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買書記(散文)
剛給兒子買了一本新書,兒子便亟不可待地坐到桌前讀了起來,那認(rèn)真沉入的模樣,讓我想起了我小時候的事。
我的父親也是個喜愛讀書的人。雖然日子很窮,他仍然節(jié)衣縮食買了他喜愛的《楊家將》、《水滸傳》、《民間故事》之類,每天晚上我們吃過飯,就會圍坐在一起,聽父親念書給我們聽。一燈如豆,有微風(fēng)拂過,燈火搖擺不定,忽明忽滅地映照著一張張仔細(xì)傾聽的面容。
等我上了學(xué),認(rèn)識字了,我讀遍了父親的每一本書,就連《民間故事》繁體的印刷我都沒有放過,根據(jù)父親平時所讀,根據(jù)上下文意,猜測一個個攔路虎的讀音。每當(dāng)猜對了,便喜不自勝?,F(xiàn)在對于繁體字的認(rèn)識,大多源于小時候看那本書的心得。一般的繁體字在我眼里,和簡體沒什么區(qū)別。
區(qū)區(qū)幾本書,很快就被我翻爛,希望買書的渴望與日俱增??墒悄菚r的經(jīng)濟(jì)條件很差,家里怎么能有閑錢買書?
在這種渴盼的日子里,曾千方百計攢錢。父母給買鉛筆本子的錢,能節(jié)約的就攢著。本子用過正面用反面。而且不買那種成品的本子,為了省錢,買幾張白紙,折疊好,用小刀把它裁開,然后用針線把一頭縫上,一個作業(yè)本就做好了。雖然紙邊參差不齊,但一點也不妨礙我們字體的工整。這樣下來,每次都能攢上三分五分錢,看著日益增多的零錢,心里特別高興,仿佛自己成了大富翁,每天放學(xué)回家,都會拿出來數(shù)一數(shù)。
我央求母親給我買了兩只小兔崽,每天放學(xué)后,我就背起筐子去田里挖青草喂我的兩只小兔子,每次看著它們吃著我挖的青草后我才會放心去寫作業(yè)??粗L大的兔子,我仿佛看到我喜歡的課外書在向我招手。幾個月后,小兔子長成了大兔子,并下了一窩小崽,這讓我興奮異常。逢集的時候父親把滿月的幾個小兔崽賣了,回家獎勵了我一塊錢,我捏著那一塊錢,像是拿著一筆巨款,心里別提有多美了。
過年的時候,自家放過鞭炮,吃過餃子,就跟著父母去給長輩們拜年。照例,長輩們會有一角兩角錢的壓歲錢。最開心的是新嫁過來的嬸子居然給了五毛錢。當(dāng)時的激動是大人們無法體味的。我回家找出我所有的財富,像閱兵一樣把它們一個一個排好,心滿意足的幸福感,彌漫著我的全身。
在一個周日,我偷偷帶上我攢了大半年的全部財產(chǎn),和我同村的一個女同學(xué)一起步行十多里路去縣城,憑借著曾跟父親來過一次書店的記憶,找到了那家全縣唯一的一家新華書店。書店里人很多,我們個子矮小,擠不到前面去。只好著急地踮著腳尖去看那些書架上的書。真不明白,那時候人民生活那么貧窮,怎么仍有這么多買書的人。
終于擠到前面去了。緊張的我們手心里全都是汗,不知道該選什么書好。當(dāng)看到鄭淵潔的那本《童話大王》時,我便再也不愿撒手。拿著新買的書,聞著醉人的墨香,心里樂開了花。一路上蹦蹦跳跳,從未有如此的暢意。
回去不免被家人揍一頓,父母已經(jīng)找遍整個村子。開心的我第一次沒有被揍哭。
有了第一次買書的歷程,以后就更加有經(jīng)驗了,那時大多數(shù)的快樂,是書籍帶給我的。
在成年以后,看到喜歡的書,總想買來據(jù)為己有。然而書籍也與時俱進(jìn),價錢蹭蹭上漲。每每看到心儀的好書,卻囊中羞澀,挫敗的感覺籠罩著自己,于是發(fā)誓,好好工作,努力賺錢。
對于孩子,我最不吝嗇的事就是給孩子買書了。只要孩子喜歡,只要覺得適合孩子閱讀,我都會買來,以至于孩子們的書櫥里書滿為患,從而也培養(yǎng)了孩子愛讀書的好習(xí)慣。
一個人的一生可以擁有很多東西,許多的人和事都會或早或晚地離我們而去。只有書籍是人類最忠實最真誠的朋友,而有書香陪伴的日子,充實而快樂。與書結(jié)緣,是我這輩子做過的最正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