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決戰(zhàn)九宮山(傳奇小說)
一
公元1644年4月26日,黑道第一大魔頭、十三家七十二營總頭領闖王李自成率軍百萬打敗了京師“三大營”,逼死了崇禎帝,結束了大明朝276年的統(tǒng)治,以勝利者的姿態(tài)進入了北京城。至此,武林黑白兩道前前后后十五年之爭,以黑道的全勝而告一段落。
一時間,天下震驚,江湖上更是暗流涌動、人心惶惶。
應天府,九曲半堂分舵。
諸葛昱的眉頭一直沒有舒展過,當然了,他的話語也很少。作為一個白道頂尖的人物,本應該覆雨翻云、豪氣沖天,但是,如今他卻很是沉默,甚至于一連數(shù)天不說話,他神色嚴厲,讓人摸不著頭腦,大氣也不敢出。
至從李自成進京之后,他便撤離了總舵,作為大當家,作為白道上的第一高手,如今這樣的結局,他絕對是負有不可推卻的責任,因而到了此時他不得不進行反悔,不得不自我檢討。
對于李自成,他是最熟悉不過了,因為他們是同學,是“九曲半堂”這個天下三大學府的同班同學。
一想到同學,諸葛昱的腦海里便閃現(xiàn)出無數(shù)張臉來,賀人龍、何騰蛟、周遇吉、王璞、吳三桂、祖大壽、李自成、盧象升……這些鮮活的面孔一個個從他的腦海里過濾著,最終便剩下李自成的面容了。
諸葛昱想不到,整個人才濟濟的京師學府里,那個家庭困苦、默默無聞的李自成最后竟然成為黑道第一高手,而且做了皇帝,這簡直是不倫不類、滑天下之大稽。
好像他的父親“九曲半堂”的老堂主諸葛神龍曾經(jīng)說過,李自成這個孩子若然在白道發(fā)展絕對是一個帥才,而一旦進入了黑道,后果便是不堪設想,因為李自成身上帶有一種邪氣,一種先天性的讓人無所琢磨的一股詭異之氣,就拿諸葛神龍一生精于奇門遁甲之術都難以望穿,可見李自成是一個什么樣的人了。
當時的諸葛昱聽了父親的話后,不以為然,因為他從內心里根本瞧不起李自成,李自成異軍突起成了另類,不知道是如何就深得黑道大魔頭闖王高迎祥的厚愛,成了高迎祥的乘龍快婿,而且盡得高迎祥的真?zhèn)?,練成了邪道無上三絕藝之一的“天魔大披風”,故此,沒幾年的時間,竟然領袖武林黑道,成為了三百年以來最大的也是最頂尖的高手。就是諸葛神龍自己也說過,一旦遇到李自成,勝負之間也是幾百招以后才能分曉,憑自己一甲子的功力可以勝,但是如果單憑諸葛昱,根本抵不過李自成一百招,因為李自成的“天魔大披風”神功是融合了“九曲半堂”的精華,在“九曲半堂”這個正宗“混元一氣功”的基礎上而成,比之于原先的神功上了不知幾層樓。
諸葛昱聽了父親的話后,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他問父親此事如何解?諸葛神龍說道:“李自成重恩情,不會欺師滅祖的?!惫?,李自成沒有對“九曲半堂”挑釁,而是禮遇有加,時常遣人送來禮物,表示不忘恩師之情。
如今,京師陷落,李自成網(wǎng)開一面,讓“九曲半堂”安穩(wěn)撤離到江南應天府,可見闖王李自成還是很講清義的。
