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蚊子的戰(zhàn)斗
從記事開始,我便同蚊子有了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盡管蚊子不是人,甚至是微不足道的小飛蟲,但它的確可惡、可恨呀!經(jīng)常讓你欲哭無淚,欲罷無能。它總是千方百計尋找機會,咬我的肉,喝我的血,讓我坐立不安,癢痛難忍。盡管大白天不敢出來,可一到晚間,等我放松警惕,甚至是酣睡的時候,它就露出猙獰的面目,顯示出嗜血的本性,圍著我偵察機一樣,一圈一圈地飛,一旦找到合適機會,就直奔主題,把那歹毒的吸針刺進我的皮膚,吸食我的血液。
我對蚊子天生敏感,只要飛臨身邊,就會毛骨悚然,驚怵不已,因為我怕蚊子呀!這小東西咬我的時候,一口一個包,一叮一個準呀!但蚊子就是打不死的小強,你在地上,它在空中,你反應緩慢,它躲閃機敏,翅膀一振隨風而去,待你稍稍放松,它又來了,如此反反復復,形成了一場曠日持久的陣地拉鋸戰(zhàn)。
我對蚊子咬牙切齒,不僅僅是喝我血那樣簡單。你說同一屋子的人,你叮誰不行,憑啥就叮我啊,我好欺負嗎?為啥非和我過意不去,非把我叮咬得體無完膚。人說,招蚊子是因為血型,我是O型血,人說這樣的血型甜,可和我同樣血型的人也不少,人家就可以酣然入睡,蚊子對他視而不見,我卻是傷痕累累。
同蚊子的戰(zhàn)斗從農(nóng)村就開始了。我是農(nóng)村長大的孩子,見識過農(nóng)村蚊子的厲害。因為沒有垃圾處理措施,農(nóng)村溝塘多、污水多、雜草多,如此以來,就成了蚊子生長的天堂。農(nóng)村的蚊子不是用個數(shù)來計算的,準確地說是用群來計數(shù)。天黑的時候,你在路上走,一群蚊子圍著你飛,多得直撞你的臉,盡管你在不停走動,但也可能被蚊子叮到大脖子,讓你防不勝防。
農(nóng)村對蚊子的防范措施比較簡單,但絕對有效,那就是家家戶戶都用蚊帳。沒有它不行呀!老虎還有打盹的時候,何況人乎。但是,蚊帳也不是萬能的。小時候,我睡覺打把式,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把蚊帳蹬開了。只要有縫、有機會,蚊子就會鉆進來。有時,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身上就會腫起許多包,有時甚至連眼皮都可能被咬腫。天亮以后,蚊子就潛留在蚊帳的某個角落,鼓脹著紅肚子,在那里靜靜做著美夢,可我就不這樣了,必須把他們?nèi)肯麥绲?。有時看到滿手的鮮血心疼不已,那不是蚊子的血呀,那是我自己的!
同蚊子的戰(zhàn)斗往往從后半夜開始,蚊子進入蚊帳等于自投羅網(wǎng),可是蚊子會飛,你的眼神不一定跟上它的飛行速度,不落下來就沒有辦法消滅它。有時,它落在蚊帳的位置,你用手拍不了,只能兩手相對立起,空懸著去拍,許是對蚊子仇恨的緣故,由于過分用力,經(jīng)常把手拍的生疼。你若是動作稍慢一些,它就會“嚶”一聲飛沒影了。
通過與蚊子對陣,我也研究出許多所謂的高招。用手不好拍,那就改用火攻,在蚊帳里用煤油燈消滅它。等蚊子落下后,我就端著煤油燈悄悄抵近蚊子,然后對著它用火苗一燎,蚊子正好轉(zhuǎn)身逃跑,結(jié)果一下子就碰到了火苗,小東西往往如飛機中彈一般,“嚶”地一聲從空中掉了下來。沒了翅膀的蚊子,就不稱之為蚊子了,只是待宰的羔羊,往往被我拍的魂飛魄散,稀碎如泥,大快人心。這種抓蚊子的方式特爽,如同一種游戲一樣過癮,等把蚊帳里的蚊子消滅光了,但還感覺不過癮,干脆把蚊帳打開,把蚊子放進來接著抓。但是,這種方法也有風險,這畢竟是玩火呀!有一次突然失了手,結(jié)果把蚊帳燒著了,最后招來父親的一頓掃帚疙瘩。
離開農(nóng)村到煤礦之后,感覺東北的蚊子少了,少得可以不用蚊帳了,但絕對不能說沒有,只不過沒有老家的數(shù)量多。尤其住樓房的人們,家家都有紗窗,蚊子想進屋子,想在晚上乘機咬人,機率明顯減少。盡管人們嚴防死守,高招頻出,但蚊子還是無孔不入,還總會從你開關(guān)門的瞬間,甚至是開窗子的瞬間,悄然溜進你的屋子,然后找個陰暗的地方躲避起來,一到夜晚它就出來了……
