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文學】人生不設限 愛拼才會贏 ——記2004年雅典殘奧會鐵餅冠軍王婷
沒有一個人的人生是可以設定限制的,從我們出生的那一刻起,我們就對未來的人生無法預知,第一聲的哭啼,第一次的微笑,第一步的蹣跚走路,都是我們?nèi)松砷L的開端,漫漫人生路,我們懷揣著心中的夢想一路走來,我們哭過、笑過、累過、拼過……只是,每個人都有夢想,但不同的是,有的人只有夢,有的人敢想;世上的路也有很多,但不同的是,有的人只會筆直向前走,撞了墻就摸著腦袋哭著往回走,有的人則會拐彎,即便路途再泥濘再坎坷,他也勇往直前毫不畏懼,就算跌倒了,爬起來拍拍身上的泥土,擦干眼淚繼續(xù)前行。人生不設限,光有夢是遠遠不夠的,只有敢想敢做敢拼的人,才會一步一步逐漸走向成功,取得勝利,最終實現(xiàn)心中的夢想。
王婷,一名現(xiàn)役的殘疾人運動員,曾多次參加國內(nèi)外諸多大賽,多次榮獲金、銀獎項。這是她從未預料到的,雙腿殘疾的自己,竟然會成為一名優(yōu)秀的殘疾人運動員。曾經(jīng)的她,在八個月大時因患小兒麻痹癥,從此落下了雙腿的殘疾。由于雙腿殘疾,她從小就沒有上過托兒所、幼兒園,因為,沒有一位老師愿意照顧一個雙腿殘疾的兒童。一直到了上學年齡,學校里也同樣不肯收她讀書。那時的她只有天天夢著、想著、盼著能和同齡的小伙伴們一樣,在寬敞明亮的教室里起立,叫一聲“老師好”,然后坐下安靜地聽老師講課??墒?,每次看見父母替她去學校報名歸來后的失望表情,她的心是多么的難過,有一種揪心的痛;當她看見小伙伴們興高采烈地背著新書包到學校去上學,她又是多么的羨慕啊?!皩W校不收你,媽媽在家教你,小伙伴們學的知識,媽媽也都會?!蹦赣H心疼地安慰她?!澳钱吘共灰粯影?!”小王婷一心只想上學。母親理解女兒的心思,為她心疼、難過,每年學校開學招生時,都會帶她去報名,也從未放棄,只想圓了女兒的心愿。直到王婷十歲時,爸爸媽媽第三次帶著她,到當時的眉州路第二小學報名,有一位叫陸美珍的老年教師說,她愿意接納王婷到她的班上讀書,并向王婷爸爸媽媽表示,她會很好地照顧王婷的。陸老師親切而又充滿愛意的話語,讓王婷父母感激不盡,王婷更是激動得徹夜難眠,她終于可以把外婆買了已經(jīng)兩年的鑲有米老鼠圖案的書包,背到學校里去上學了!
