)煹苣穷^黑馬識水性,看來他必定能幫我們洛神莊搬來救兵!”
飛鴻影抽出腰間長劍橫臥在邱睿身上,怒喝:“他去找誰了?”
邱睿雙目放光,冷笑道:“逍遙子!”
飛鴻影聽到這,手中長劍不由一抖,詫異的說道:“逍遙子?七年前他……他不是被火神派的人給殺死了嗎?”
夏枯草皺眉道:“江湖傳聞,‘暗河’第一殺手逍遙子,在刺殺武當派掌門時出手失誤,受傷逃跑,在楚國客棧里路遇宿仇,火并之后受傷嚴重,最終被火神派的硫磺彈引發(fā)火災,燒死在客棧??墒莾赡昵?,又傳聞他上王員外府,殺光了員外府里的所有人,此后便在江湖中消聲滅跡了!究竟傳聞是真是假誰也不清楚?!?br />
此刻一直木訥不太說話的時歸路突然開口道:“逍遙子,殺手榜中排行第十。屬于最神秘的殺手集團‘暗河’的第一殺手,之后背叛‘暗河’,慘遭追殺。據(jù)聞此人一生刺殺無數(shù),除了刺殺武當派掌門那次,還從未失過手……
聽著時歸路一字一句的說完,夏枯草和飛鴻影不由渾身一顫,相互看了看,手中握著的劍柄似乎也越發(fā)冰冷了些。此刻三人間的氣氛有些沉重,只見夏枯草干咳了兩聲,先打破了僵局,笑著道:“哼哼!等他來了咱們早就將洛神莊夷為平地了。再說,逍遙子向來性情孤僻,神蹤縹緲,洛神莊的人未必能找得到他。就算找到了他也未必敢得罪咱們斷腸門!斷腸門的威名就連‘暗河’也要顧忌三分不是么?”
時歸路道:“可他如今已不是‘暗河’的殺手,此人武功深不可測,我們還未曾與之交手,只怕……
夏枯草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道:“逍遙子的威名那也只是在七年前罷了,倘若換做現(xiàn)在只怕他還不是咱們四大屠君對手!”
飛鴻影點點頭,然后看著邱睿道:“這小子不肯帶我們上伏羲山,要不要殺了他?”
夏枯草面帶躊躇,不知該如何決定。此刻時歸路突然從懷中摸出一瓶藥丸,說道:“斷腸蝕骨丸。”
夏枯草聽完臉上突然露出光芒來,伸手接過他遞來的斷腸蝕骨丸,然后用手握住邱睿的腮幫。邱睿大驚,知道他們想用毒藥來折磨自己,拼命咬牙死活不肯張嘴。夏枯草咬牙揮拳“砰”的打得他鮮血直流。然而那邱睿有著一股熊勁,怎么弄就是撬不開他的嘴,只見飛鴻影伸出二指打在邱睿膻中穴上,痛得他忍不住張口,夏枯草順勢便將藥丸扔進了他的嘴里,然后冷笑著道:“小子,你就等著毒性發(fā)作吧!不消三個時辰你便會覺得體內宛若有萬只螞蟻在啃噬一般,你肚內的腸子會被一節(jié)節(jié)咬斷,骨頭猶如被錐鑿,斷腸蝕骨,疼得你咬牙打顫!啊——哈哈哈!”
說罷,已點住邱睿身上的穴道,令他動彈不得。穴道被點,令他越發(fā)痛苦,真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話說袁飛騎著黑驥一路奔波,終于在兩日后到達了云窟山。雖然已是炎炎夏日,但此地卻高山入峰,常年云霧繚繞,他打開錦囊里的地圖穿過七峰十八嶺,終于是到達了逍遙子居住的地方。袁飛騎著馬,進入一處山谷,他四周看了看,按照地圖的指示此地應該就是逍遙子居住的地方。他見不遠之處的山谷中傳來“嗖嗖”的擊劍聲,不由詫異的朝山谷走去,只見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正在舞劍,他手中的劍并未開封,顯得有些笨拙。
少年來來去去只有一個招式,那個招式看上去似乎有些好笑,他不斷的舉起手中的劍,一次又一次的刺向太陽。宛若夸父追日一般有些愚蠢,可是那看似可笑的招式少年卻已經(jīng)練習了兩年。這兩年來他足足刺出了一百二十萬劍,早上朝東刺朝陽,中午朝天刺艷陽,傍晚朝西刺夕陽……這是他師父教給他的唯一招式。倘若是換做別人一定以為是師父在愚弄自己,早已經(jīng)棄劍而去,但他沒有。他的命是師父給的,他活著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每天不斷的把劍刺向太陽,因為師父告訴他只需練好這一劍,自然就能明白其中的奧義。就這般,他廢寢忘食從不間斷,甚至日以繼夜的練習著這一劍。在別人眼中他就是個瘋子,一個狂妄偏執(zhí)的瘋子。
然而,任誰也想象不到這個瘋子有著怎樣的一個過去,他曾經(jīng)只是一個卑賤的奴隸,時常被主人呼喝鞭斥,過著非人的生活,有時甚至連條狗都不如,對于他的過去他終身都不想再回想與面對。眉頭上的一滴汗珠滾落在他深邃的眼中,那眼神如此堅毅,看著那銀色的劍光義無反顧的刺向那太陽,神思已然進入另一個世界。
早些年的時候他舉劍刺向太陽只覺得陽光刺眼,雙目宛如飄滿雪花,有時更猶如盲了一般,時常是腫脹刺痛,練得久了眼睛腫得跟核桃似的,可是師父見了也沒叫他停下手中的劍,他便依舊一聲不吭的那么練著,比起在九道山莊做奴隸的日子,這些苦已不算得什么。晚上師父會把一只從活蛇身上取來的蛇膽留給他,他知道蛇膽可以明目,師父雖然平時少言寡語,但還是很關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