但是,李自成的如此作法,對于諸葛昱來講簡直是一個奇恥大辱,作為“九曲半堂”的接班人,諸葛昱自信能夠領袖群龍,成為像他父親那樣被所有武林人士尊崇,甚至于成為神一樣的武林精神支柱。他立志要實現(xiàn)自己的目標,因而刻苦修煉“混元一氣功”和“將軍令”,他經(jīng)常閉關,短則三個月,長則半年,當然也毫無懸念地接掌了“九曲半堂”,可是,李自成就像是他的一個天生的克星,不僅武功高過自己,而且聲名與威望也掩蓋了自己的光芒,特別是李自成竟然做了皇上,建立了大順國,成為數(shù)百年來不可一世的草頭天子,這讓諸葛昱食不甘味、夜不能寐,他無論如何也咽不下這口氣,嫉妒之心時刻地折磨著他,有時候,他會發(fā)瘋跑到父親的遺像前跪著大哭,他發(fā)誓一定要挽回敗局。一旦一個普通人發(fā)誓的時候,那么這個人的能量就不可小瞧,而一旦諸葛昱發(fā)誓的時候,那么絕對會掀起滔天巨浪的,因為他是武林白道的第一高手,他還是“九曲半堂”的大當家,這就足夠了。
諸葛昱想多了的時候,他就不免就多看了幾眼“將軍令”,那個沒有一絲光亮的厚重的牌子,現(xiàn)在正在桌子上靜靜躺著,毫不起眼地就那么隨隨便便地放著,可是,誰都知道,這是一件至高無上的的寶物,是一件能夠調動天下所有武林白道英雄的令牌。
昔年征虜大將軍,中山王徐達把一身武學記錄在一本書里,爾后又用赤練玄鐵鑄造了一面令牌,以他不世之功業(yè)、蓋世之威名于湖北通山縣九宮山大會天下英雄,并把此令牌定為“天下英雄令”,群雄發(fā)誓,滴血祭盟,世代以此令牌為尊,見令如見人,令牌一出,號令天下。徐達親創(chuàng)“九曲半堂”,把此令牌作為鎮(zhèn)堂之寶,供奉其中,而每一代堂主才有資格修行徐達的武功,才有資格執(zhí)掌“將軍令”。
如今,到了如此地步,諸葛昱便想到了“將軍令”,但是,此令除了昔年諸葛神龍動用了一次后,就再也沒有動用過,因為歷代堂主都有過交待: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絕對不要動用“將軍令”。
諸葛神龍那次動用“將軍令”,也是像諸葛昱一樣剛當上了“九曲半堂”的堂主,然后就遇到了一個震驚江湖的事件。
當年有一個女魔頭,叫做李玉蓮,李玉蓮是山西渾源恒山派了靜師太的二弟子,由于生性貪淫、心黑手辣,專門勾引良家少年吸取元陽,用來提高自身的功力,結果被了靜師太逐出恒山派。沒想到,她廣游三山五岳,專門以色相勾引一些武功不錯的少年弟子,修行她那不知道從哪兒得到的一種邪門武功叫做“玉女雙飛”,而男子一旦元陽喪盡便瘦小枯干不久就死去,于是就造成了轟動一時的殺人連環(huán)案,成了黑白兩道以及六扇門所追殺逮捕的兇犯。
而李玉蓮也真是魔功見長,再配合上恒山派的武功,竟然以一己之力在內蒙古呼和浩特郊外的昭君墓前與黑白兩道數(shù)十位英雄豪杰拼殺了個兩敗俱傷,隨后,她負重傷逃至天山,以天山雪蓮那寒涼之補藥治愈了傷勢,并且定居下來,成立了“玉女宮”。
她大肆收集新疆那些無家可歸的女孩子,悉心地教授武功,沒用多長時間就橫掃南疆,樹立了自己“玉女宮”的勢力范圍以及威信,所以當?shù)氐娜朔Q做“天山玉女”,而外界的武林同道則稱其為“天山魔女”。
當時的新疆南部已經(jīng)有了一些江湖的人在活動,他們披著宗教的外衣暗地里卻干著反政府的勾當,他們暗暗地發(fā)展著會員,悄悄地聚集勢力,最后通過境外勢力的滲透于組織培訓,沒有幾年就成了氣候,成了天下有名幫會之一的“玄武幫”。
