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數(shù)錢數(shù)到手抽筋(散文)
回想曾在浙江打工期間,我們老板除了每年在清明節(jié)、端午節(jié)和中秋節(jié)放假一天外,我同工友們幾乎整年貓在塵屑彌漫的車間里透不過氣來。但盡管如此,依然擋不住我與網(wǎng)友們聊天的激情。每晚加班回來,來不及脫掉工裝,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往電腦前一躥,在手指準確地按下電腦開關(guān)之際,屁股也順利落座。之后,不顧老婆的三令五申,興致勃勃地與網(wǎng)友們大侃特侃起來。
但是,真正讓我痛苦的是,每到周末,網(wǎng)友們紛紛祝我周末愉快時,我卻想哭,因為在我的字典里,早已抹去了“周末”二字。當時,痛苦之余,心里就冉冉升起一輪金色的夢想:有朝一日,我也有屬于自己的周末,玩電腦可以玩到深夜,然后睡覺睡到自然醒。
較之我的貪玩,老婆更貪錢,當時她認為我們的工資太低了,每月發(fā)的幾千元工資數(shù)得太不過癮。因此,她也有自己的夢想,那就是,有朝一日,每天忙著數(shù)錢,最好數(shù)錢數(shù)到手抽筋。我明知她的夢想比我的更不靠譜,但為了討她歡心,不干涉我與女網(wǎng)友們聊天,所以假裝一臉肯定地安慰她:“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我相信你會有那么一天的?!?br />
可誰能想到,僅僅數(shù)年之后,夢想就照進了我們的現(xiàn)實。
那是2012年,在朋友和家人們的再三呼吁下,我們終于結(jié)束了長達十余年的打工生涯,回家開了一家小店。
店不大,也就十多個平方,但位置不錯,在一所小學的正對面。在開店之前,我是作過一段時間考察的,當時這學校對面有一家包子鋪,兩家粉面館,三家麻將室,四家文具店,五六個小地攤。但見每天早中晚時分,無論店里還是攤前,都擠滿了嘰嘰喳喳的小孩子,真可謂人頭攢動,人氣爆棚啊。最忙的時候,老板們手忙腳亂,錢都收不過來。
剛好,那家包子鋪轉(zhuǎn)讓,我就盤了下來。但我討厭吃包子,且看文具店生意最好,就開了一家文具玩具店。
開業(yè)后,并沒有我想象的生意興隆,恰恰相反,隔壁的文具店擠得水泄不通,我們店是冷冷清清,好不容易進來幾個小孩子,來店里轉(zhuǎn)一圈后,什么也沒買,就走了。我看不得這強烈對比的景象,更受不得妒忌的折磨,索性眼不見心不煩,躲在店里埋頭上網(wǎng),看似面不改色、平心靜氣,但心里卻起了強烈的風暴。
真心佩服老婆每天站在店門口,日日拿一雙焦急、期盼的眼睛來回掃瞄,眉毛卻一天天擰成了疙瘩;我可以想見,當她每天把這種強烈的反差看在眼里時,心里是如何的痛苦。果然,半個月后,老婆氣恨郁悶,居然病倒了。
結(jié)婚前,我有過開店的經(jīng)驗,知道剛開店都是這樣的,只有熬過眼前這段冷清的日子,就會慢慢好起來的。因此在我的安慰下,妻子病好后,繼續(xù)堅強地守望在那個痛苦的崗位。
后來,通過我們的觀察和摸索,我慢慢了解到,店里除了賣文具和玩具,還要賣一些諸如辣條之類的小零食,這樣才會吸引小孩子。同時也了解到小孩子的喜好:好些在我們成人眼里最難看最不可理喻的玩具,居然是小孩子們的最愛。這大約是所謂的代溝吧。
就這樣,我們大約熬過了一個漫長的學期,店里的生意才慢慢好起來。
生意一好,錢包自然鼓了起來。但是,或許你永遠都想不到,我們每天賣的大多是一塊錢一支的筆,五毛錢一袋的零食,五毛或一元錢的小玩藝兒。因此,每天收到最多的就是一元和五角的零鈔或硬幣,尤其那些零鈔,十有八九都是皺巴巴的。想想如今這個時代,畢竟還是窮人多,這些可憐的鈔票被攥在窮孩子們的手心里,不知攥出了多少汗,才勉強出手。
于是,美好的情景出現(xiàn)了,每個周末的晚上,老婆埋頭如醉如癡地清點那些皺巴巴的零鈔和大小不一的硬幣,數(shù)了一扎又一扎,點了一捆又一捆,直到數(shù)到手抽筋,而我呢,則在一旁興致勃勃地上網(wǎng)聊天看電視,因為我知道,明天又是一個美好的假日,我又可以任性地睡到自然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