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野仙蹤.散文】故鄉(xiāng)情
故鄉(xiāng)情
作者:鄭成美
今晚的北京火車站,燈光格外燦爛,柔柔的光輝,輕輕灑在我們的身上......我滿懷喜悅乘上北京至日照的K51次列車,與送站的女兒,相互叮嚀了一番。然后,我催她說:“你下去吧,車就要開了?!痹谖业拇叽傧?,她快步下了火車。
一聲汽笛長鳴,列車緩緩地啟動了,我回故鄉(xiāng)的心也隨著列車啟動了。女兒在站臺上,向我揮手,嘴里還說著什么,我已經(jīng)聽不見了,她的話被北京的風帶走了。我的心神被鄉(xiāng)愁帶走了。
我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穩(wěn)了一會兒神,然后從兜子里掏出一本舊《詩刊》,隨意翻看了幾頁。不大會兒車廂里的燈熄了,車內(nèi)一片昏暗,仿佛是在告訴旅客們該睡覺了。這時的我一點困意都沒有,但是我還是把書放在枕頭邊,隨卻躺在窄窄的臥鋪上,心里想著故鄉(xiāng)的很多往事……每天下午放學之后,都要約上幾個要好的同學,男生女生都無關(guān)緊要。我們在村前的小河邊,玩耍嬉戲;一會兒采摘茅草根和它的白絨絨的嫩穗,用手擦一擦根上的泥土和穗上的灰塵,放在嘴里嚼出了春天香甜的味道;一會兒在軟綿綿的沙灘上翻跟頭,累了就坐下來挖沙坑……快樂極了!仲春時節(jié),我們女生們就像蝴蝶一樣,在草叢中飛來飛去,采擷春意盎然的五顏六色的小野花兒,各自插在發(fā)辮上,相互對視,然后美美的笑一笑。忽然聽見有伙伴在哈我的名字…… 驚醒時,便是第二天早晨6點多鐘了。買早餐的服務(wù)員正在招呼著旅客們買他的早餐,推車里裝滿:雞蛋、米粥、咸菜和饅頭。晨曦越窗而過,車內(nèi)格外的明亮,惺忪的眼睛也隨卻亮了起來。在這溫柔的晨曦中,心里還在享受著少年時代的樂趣。便自然地想起了詩人龐德的一句話:“記憶猶如一個沿著海濱行走的孩子,你永遠無法知道他會拾起哪個小石頭珍藏起來?!?br />
吃過早飯,臨窗望著外面越來越清新的景物,迅速地往車是后躲藏,像和我一起捉迷藏的孩子,但我來不及尋找他們,因為我要去欣賞前面更美的風景。
我的心隨著列車朝故鄉(xiāng)的方向飛奔,越過了一道道山、一道道水、一座座城鎮(zhèn)、一個個村莊、一道道風光!我望著鐵路兩旁如詩如畫的景色,在想:為何這景色,越來越明艷越來越感到溫馨呢?
于是,我將額頭上的劉海用手往一邊理了一下,注意看著外面迅速閃過的一個個站牌,細細地辨認著,希望找到這奇妙的溫馨來自何方。原來列車已經(jīng)進入山東的地界。此刻,壓抑不住心中的驚喜!途經(jīng)沂河的時候,我望著那寬闊而明亮泛著層層漣漪的河面,在春陽的照耀下,像一面巨大而古老的有生命力的銀鏡,這鏡中反射出來的光芒里,一定蘊藏很多美麗的故事。
山東的大地,已經(jīng)山青水秀、披紅掛綠了,像一個青春靚麗妖嬈的少女!我的眼眸疾速地緊跟著外面的山山水水,花花木木……點點滴滴不舍錯過。這時我的耳邊響起嘹亮的沂蒙山歌:“我的那家鄉(xiāng)沂蒙山,高高的山峰入云端。泉水流不盡,松柏青萬年……”聽著這熟悉委婉的歌聲,仿佛一股涼爽甘甜的泉水涌上心頭。
列車突然停了下來,我趕緊把頭探出窗外,仔細觀看,哦,列車已進入臨沂車站(日照原來屬于臨沂地區(qū))。
“臨沂車站”四個醒目的大字,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溢著春天的溫暖。眼前的這個有著深厚的文化底蘊的城市,使我聯(lián)想到臨沂詩人邰筐開的“一味茶坊”。我想象不出那里境界是多么的幽雅而清靜,但我知道那里肯定是現(xiàn)實生活中的世外桃源?!皝斫宰峡?,往來無白丁/ 曲終人不散,人走茶不涼......”這是詩人邰筐的淳樸清麗的詩句。南來北往的詩人們,在此邊品香茗,邊談詩論道……想到這,我不禁心馳神往了!
