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春之夢”征文】舊時的帆布包(散文)
曾幾何時,在我的夢中,記憶總會悄然長出羽翼,飛過一條條舊光陰的時空隧道,回到過去的日子。故鄉(xiāng)的村落,父母的身影,在腦海里不停地浮現(xiàn)著,那是我第一次離開故鄉(xiāng)的村莊前往外地求學(xué)的情景。倏然,夢醒了,不由地起身來到衣柜前,從最底處取出一個用舊帆布編制而成的背包。看著,摸著,我的眼角不由地漸漸濕潤了……
這件帆布包是父母特意給我的行囊,多年以前當(dāng)我第一次見到它時它還是嶄新的,如今已經(jīng)變得陳舊了。睹物思情,腦海中不禁浮現(xiàn)出那段抹不去的記憶……
在十八歲的那年夏季的一天,我興沖沖地回到家,從懷中取出那張剛從學(xué)校領(lǐng)來的大學(xué)錄取通知書遞給父母親,父親小心翼翼地拿著這張紙,就像拿著一件無價的珍寶似的,他年邁的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高興地說:“咱家的閨女有出息啦!”母親喜滋滋地去廚房為我做最愛吃的飯菜。
我是從家中走出的第一位大學(xué)生,也是村中屈指可數(shù)的考上大學(xué)的女孩子,就是從山村里飛出的一只金鳳凰,這足夠讓父母感到驕傲和自豪了。那時我激動萬分,仿佛覺得自己就像從大山中飛出的雄鷹,遨游在廣袤的天空中……
隨后的幾天里家里恢復(fù)了往昔的平靜,父親依舊不知疲倦地去田地干農(nóng)活,母親仍然勤勤勞勞地操持著家務(wù),而我就像一只快樂的小鳥,飛遍了整個村莊的角落和村外的每一塊田地,盡情抒發(fā)著自己的喜悅心情。不知不覺就到了離開村莊去大學(xué)報到的日子,我這才想起還沒有收拾行囊。這是我第一次離家去省城上大學(xué),雖然我上中學(xué)時也是在縣里住校,可是每逢周末還是能回家,因此返校時不需要帶太多的行李和物品,可是這次的路要比縣城遙遠(yuǎn)得多。
記得臨行的那天夜晚,母親把我叫到她的身邊,只見炕上擺滿了我需要攜帶的各種衣物和生活用品。母親從旁邊拿過來一件嶄新的粗布帆布包,展開后放在我的面前。
“你明天就要走了,今晚就先收拾好要帶的東西,免得明天走時慌張。這個帆布包是你爸特意從集市上買來的,你爸說這個帆布包很結(jié)實不怕磨也美觀耐用,并且能裝很多東西?!蹦赣H說完就拉開了帆布包的拉鏈,開始為我裝需要帶的東西。
“你這一去要到冬天才能回來,所以我把你秋天和冬天穿的衣服和鞋也準(zhǔn)備好了。出門在外,千萬別凍著。”母親一邊說著一邊把早已洗得干干凈凈的衣服和鞋襪放到帆布包的下層,隨后又把我的生活用品放到中層。
“你去上大學(xué),那邊可能吃不到家鄉(xiāng)的菜,我特意為你準(zhǔn)備好了一瓶辣椒醬和其它你最愛吃的東西,平常可以拿出來吃。”母親說完就在最上面放上了我喜愛吃的家鄉(xiāng)食品。母親的動作非常仔細(xì),而且每放一件都會跟我重復(fù)說了一遍。等到全都裝完了就拉好了拉鏈,此時帆布包已經(jīng)是鼓鼓囊囊了。
母親用手拎了一下覺得有些沉重,怕我拿不動,對我說:“這個包太沉了,我再準(zhǔn)備一個小包,裝那些吃的吧?!?br />
“媽,您不用再準(zhǔn)備別的包了,我能拿得動!”母親知道我的性格,也就不再勉強了。
“閨女,今晚早點睡,明天我和你爸去村外送你?!蹦赣H把這個帆布包放在炕頭,讓我早點休息。我躺在炕上,母親坐在炕頭看著那個帆布包。我睡不著,一直看著母親,望著母親有些蒼老的面容,我的心很痛,我能深深感受到母親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絲不舍的眼神。
這一晚我輾轉(zhuǎn)反側(cè)始終無法入眠,我也能感受到身邊的母親同樣也沒有睡好覺。