人說一方水土養(yǎng)育一方人,我感覺一方水土也養(yǎng)育一方蚊子。東北的蚊子個大,只要被它叮上,馬上就腫起一個大包,一時半刻不會消腫。據(jù)說,蚊子也在不斷更新裝備,如今都穿迷彩服了,黑底白點,不光飛行速度快,而且還具有某種隱身、消音和麻醉的特征。尤其戶外的蚊子,它不像直升機一樣給你警報,相反掌握了準、穩(wěn)、狠的軍事要領(lǐng),出嘴的時候無聲無息,等你感覺不舒服的時候,人家早就飛沒影了,任憑你手抓指撓,吹胡子瞪眼,毫無辦法。
別看蚊子不大,就一根針樣的東西,但咬人狠毒呀!如果是咬在腿上、胳膊上還好說,就怕咬上你的腳心、手指和腳趾關(guān)節(jié)處、手指甲和腳指甲連接處,那你可就慘了。那些地方不是癢癢肉,就是身體薄弱環(huán)節(jié),被蚊子咬了,你不敢使勁撓,力氣大了容易破皮,輕了不解癢,不抓還難受,就是抓耳撓心般難受。
在煤礦工作的時候,礦區(qū)周邊都是農(nóng)田地,一到晚間,草蚊子成群結(jié)隊飛向工礦區(qū)。它們通過廁所敞開的窗戶,以及辦公樓門口,悄然逼近你休息和辦公的地方。那蚊子可怕呀!我曾經(jīng)觀察過,它的翅膀帶著花紋,后腿長度是身體的兩倍,只要在墻壁上一落,身子和墻壁就形成了一個90度角。如若是被這種蚊子咬過,那絕對是件悲催的事情。為了應對它,我采取早早關(guān)門窗、睡前打蚊子、之后點蚊香,甚至是噴灑蚊藥等等手段,哪個環(huán)節(jié)都不敢忽略。
我同蚊子的戰(zhàn)斗一般從開春開始。東北的春天盡管比老家晚一些,但蚊子出來的時間,絕對不比老家晚。因為東北有暖氣溝,所以天氣變暖,蚊子就會從那里飛出來了,它們直奔你的樓群,還有你的暖屋子,所以與蚊子戰(zhàn)斗的序幕,往往還沒到春暖花開就提前拉開戰(zhàn)幕了。
我曾經(jīng)算過,每年與蚊子戰(zhàn)斗的時間長達七、八個月。有一年冬天,竟然在大雪紛飛的日子里,就與蚊子短兵相接,整整戰(zhàn)斗了兩個多月。起初,我以為蚊子是深秋時從樓道里進來的,于是,晚上休息的時候,就如同工兵掃雷一樣,把能看到的、能捕殺的蚊子統(tǒng)統(tǒng)滅掉。妻子不招蚊子,可我和兒子就慘透了,蚊子和妻子不親近,跟我和兒子像多年不見的親人一樣,遇到就往身上撲、往皮膚上親,往往一覺醒來,胳膊、臉上都腫起了包。沒辦法,各種滅蚊子的方法全上了,先是撲打一番消滅幾只,再就是噴灑蚊藥熏死幾只,剩下的星星點點,你再也尋不見蹤跡。如此打打殺殺地始終沒看到勝利的曙光,我心里十分納悶,這蚊子怎么就不見少呢?它出現(xiàn)的季節(jié)有些反常。
一開始,每天晚上都能消滅一到兩只蚊子,后來發(fā)現(xiàn)一件怪事,蚊子的數(shù)量竟然有增無減。這蚊子怎么就像革命的火種趕不盡、殺不絕呢?起初懷疑是樓道里進來的,后來懷疑是從排煙罩里來的,于是下盡了功夫,又是封又是堵,可蚊子始終無法滅絕。在你不注意的時候,它就會跑出來咬你一口,等你打它的時候,它又靈巧地飛走了。偌大幾間屋子找一只蚊子,那可是件十分費神的事情,更何況這蚊子一來二去竟然也成了精,也懂得了迂回戰(zhàn)術(shù),不管你是采取以靜制動的方式,還是守株待兔的招法,人家就是不出來,想要打一次殲滅戰(zhàn),徹底結(jié)束戰(zhàn)斗還真是難題。忽有一日,我盯著妻子養(yǎng)的竹子發(fā)呆。那竹子不是長在土里的,而是生長在一個大大的水瓶里,難不成這蚊子是從這里生出來的?于是,把其中的水倒了出來,果不其然真兇出現(xiàn)了,里面竟然全是蚊子的幼蟲,一個個在水里活蹦亂跳,氣得我差點把竹子和水瓶扔樓下去。
我同蚊子的戰(zhàn)斗勝多敗少,畢竟我大它小,我強它弱,誰勝誰負,一看便知。我同蚊子有我沒它,有它沒我。懈怠就意味著放縱,放縱就意味著受傷,我和蚊子比的是耐力,拼的是意志,玩的是智慧。當然,更多的還是無奈!我本不想招惹它呀,可它總是招惹我,我們之間永遠無法和平相處,注定是生命不息戰(zhàn)斗不止的慘烈結(jié)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