列車駛出臨沂車站,仍然是一路秀麗的山水,一路芳菲的花木,一路風光旖旎,美麗無邊的春色,令我目不暇接?;疖噹е猴L,從迷人的景色里迅速穿過,不到兩個小時的,便駛進了日照大地——我的故鄉(xiāng)。此時,無邊的喜悅涌上心頭!
我在心暗暗地高呼:“到家了!到家了!”
在這快樂的時刻,緊接著的是,一陣凄傷襲上心頭,我眼睛即刻濕潤了。雖然又回到家鄉(xiāng),可我的家今不同昔,已經(jīng)物是人非。雖然家里有兄妹及其他親人,可是,誰又能代替了父母??!
從前回家,父親、母親知道我要回來,就早早地在大路旁等候著。當我一下車,就有一股春風般的溫馨撲面而來;鍋里早已做好了我最喜歡吃的飯菜……當一腳踏進大門檻,那濃濃飯香風一樣撲進鼻孔!如今,我摯愛的父母已去了另一個世界;然而,我卻不知道這浩瀚的宇宙之間,是否有另一個世界。如果永遠找不到答案,我會永遠的悲傷下去!
每每都是高高興興的回家,可到了家就會觸景生悲。但明知道會這樣,卻還是想回家!
看看旅伴們臉上都洋溢著回家的喜悅,我就更加心痛,剛才屬于我的那份喜悅,頃刻間杳無蹤影。
鐵道旁邊的柳樹抑郁的垂著頭,如一床床鵝黃色的單薄稀疏的珠簾,隨風懶懶地飄動;山坡上悄然綻放的杏花,帶著淡淡的春愁,在風中漫不經(jīng)心地舒展著,像低飛的片片云朵,它們仿佛懂得我此刻的心情。路邊高高的白楊樹,依然穿著一襲冬天的舊衣裳,蒼白的枝椏上托著一個空空的鵲巢,附近卻不見一只喜鵲;仿佛我家門前白楊樹上的那幾個鵲巢,鵲巢很快被火車拋向后面,而我的心,卻依然停留在那個鵲巢上……
一位50多歲的列車員,他突然大喊一聲:“你在想什么——想家了?到家了還想家?!換票了。我喊了你好幾聲,也聽不見?!蔽音鋈坏匦πΓ⑦B忙向他道歉:“對不起!我確實沒有聽見。實在抱歉!”我不好意思的又沖他笑了笑。他也沖著我溫和的笑笑,沒再說話。他高高的個子,紅紅的臉膛,五官端正,一臉的正氣。他笑容使我感到很溫馨,有幾分家人的親切!他的笑容,使我忘卻了剛才的不快,并告訴我你已經(jīng)到家了!——一個微笑,有時候是一種巨大的力量!
今天是2010年4月1日,我又回到了生我養(yǎng)我日夜思念魂牽夢繞的故鄉(xiāng)!
我把被子疊整,把枕頭放平,然后從行李架上取下皮箱,一切準備就緒。火車慢慢地停了下來。那位列車員大聲喊著:“終點站到了……”——我夾在旅客們中間朝著車門走去。心里默默地重復著:“終點站到了......”然而,我對父母的思念、對故鄉(xiāng)的思念,永遠都沒有終點!??!
村前的那條彎曲的清澈的小河,泛著層層鄉(xiāng)愁,和著親切的鄉(xiāng)音緩緩流向前方!
2017.6.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