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荷.心愿】愿來世永不相見(征文.小說)
最好不相見,免得我牽念;最好不相知,免得我相思。但曾相見便相知,相見何如不見時。安得與君相決絕,免教生死作相思,愿來世不相見。
——題記
秋風(fēng)咋起,枯葉旋舞,遍地蕭瑟,一腔相思譜。
“你真的不原諒我了嗎?”負(fù)手而立,著玄色長衫的男子望著眼前的一江霧靄秋水喃喃自語。
一江的秋水因為男子的言語,似在回應(yīng)一般,從奔騰不息慢慢的變?yōu)榱虽镐笢\流,好像隨時隨地的都能斷流一般。
站在男子身后,著青衣的女子,看著眼前郁郁寡歡的男子,抹淚道:“主上,回屋吧。”
“嗯。”
一前一后的背影,看著是多么的養(yǎng)眼登對,女子窈窕,男子英氣,好一對璧人。
可惜卻不是一對良人,只是一對主仆罷了。
男子忽然轉(zhuǎn)身,“青菱,今天是沁水的生日,你去給我取個簸箕來,我摘些桃花,做桃花羹?!?br />
“做桃花羹?”女子疑惑道。
“去吧。”男子自顧自得去了后院。
“這個季節(jié),滿院都是枯枝,哪里有什么桃花,君上這還想著沁水姑娘啊。真是問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迸訐u頭嘆息。
(一)
七年前。
“慕容家不需要這樣惡毒的媳婦,將這個惡婦趕出去!”
“呵,惡毒?那你需要的是不是一個溫柔可人、下作功夫了得的夫人?”
她嘴角含一抹冷笑,噙滿淚水的雙眼,直視著他的眼睛。
“你從來不過是我慕容軒成為家主身份的一顆棋子,一件工具罷了。可你卻敢私自殺了月言!”
他目光冷峻,看著她一臉的鮮血,一身的傷痕,不為所動。
“是呵,是我的錯啊!那個女人殺了我唯一的孩子,我都不能殺她,自己的丈夫還那么寵愛,呵呵……到底是我錯了?。 彼橘朐谒哪_下,撕心裂肺的痛哭,并未引得他的半分憐憫,還遭他嫌惡的踢了一腳。
她的目光一點一點的冷下來,逐漸渙散,最終變成了一片死寂。
“念你為慕容家育有一子,又替我慕容軒清除了這一路走來的障礙,我一定給你個自由去處,定將你挫骨揚灰,散遍望江!”
“多謝,慕容軒,往后的日子里,我定要你一輩子都活在痛苦悔恨之中,愿來世永不相見!”
民國十年,慕容家主母,沁水卒。
同年,仇家來犯,眼看著慕容家頃刻間便要遭受滅頂之災(zāi)。
逝主母沁水心腹婢女,捧信求見慕容軒。
慕容軒親啟。
他看后震驚至極,那信是她早已為他想好的退敵之計。
慕容軒以家主尊位親率慕容家眾人出城迎敵,他看著仇家身邊濃妝妖艷又小鳥依人般的女子,頃刻震怒,率領(lǐng)慕容家年輕力壯者,直奔仇家之首,擒賊先擒王。
仇家看著如此精明狠辣的慕容軒,嚇得腿肚子只打顫,連退了好幾步,人心大亂,慕容軒滅了仇家。
擒了那濃妝艷抹的女子。
“月言啊月言,你到底是什么人?。俊蹦饺蒈幠笾拥南掳?,隨意的拍打著那絕世的臉蛋。
女子嚇得,渾身哆嗦,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
“說!”慕容軒大喝一聲。
“我……我是望江南岸的人,奉命潛伏在你身邊,挑撥你和沁水?!迸用嫒缢阑摇?br />
“啪!”慕容軒狠狠的給了月言一巴掌,“將這個女人給我關(guān)進蛇窟,我要讓她生不如死!”
