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戀】親情(微小說)
云的心被一種虛無的東西左右著。那種近似寒涼的感覺像一個幽靈,在她成人的世界里叩嗑著她的記憶。有些時候她無法弄明白活著的意義,生命的時鐘在無意中和靜默里升華,卻又在某些時候殘忍地敲擊著她曾經一度復蘇的心。
當記憶撕開那層面紗,迷幻的色彩在形形色色的色調里沖擊著她的動感神經。花開幾許?葉逝幾秋?遠方的鐘擺被季節(jié)喚醒,伴著一聲又一聲地呼喚,仿佛那個久違的時光不忍離去,在她靈魂的夾層里幻化成一抹淡淡的苦澀。
云閑暇的時候喜歡一個人坐在公園的椅子上,看一些父母領著孩子一起玩耍,那種溫馨的畫面讓她倍感幸福。有時候她深深地想幼年時的她、爸媽是不是也那樣呵護著她?可惜她沒有任何記憶,只是在她感知的最初,是孤兒院一些殘缺的星星點點。在最后、就是在養(yǎng)父養(yǎng)母家的那種惶然與不安。
其實、養(yǎng)父養(yǎng)母對她也算可以,不知為何她總覺得有種隔閡,也許是她的內心在作怪。
當一切回憶填滿她的空間,那種悠悠的讓她迷惑的情愫纏繞著她,也許這是在她心中一生無法跨越的坎。
云記得在她四歲左右養(yǎng)父母生下了弟弟。在那個清貧年代,農村的家庭生活都差不多,孩子也多,而她家卻就她兩個。她不理解養(yǎng)父母的想法,但她卻喜歡這個小弟弟。胖胖的小手,肉嘟嘟的小臉蛋,一笑兩個小酒渦,在她眼里成了她童年的一抹幸福的記憶。
養(yǎng)父母的私心她能感覺到,因弟弟的原因,十歲那年她才和弟弟一起上的學。從小學一直到高中她們都是一起學習的,她的成績一直名列前茅,而弟弟恰恰相返成績平平。
高考前夜,養(yǎng)父母語重深長地求她幫一幫弟弟,希望她高考時試卷上寫弟弟的名,弟弟寫她的名字。當時她的心有一種酸涼的感覺,但她卻答應了他們的要求。
弟弟如愿地上了大學,而她卻回歸了農村。也許上蒼垂憐拐角里的生命,當時鎮(zhèn)中學缺英語老師,而她曾多次在全國英語比賽中拿過獎。就這樣她有幸拿起了教鞭成了一名老師。
離開那個家她心里有一種復雜的情感!家在她的世界里只是一個符號,不知為何她很少再回那個家。她慶幸自己遇到生命中的另一半,讓她感受到了家的溫暖,愛的音符在她心中跳動。丈夫也是個孤兒,在孤兒院長大的,也許是同病相憐的緣故吧!丈夫太寵她,每次她一些細微的心情變化,他都會覺察到。
人生的不幸是讓人那樣猝不及防。弟弟在一次車禍中喪生,養(yǎng)父病痛交加也隨之而去。她曾要求養(yǎng)母到她家居住,但養(yǎng)母卻不愿意給她添麻煩,其實她分明能看見養(yǎng)母眼里的一絲酸楚,她知道這種隔閡分別左右著她們。
初為人母,她有一種由心里滋生的淡淡內疚,她知道那是對養(yǎng)父母的。一些曾經的記憶忽然覺得是那樣的美好!養(yǎng)父的那雙粗裂的大手,在每一個嚴冬不止一次地溫暖她貪玩而凍僵的小手??釤岬南娜找雇砭椭切堑囊箍眨B(yǎng)母的蒲扇一遍一遍地為她驅趕蚊蟲……。
她很想去養(yǎng)母那陪她暖暖腳,像別的母女一樣無拘無束地說笑,或者聽她絮絮叨叨地講些無聊的話題??伤偸沁~不出自己的心魔,因此這段時間她像得了健忘癥一樣不是忘這就是忘那。
尤其讓她感到丈夫也像變了個人一樣,以前下班后回家不是陪她做飯就是膩著她。如今下班后又急匆匆地走了,問他就說“公司加班”,這讓她心里有一種莫名的恐慌!莫非,眼前這個近40歲的男人,也活泛了心事?
周末,丈夫又說加班,早早便走了,她站在客廳里,呆呆地想了半天,過了一會兒,她拿起手機撥通了他辦公室的電話,卻無人接聽。
她翻來覆去,思前想后,她總覺得丈夫有事瞞著她,幾年的夫妻了,她太了解他了,她要看一下,他每天下班究竟干了什么?
外面飄起了雪花,她用厚厚的圍巾捂住口鼻。丈夫的單位是抗生素廠,他是廠里的工程師。這個靠近北方的小城被拆得七零八散,他們廠也在規(guī)劃中。工人各自陸陸續(xù)續(xù)騎車回了家,丈夫果然騎車去了家的相反方向,那是個菜市場。
冬日的天,五點左右已經上了黑影。他買了些菜便向城外而去。化工之類的工廠大都在城鄉(xiāng)結合部,這條路她太熟悉了,只是最近幾年很少走過。
拐過一條小巷,便進了一個小院,這個小院有她太多的回憶。
廚房的燈亮起來,隱隱的對話聲傳入她耳際,“小明,告訴你不讓來了嗎!我這都挺好的?!?br />
“媽,是云讓我過來的,她也想您、只是……”
“唉!云丫頭心事重,是我們做父母的愧疚孩子的?!?br />
“媽,看您說的,什么愧疚不愧疚的,云的心您還能不知道,她很想讓您過去,只是她說不出口?!?br />
“媽知道你們都是好孩子,只是我不想離開這個小院?!?br />
她看見養(yǎng)母在拭眼淚,她的眼睛忽然濕了,這個滄桑的女人,此時讓她忽然心疼起來,同時還有她的丈夫,這個男人,為了她的自尊,為了她的任性,自己承擔了她應該承擔的一切,她忽然覺得自己是那樣的自私。
她躡手躡腳地離開,雖然離得很遠,但還是怕被發(fā)現。
丈夫回來了,她溫柔地偎在他懷里,望著他掉眼淚,丈夫有些不知所措,大手撫摸著她的頭發(fā):“傻瓜,在誰那受了委屈告訴我我給你出氣,不然打老公幾下消消氣,看你老公多壯實!”
她什么都不說,只是用頭抵他寬闊的胸懷把他抱得更緊了。
她淚眼婆娑望著丈夫:“老公,對不起是我太任性,明天我們一起杷老人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