“玄武幫”的幫主是一個女的,叫做熱比納亞,據(jù)說她是“天山魔女”李玉蓮的徒弟,而李玉蓮卻是被中原黑白兩道所通緝的采花淫婦,熱比納亞就是她的嫡傳弟子,而熱比納亞的心甚至于比李玉蓮都狠毒。
在李玉蓮的默許下,熱比納亞下山?jīng)]幾年,以穆斯林傳教為幌子,以媚術加上武功為手段,收羅了一批殺人犯和黑道上的兇惡分子,成立了“玄武幫”并且自認幫主。
他們橫行霸道強取豪奪,積累了大量的財產(chǎn),然后開礦、弄油、走私、勾結官員、強占市場等等終于成了新疆最大的一個黑勢力幫派。
這個幫派的人出入成群結隊,往往說著聽不懂的新疆維吾爾語言,腰上挎著蒙古刀,以做買賣的形式,打著“新疆羊肉串”的旗號,魚龍混雜,逐漸侵入中原,在全國各地建立了聯(lián)絡點。他們不時地與當?shù)睾诘腊l(fā)生沖突,往往刀劈斧砍致人死傷,就這樣沒幾年,“玄武幫”的勢力坐大,最后形成了一股不容忽視的黑道惡勢力。
當時,六扇門以及白道的一些高手決定要除掉這一惡貫滿盈的兇惡組織,誰曾想,他們一共組織了三批人馬遠赴西域,結果全部被殺,無一人能夠返回中原。鑒于此種情況,在八大門派掌門人的聯(lián)名下,諸葛神龍最終動用了“將軍令”,于是,中原武林的那些各個門派的高手,以及隱居于世外的名宿、隱士紛紛出山,在諸葛神龍的帶領下西出玉函關,風餐露宿幾千里,終于在天山忘我峰與“玉女宮”及“玄武幫”展開了生死大戰(zhàn),最后,“天山魔女”李玉蓮在殺死數(shù)十名中原高手之后,被諸葛神龍與華山派掌門人“神手仙猿”穆人清聯(lián)手而殺死,“玉女宮”冰消瓦解,“玄武幫”也銷聲匿跡,中原武林才免遭一場禍害。
如今,黑道魔頭李自成比之于當年“天山魔女”李玉蓮更勝一籌,竟然把大明江山也毀了,這樣的形勢下,只能動用“將軍令”了,而一旦動用了“將軍令”,那么中原武林勢必將會掀起一場慘無人寰的大絕殺,至于后果是什么?誰也無法預料。
二
天高,云淡,皎陽似火。
一馬平川的泥土路上,浩浩蕩蕩地行進著一支大軍。
路邊的一個突兀的高崗上,一匹白馬原地打著盤旋,隨著一聲聲的嘶鳴,馬蹄子踏在石頭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幸虧馬上的一位高大威武的將領揮了幾下馬鞭,那匹雪白色的駿馬才沉靜下來,但是,馬兒還是好像不愿意似的,馬頭輕搖著,脖子下面的鈴鐺便發(fā)出了一連串的響聲。
這匹馬叫“照夜雪獅子”是與大明總兵盧象升的御賜“五明驥”以及滿洲第一勇士鰲拜的“一字板肋雕”并稱的“天下三大寶馬”之一。
馬上之人便是被人們稱為黑道第一大魔頭,天下第一大反賊的“闖王”李自成。
只見他頭戴青斗笠,身披黃龍袍,腳蹬步云履,面如滿月,白中透青,劍眉入鬢,獨目園睜,高鼻梁,方棱口,大耳垂肩,肋下斜插龍泉寶劍,三縷長髯飄撒胸前。遠遠望去,在背后的闖字大旗襯托下威風凜凜,一派王者風范。
他的身后并排著四匹馬,馬上之人便是他的四大家將胡曉飛、苗曉天、范曉神、田曉龍,他們被江湖人稱為“飛天神龍四劍客”,是闖王李自成的貼身侍衛(wèi)。
忽然,從隊伍后面急匆匆地跑來一匹戰(zhàn)馬,到了跟前后,一個小將利索地翻身下馬,然后快步跑到了闖王馬前,單膝跪地說道:“稟闖王,韃子兵已追至,離后隊相聚不到十里地,田建秀將軍請示闖王定奪!”