(二)
“我好像已經(jīng)很久沒有來過這里了?!?br />
“回主子,三年了,自從月言姑娘來了慕容家,您就沒來過這了。”
他抬眼,是她,還是慕容家主母時身邊的婢女,青菱。
“你……怎么還在這?”
“回主子,奴婢是個知恩圖報的人,主母生前待奴婢極好,不像某些忘恩負(fù)義之人,恩將仇報,輕賤良緣?!辈槐安豢旱幕卮?,激怒了慕容軒。
“放肆!你敢這么跟我說話!”
“怎么?主子也要將奴婢殺了挫骨揚灰,散遍望江嗎?”
他踉蹌幾步,心頭一陣悲愴。
“算了,你下去吧?!?br />
他拿起妝臺的一支發(fā)簪,眼淚就落了下來。
那是當(dāng)年新婚,洞房花燭夜時,送給她的。
那時她還是望江南岸的女兒,初進慕容家,足智多謀,文靜嫻雅,知書達理。
他想坐擁慕容世家的尊主之位,就必須得到鎮(zhèn)長望江南岸的支持,也就需要她的能力。
她對他極好,在他因為是庶子身份屢遭欺辱時,不離不棄,不顧一切的幫他,助他,氣得她的父親與她斷絕了父女關(guān)系。
從此,她只有他。
記得那時他中了正房的劇毒,她一直守在他的身邊,一直照顧著他,家里的一切也是她一個人在操持,那時她還是剛來慕容府的新嫁娘。
還有一次,她為了替他得到慕容家下屬商戶更多的支持,獨自一人,懷著身孕,逐個拜訪。
那時他回家,看到她疲憊至極的面容時,竟有了帶她遠離慕容家的想法。可她卻說:“相公,我沒事的,只有你好了,我們娘倆才會開心?!?br />
她知道他愛吃菱角,就笨手笨腳的自己剝,結(jié)果弄得十根手指都破了。他只是假裝責(zé)怪的看了她一眼,她就哭了,“下次我會小心的,不會讓菱角沾上血了?!?br />
他們一去出去逛街,她怯怯的問他,“我可不可以要只玉簪?”
他成為慕容家家主時,她身上還帶著剝菱角時留下的傷痕。
她步步為營,助他成為慕容世家的現(xiàn)任尊主。
她在自己父親望江南岸重病身亡時,埋在他懷里痛哭。
她眼睜睜的看著他離自己越來越遠,一個又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代替了她的位置時,獨自垂淚到天明。
他記得多少次月言想置她于死地時,不過是因為怕她有一日會殺了她。
他裝作視而不見,直到月言害死了她的兒子……
如今這一樁樁,一件件回想起來,他們竟然一起經(jīng)歷了這么多。
他抱著她生前愛穿的那件青衣哭了,哭得像個失去珍愛玩具的孩子一樣,淚如雨下。
他恨啊,他悔??!為什么自己要刻意的忽視早已瘋長的情愫?為什么自己為了一個細(xì)作女子殺了她!更恨自己為何沒有履行當(dāng)初的誓言,守護好她們母子!
(三)
他發(fā)瘋般的沖向她的墳前,那里早已站著一人,背著個包袱。
“慕容家最尊貴的家主,來這是有何賜教嗎?”
“我來……看看她。”
“哈哈……,看她?沁水嗎?慕容尊主別不是忘了吧,沁水早就被你挫骨揚灰了,葬在這里的不過是沁水的衣冠冢罷了!”
“哦。還有,尊主莫不是忘了沁水最后說的什么了吧?”
他聞言一怔,“你是什么人?”
“我,你的大舅哥?!边@話說出口時,男子早已不見了蹤影。
他望著寫著慕容主母沁水之墓的墓碑,喃喃道:“你說,愿來世永不相見?!?br />
是呵,愿來世永不相見,他能做到么?
他回到家里,除了沁水的牌位和玉蝶,并叫人封了望江,親自守護望江。
沁水再不是慕容家的人,還是望江南岸的女兒,還是他的沁水姑娘。
只是這一切還回得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