開學的第一天,當父母親把王婷送到學校時,陸老師已經(jīng)帶著班上的幾位同學在校門口恭候了,陸老師對王婷父母親說的第一句話就是:“請放心!這里一切有我?!彪S之,王婷被幾位同學攙扶著走進了教室,教室里立刻響起了熱烈的掌聲,同學們熱情歡迎她的加入。陸老師大聲地說:“同學們,這就是我跟大家說過的那位女同學。她今年十歲了,以后我們大家就叫她王婷姐姐。大家都看到了,王婷姐姐行動不方便,大家以后要多多幫助她,好嗎?”同學們異口同聲、整齊劃一地響亮回答:“好!”眼前的一切,對于從來沒有踏進過任何校門,受過任何學校教育的王婷來說,是多么的奇妙和激動?。‘斔谝淮魏屯瑢W們一起,對著陸老師喊道:“老師好!”她的心真是開心極了,因為,長到十歲還從沒有喊過一句老師呢。
上學給王婷帶來了極大的歡樂,但也給她帶來許多不便,最大的難題就是上廁所。當時,學校的廁所離教室比較遠,王婷都是在同學地攙扶下上廁所的,每次廁所還沒有到,上課的鈴聲就響了,王婷只好又拼命地往教室里趕,最終廁所還是沒有上成。好不容易熬到中午放學,在奶奶給王婷送午飯時,再讓奶奶扶著上廁所。為了減少上廁所的次數(shù),王婷不敢多喝水,有時渴得口干唇裂,但為了學習,她也強忍著就是不喝水。陸老師得知后,立刻與父母親商量,允許王婷帶個痰盂到教室,并讓她一個人坐一張桌子,痰盂就放在她身旁,每當她要方便時,同學們就集體到教室外面去。這樣一來,王婷上廁所難的問題就順利地解決了,她也可以毫無顧及地喝水了。
在小學和初中的九年里,王婷十分珍惜自己能有上學念書的機會,她刻苦好學,勇敢地克服雙腿殘疾帶給她生活上的種種困難,堅強地完成了小學與初中的學業(yè),并以優(yōu)異的成績,回報老師和同學們對她無微不致的關心和照顧。
生活畢竟不會一帆風順,事事都讓人難以預料,不是所有的學校,都會有一個像陸美珍那樣善良又充滿愛意的老師的。王婷初中畢業(yè)后,因為殘疾,她所報考的16所學校,竟然沒有一所錄取她。為了不讓父母擔心難過,她強顏歡笑著掩飾心底的那份難言的痛楚。每當母親問她是否想得通時,她總是故作輕松地對母親淡淡一笑:“我又不是第一次因為殘疾而被人拒絕,早都習以為常了,有什么想不通的?!痹掚m然是這么說的,但是,看到那些考分比自己低的同學都進了中專和高中,而自己卻又一次因為殘疾而無法上學,更讓她沒有料到是,失學的后面還有更大的孤獨在等待著她,離開了朝夕相處的老師和同學,離開了快樂的校園生活,一個人只能孤單單地呆在家里,無聊地打發(fā)時光,王婷的心在無聲地哭泣。難道這9年的書,就這樣白讀了嗎?難道自己人生的求學之路就此了結了嗎?不!不能!進不了學校,可以通過自學去努力成才,將來一樣可以成為對社會對國家有用之人,這樣才不會虛度年華。殘疾人也是人,也有自尊和人生價值。
就這樣,王婷報名參加了工業(yè)會計課程中專自學考試的學習,父母也對她給予極大的支持,特意給她買了一輛機動車,好方便她能獨立地出去讀書。學開機動車,也讓王婷也吃夠了苦頭,由于雙腿殘疾,從小就沒有接觸過任何車子,對車子的性能一點都不熟悉,這讓她在學開車時翻過好幾次車,連人都從車子里翻出去好遠,摔得鼻青臉腫。但是,王婷從未畏懼與退縮,為了能獨立出去學習,她一次次地練習開車,逐漸掌握機動車的性能,終于車子越開越穩(wěn)。學習上也是如此,她勤學苦讀,堅持不懈,在磕磕碰碰中,度過了一年半的自學歲月,還差兩門功課,就可以獲得中專文憑了,她是多么高興??!世上無難事,只要敢想敢學敢做就會做好;人生不設限,愛拼才會贏。
1999年4月,當王婷獲悉2000年5月上海將要承辦“第五屆全國殘疾人運動會”,并招收殘疾人運動員的消息后,非常興奮。盡管她從來也沒有參加過任何體育活動,更別說是體育競賽了,但她愿意嘗試,人生就是充滿了挑戰(zhàn),不因腿有殘疾而變得懦弱,自己是殘疾人,而心并不是殘廢的!
在父母親以及居委會和街道干部們的支持與鼓勵下,王婷報了名,一個月后,她就接到殘運會集訓辦公室老師打來的電話,說她被安排在輪椅競速隊,這個隊在閔行區(qū)莘莊的第二少體校訓練場,離王婷的家很遠,老師問她是否還要去,她很干脆地回答:“去!”這位老師又說:“我們的訓練很苦很累,你吃得起苦嗎?”王婷毫不猶豫地說:“吃苦,我不怕!”王婷簡簡單單的回答,被這位老師稱贊為:“干脆利索,是塊搞體育的料!”
