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榜】演戲(隨筆)
去醫(yī)院看病人,剛一下車突見人群圍成一圈,心想必是有希啥罕事發(fā)生。我也是愛湊熱鬧的人,好奇心促使我擠進人伙伙里,舉目看去,只見圈子正中站定一個大漢,此人怎生打扮長相如何:
這人農(nóng)村人穿著,樸素干凈,人長得方面大耳,眉黑眼大,鼻直口闊。身材高大魁梧,虎背熊腰,身高怕有一米八幾都不止哩!按慣例,若是排戲演電影,必是正面人物無疑。這也是咱中國人的一種陳規(guī)陋習(xí),向來衣貌取人慣了的,長相周正者人品必端正。那種鼠頭鼠腦、尖嘴猴腮、嘴歪眼邪、形象污穢猥瑣者,不是竊賊也是慣犯,向來如此。美男子大漢奸汪精衛(wèi),只是個例,不足為憑。
大漢左肩上挎?zhèn)z大提包,宛如舊時鄉(xiāng)民趕集時肩上的褡褳(褡褳有時也會放在驢背上),有地方方言也叫錢褡子。褡褳里不知裝有何物,鼓鼓囊囊的,看樣子也不很重。當(dāng)然兩個提包在肩上,自然會空出一雙手來,這足以讓他有更廣闊的表演空間。
只見這位大漢一副無助的樣子,先是眼神呆滯,瞬間便涕淚滂沱,歇斯底里嚎啕大哭起來,口中夾雜一些不太連慣并且?guī)в幸恍┢胀ㄔ挸煞莸牡胤酵琳Z:
“噢噢,啊呀,我活不成了,剛剛下車錢丟了,給老婆看病的錢丟了,整整一萬八呀!剛上車時還在呢,一下車就沒了,該死的賊呀!噢呀哎呀,孩子他媽還在手術(shù)臺上哩!啊啊,我不活了,活不成了!……”
大漢雖是大哭,但表達能力卻是極強,周圍的群眾除了傻瓜全都聽明白了:鄉(xiāng)里人原來是被可惡的小偷算計了!
緊接著,激動人心、催人落淚的一幕出現(xiàn)了!
先是一位老媼(大約有七、八十了吧),哆哆嗦嗦,從懷里摸出一張百元的票子,遞了過去勸道:
“孩子,別哭別哭,看把個城墻高的漢子難的??煺f說孩子,你媳婦咋了?”
“大娘,我媳婦如今還在手術(shù)臺上,她得的乳腺癌白血病。”大漢止住哭聲,回答說。
“哎喲怪嚇人的,得的盡是……快拿住,別嫌少!大家湊一湊,好給你媳婦看病去呀!”
后是一位五、六歲的小女孩,手里攥著一張五元的小票,奶聲奶氣道:
“叔叔,去看病……”
一位大嬸,一位大哥、小妹,還有……
大漢不再啼哭,一邊哽咽,一邊點頭(一個接一個深深的鞠躬),一頭收錢一邊不忘喋喋連聲:
“謝謝、謝謝、謝謝!謝謝好人,謝謝恩人!”一句一個躬,猶如雞啄米。
不大一會工夫,大漢手里的錢往“褡褳”里轉(zhuǎn)移了至少五次。我毛算了一下,保守估計也有四位數(shù)了。
我也想獻點愛心,奈何……。不是我吝嗇,也非是囊中羞澀,我不知該出多少血?
事有湊巧,領(lǐng)導(dǎo)下午派我公差,去另一家醫(yī)院看望另一位病人,剛下車又一場社戲正好又開場了:不同的只是演出地址和吃瓜群眾,劇本和演員卻是原人原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