第二天天還沒有亮,母親就早早起床為我準(zhǔn)備飯菜。母親做完飯后就叫我起床并親自為我梳頭,然后拉著我的手來到飯桌旁,父親已經(jīng)在桌旁等著我。母親做的這頓飯比以前都要豐盛,而且還都是我最喜歡吃的東西。飯桌上父親和母親吃得很少,讓我多吃一些,因為他們知道我需要坐很長時間的大客車才能到達省城,擔(dān)心我路上會餓著。我望著母親那戀戀不舍的眼神,深深體會到了“兒行千里母擔(dān)憂”的牽掛之心。
飯后稍坐片刻,就到了我出發(fā)的時候了。父親背起那個撐得又大又圓的帆布包,母親拉著我的手一起來到村口,等待去往省城的大客車到來。不一會客車駛來了,當(dāng)客車在我面前停下時,我的心突然沉重起來。此時,我竟然有一種不想離開的感覺,也許是父親看出了我的心事,于是笑著說:“閨女,車來了,走吧,好好念書,不要想著家里?!备赣H把那個帆布包放進客車的行李倉后,對我說:“你放寒假就可以回家了,我和你媽都等著你?!彪S后就催促我上了車。
大客車徐徐啟動了,我隔著車窗一直回頭看著。父母一直站在那里不斷地向我揮手。隨著客車越開越快,他們的身影越來越小了,直到我再也看不到他們時,兩股滾滾涌出的眼淚似泉水般從臉頰上悄然流下……
當(dāng)大客車到達沈陽后,我取出了那件帆布包,覺得比昨晚又沉了不少,我知道這肯定是母親又想起了一些遺忘的東西裝在了里面。至于增加了什么東西,對于我來說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是,這里面裝的是母親對我的滿滿的愛……
此時,面對這個繁華而又陌生的城市,我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勇氣,突然高昂起頭將帆布包背在肩上,就如同扛起了一座山。打聽清了去學(xué)校的路線,我邁開了堅定有力的步伐。當(dāng)我到達學(xué)校的大門口時已是滿身是汗,但我的嘴角邊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我仰頭望了望碧藍的天空,覺得自己不再是依偎在父母身邊的小丫頭了,我已經(jīng)長大了。
從此之后這個帆布包一直伴隨我走過了四年的大學(xué)時光。每到放假我都會背著它往返于省城和故鄉(xiāng)之間。當(dāng)我回家時帆布包里面裝的都是我在城市里買來送給父母親的物品;當(dāng)我離開故鄉(xiāng)時,它里面都裝著父母親給我裝的東西,并且父母親在我每次離家時都會到村口送我,無論寒假暑假從沒有間斷,就如第一次送我一樣。我有時感覺,這件帆布包就像一個載體,既裝滿了我對父母的思念,也裝滿了父母對我的牽掛……
大學(xué)畢業(yè)以后我留在了省城,并且找了一份工作,從此就再沒用過這個帆布包。隨著在城市生活的日久,我的審美觀點也悄然發(fā)生了變化。那段時間里我擁有了自己心儀的旅行箱,也購買了精美的背包,還有各色新潮的挎包。結(jié)婚后每次我回家時都是提著精致的旅行箱,背著時尚的背包。雖然帆布包已經(jīng)成為了過去時,不會再使用它了,但我還是把它放在了衣柜的最下面。我曾搬過幾次家,當(dāng)初我離開故鄉(xiāng)時的絕大部分東西都遺失了,可是我始終沒有丟棄這個帆布包。我想,它應(yīng)該作為一種紀(jì)念品,永遠(yuǎn)地保留下去。
在我的心中,始終有一種感覺,那些曾經(jīng)的難忘瞬間以及點點滴滴,全都裝在了這個帆布包里。它上面每一條粗獷的紋路,就如同我每一段人生經(jīng)歷。這件普普通通的帆布包,雖然看起來很陳舊了,但在我的眼里,它滿載著父母對我的疼愛,又滿載著父母對我的期望,讓我始終鼓起勇氣,向著自己的既定目標(biāo)鏗鏘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