訓練的第一堂課是“適應車性”,王婷坐進車里,沒多久就感到腰酸、背疼、腿麻,非常難受。她見老隊員們僅僅用手輕輕一按兩個后輪,前輪就會很聽話地翹起來,然后,車子又在原地180度或者360度的轉圈,動作規(guī)范、輕盈、漂亮,她也情不自禁地跟著模仿起來,誰知當她剛一按后輪,就連車帶人一起翻倒了,嚇到了在場的教練和老隊員們。教練立刻把她扶起來,關切地問:“疼嗎?”王婷咬緊牙關忍著疼痛說:“沒事,我不怕疼?!蓖蹑檬菆詮姷?,她不怕吃苦不怕疼痛,每天在教練的指導下,反復練習每一個動作,盡管是戴著厚厚的手套,可一天下來,手上仍然會磨出許多水泡,有時一個水泡還沒有消退,另一個水泡又會從這個水泡中磨出來,如果水泡被不小心弄破了,手上就會有個大洞,露出鮮紅的嫩肉,王婷就草草地貼上一塊“邦迪”,又繼續(xù)訓練。傷口是鉆心的痛,但她依然咬緊牙關硬挺著,痛過了頭,也就麻木得不再覺得痛了。其實,這些對王婷來說都是小痛,相比起清洗傷口來說,這點痛都是微不足道的。每當訓練結束后的清洗傷口,那才真叫受罪呢!先要拿酒精倒在已經(jīng)磨破的傷口上清洗,然后,再用碘酒或者紅藥水消炎。大家都知道,酒精是一種刺激性非常強的消毒藥水,手上的傷口磨破后,本來就很疼,再把酒精等強刺激性的藥水直接倒在傷口上,那種鉆心刺骨的痛,真需要有頑強的毅力來忍著,畢竟十指連心啊。除此之外,每每訓練結束后,王婷的兩手臂都被輪椅車敲得發(fā)青、發(fā)紫、最后紫得發(fā)黑,晚上睡覺之前,只好拿“紅花油”擦,這還是自己的手臂嗎?王婷看著自己傷痕累累的雙臂,眼眸慢慢泛紅,此時她才真正體會到了,當初集訓辦公室老師在電話里對她說“我們的訓練很苦很累”這句話的含義和份量。
雖然訓練很苦很累,但王婷深知愛拼才會贏。賽前,王婷隨團隊來到了浙江安吉縣山區(qū)進行輪椅爬坡強化訓練。有一次,是在山區(qū)公路上進行17公里的輪椅爬坡強化訓練,其中還包括2公里和4公里的輪椅慢上坡訓練。平地上長距離推輪椅都相當吃力,更何況在山區(qū)的公路上將輪椅推到坡上去,訓練到最后,王婷已是累得筋疲力盡,全身像散了架似地就差快要癱下來了,當她看到教練、領隊以及隊友們都在路邊為她最后500米的沖刺吶喊加油時,她拼足僅有的力氣堅持到了終點,此時的她,已經(jīng)累得氣喘吁吁地連話也說不出來了?;厝ブ?,她還發(fā)燒了好幾天,在床上整整躺了兩天兩夜才恢復體力。再有一次是進行公路爬坡訓練,由于她累得掉了隊,最后只剩下她一個人在公路上慢慢地練爬坡,身邊的汽車一輛接一輛地開過,排出的尾氣嗆得她直咳嗽,喉嚨干得要冒煙,兩旁邊只見大山和農(nóng)田,不見一個隊友也不見教練和領隊。但是,她不斷地給自己打氣:王婷,加油!你是最棒的,一定會堅持到勝利的。她告誡自己絕對不能半途而廢,不能喪失自信心,如果連自己都沒有信心,那什么事情都做不成,都不會有希望;如果連自己都不會去拼,那又怎么能贏得勝利?愛拼才會贏嘛。于是,她硬是一個人咬著牙堅持到了終點。