“嗯,知道了,你告訴制將軍,前隊與老營將迅速集結,后隊快速跟進靠攏,我將在此與敵再戰(zhàn)一番!”李自成微一沉思,便當即下了決心。
“得令!”那員小將起身鞠躬,然后轉身上馬,飛也似的一溜煙便絕塵而去。
望著遠去的背影,李自成回首說道:“傳中軍吳汝義聽令!”
“是!”胡曉天答應一聲便向等候在高崗下的中軍官吳汝義奔去,不一會兒,吳汝義便策馬來到了闖王的面前。
“闖王,有何吩咐?”吳汝義在馬上躬身施禮道。
“傳我號令,前隊停止前進,中軍以及老營布陣,待到后隊趕上來后,以一字長蛇陣迎敵!”李自成威嚴地下達了命令。
“得令!”吳汝義一撥馬頭便吹響了號角,隨著號聲的傳遞,整個隊伍驀然停止了前進的步伐,只見他們快速地奔跑集結著,沒有多長時間,老營的人們便圍在了高崗前面,而其他的隊伍則形成了以老營為中心的戰(zhàn)斗隊形。
剎那間,旌旗招展,戰(zhàn)馬嘶鳴,人人都在屏氣肅立,將近二十萬的大軍整整齊齊地形成了一個陣勢,等待著接下來的廝殺。
李自成在高崗上靜靜地望著清兵來的方向,心里卻一陣茫然。
一年多了,自從一片石大戰(zhàn)突遇清軍后,他的隊伍就好像驚弓之鳥一般,在隨后的日子里一敗涂地。
先是失去了北京城,然后一敗大同,再敗太原、臨汾,好不容易憑著潼關天險守住了都城西安,誰料到由于馬世耀的叛變,結果造成潼關失守,丟失了根據(jù)地,只好退到河南一帶休整,卻沒想到,清軍這次進中原,不像以往那樣搶劫一番財物,掠奪一些人口就返回關外,而是遷都進了北京城,在叛將吳三桂的引導下,發(fā)瘋似的追著打,儼然一副爭奪江山逐鹿中原的態(tài)勢,這根本就出乎所有人的預料,當然也包括自己在內。
自己當初起兵造反,目的很單純,無非也就是想替普天下的老百姓爭個公道,使他們能夠吃飽飯,能夠過個安穩(wěn)的生活而已,因此他便對那些貪官污吏恨之入骨,對那些地主王孫毫不留情,他希望國家興盛老百姓能夠安居樂業(yè),沒有壓迫剝削,沒有橫征暴斂,可是,他發(fā)現(xiàn)他的理想是美好的,可是現(xiàn)實竟然如此殘酷,雖然他所做的一切成為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把個腐朽沒落的王朝很快地推翻了,但卻沒想到自己如何當皇帝,如何來統(tǒng)治這個幅員遼闊的國家。這是他的失誤,其實,他也根本沒有預料到大明朝竟然如此之快地就分崩離析了。
太快了,以至于快的讓他一時難以適應。
從他內心里來講,他根本就不想當皇帝,他知道自己不是那塊料,他只是江湖上的一個黑道梟雄而已,因而在他打下大同城的時候,他還給崇禎帝上書提出議和條件,想要割據(jù)西北成為大明朝的一個藩王。他甚至于口氣低下想替崇禎帝解決北方韃子的威脅,出關抗清,可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通,崇禎帝為什么會拒絕他的條件,為什么會寧可亡國也不接受他的那誘人的建議。
“唉,真是一個昏君!他奶奶的,你把國家丟了,我卻把罪名攬在了頭上!”李自成心里暗暗地罵道。
罵歸罵,事已至此,一切都已經(jīng)難以挽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