憑著頑強的毅力和敢想敢做敢拼的精神,經(jīng)歷了魔鬼式的艱苦訓練,王婷終于走向成功。在第五屆全國殘疾人運動會上,她在所參加的女子T54輪椅100米、200米和3000米的單項競速比賽,以及4×100米和4×400米團體接力賽中,她竟然取得了全部參賽項目的冠軍,為自己、為殘疾人,為上海的父老鄉(xiāng)親們爭得了榮譽,以自己的實力證實了自己的人生價值,證實了自己不是一個廢人。參加五項比賽,就奪得五塊金牌,有人說,這簡直是不可思義的奇跡。是的,這對于一個從小就雙腿殘疾的人來說,的的確確太不容易了,成功永遠是屬于努力拼搏的人的。當王婷有生以來第一次坐著輪椅,被人推上領獎臺的時候,她激動得流淚了。想起自己才8個月大的時候就不幸雙腿殘疾,從一來到這個世界就沒有蹦過、跑過、跳過,就與一切體育活動“絕緣”,每當學校里上體育課時,她只能趴在教室的窗臺上,眼巴巴地看著同學們在操場上盡情地蹦啊、跑啊、跳啊,而自己卻無法享受體育活動帶給自己的愉悅之情??涩F(xiàn)在的她,竟然取得了五項體育比賽的冠軍,心中酸甜苦辣的滋味一起涌上心頭,任熱淚一個勁地往下流淌,嘴角依然上翹,因為這是幸福的淚水。誰又能說人生可以設限?
帶著勝利的喜悅,王婷回到了家。居委會、婦聯(lián)、團委、一直到黨工委,大橋街道的各級領導紛紛上門前來祝賀和慰問,尤其讓王婷和家人喜出望外的是,街道黨工委的董書記和李書記告訴他們,王婷已被大橋街道錄用,并根據(jù)她的身體情況,將她安排在街道圖書館工作。這個喜訊讓王婷一家人沉醉在無比的興奮中,久久不能醒來,爸媽說:“女兒能有工作,這是我們最大的夢想,最最高興的事情!”大橋街道黨工委的董書記和李書記在王婷上班之前,還特地親自帶她到圖書館參觀現(xiàn)場,并關切地問她:“這兒的環(huán)境還可以嗎?”王婷高興得一個勁地點頭:“可以,可以。”政府能關心自己,安排自己到這樣一個既舒適又安靜的環(huán)境工作,自己還有什么不滿意的呢?感激回報都還來不及呢!
在新工作和新項目訓練同時兼顧的那段時期,王婷至今都認為是最辛苦的日子。剛開始為了不耽誤訓練,教練對她的訓練課程進行特殊的安排,清晨5點—7點晨練,白天工作8小時后,再開一個多小時路程的殘疾車趕回體訓中心,晚飯后再從7點練到9點,就連每個星期的兩個雙休日也都被安排了進去。無論刮風下雨,王婷每天都如此地堅持訓練,從不偷懶請假,因為,她又有了自己的新夢想新的目標——殘奧會冠軍!
王婷新的運動項目是鐵餅,健全人投鐵餅是旋轉投,而她是坐在投擲凳上投,這個投擲凳,是我們體訓中心特地請專家根據(jù)她的殘疾程度,特地為她量身定做的。為了防止她從投擲凳上摔落,訓練和比賽時,她必須用一根長2米寬20公分的寬帶子,把腰和靠背綁在一起,因此她腰上的皮膚經(jīng)常磨碎。尤其在夏天,訓練讓她大汗淋漓如雨而下,腰部那磨碎的皮膚就會鉆心的痛,雙腿還要用四條帶子綁緊,所以,每次訓練結束后,她的雙腿都麻木得沒有了知覺。一節(jié)訓練課要投鐵餅150次,王婷的手就要痛150次,痛到拿不動一雙筷子,時常把送入嘴里的飯菜抖落到餐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