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看電影(散文)
盛夏的某一天,當太陽把最后一縷光線毫不吝惜收回的時候,天邊幾朵飄逸的晚霞正默默地隨風飄向遠方。今晚注定是個特殊的日子,因為我所在大街的十字路口,幾個工作人員正在忙著搭建一個平臺,為即將放映的電影做最后準備。由于從未遇見這樣的情景,在好奇心的驅(qū)使下,我禁不住跑上前去問個明白。這時,一位年輕的工作人員見狀,便一臉笑容地告訴我,這是文化下鄉(xiāng)的聯(lián)誼活動,主要目的是通過放映一些科技片來增長大家的知識。可能已經(jīng)有人注意到了這件事情的發(fā)生,隨后就三三兩兩的來了些老人,青年和孩子。
在現(xiàn)場等了一會兒,突然有人大喊一聲,開播了,這時大家的眼神才匯聚到那張偌大的影布上。印象中最多的一次是上演一個片子,演員全部用河南方言說臺詞,影布下方才有看稀罕的人群稍微多一些,搞笑片兒,大家開懷一笑。
這和我小時候看電影的情景是截然不同。辦紅事都演電影慶祝,辦白事也放電影熱鬧一下,參軍或是上大學,大隊里就會送一場電影,有很長一段時間是一種習慣,好像誰家有大事兒,如果不請大家看一場電影,就是失禮,會被大家說三道四。
鄰村會放電影的小伙子早早地發(fā)家致富,率先騎上摩托車,蓋起了新瓦房,惹得很多人羨慕不已。每當他騎車從村里經(jīng)過時,都會吸引很多人的眼神。
小孩子們稀罕的是白布里能出人,鏡頭照著影布的地方,總是會有孩子們擠到機子(放電影的機器)旁邊,兩個片子如滑輪轉(zhuǎn)動,一個片子放完,需換另一個片子的時候,伸手,看看誰的手能映到影布上,鏡頭只要有一束光射出,無數(shù)小手就伸進光線里,胡亂地抓,銀幕上映出不同的圖案,如烏龜,兔子,小狗之類的手影,便是最大的高興事,邊伸手邊呼朋喚友,有鄉(xiāng)親吆喝“看都誰鬼能嘞啊?”直到呵斥方休,小手多的時候,放映機只好停止播放,看著掃了大家伙兒的興致,小孩兒們暫時作罷。電影中故事開始,注意力也隨之轉(zhuǎn)移到幕布上。
聽說有電影的時候,都提前出來占位置,坐在鏡頭下是最佳位置,其他次之。坐電影布那邊是無奈之舉,看什么都是反的,反面看電影還鬧了很多笑話,別人問你今晚看什么電影,隨口答曰“禮面見”,伙伴大吃一驚,啥啥啥,我看的咋是《見面禮》,一想哈哈,我是在背面看的電影。
印象最深的是一次看越劇的《五女拜壽》,看完后聽大人們談論說不喜歡看越劇,一旁的我亂插話:“我最喜歡越劇了!”引得大人哈哈大笑。小小的人其實分不出豫劇越劇的差別,但是我看懂故事了,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孝順”;還有《姐妹易嫁》的電影很火,告誡姑娘們嫁人時不要嫌貧愛富。很多戰(zhàn)斗故事也在電影布上放映,拋頭顱灑熱血的故事對我們這一代來說,耳熟能詳。《永不消失的電波》中的一個鏡頭清晰地閃現(xiàn):一個發(fā)報員,明知道敵人已經(jīng)越來越近,卻堅持把電報發(fā)完,放下耳機的同時,敵人的槍口也對準了。這就是“視死如歸”吧?!断灿T》講述家庭和睦的故事,也吸引了很多人觀看。
因為十里八村都會有放電影,片子不夠用,有人專門“跑片兒”,跨村換片子,可以想象當年電影的熱度。《十五的月亮》在電影里唱起來的時候,觀眾聽得不過癮,央求放映員一遍一遍地重放,大多數(shù)人說往下放映的時候才繼續(xù)。露天的電影,農(nóng)閑的夜晚,看電影的人擁擠不堪,和現(xiàn)在過年時的集市可有一比。搬凳子的,坐架子車的,騎自行車的,后面的看不見要站到后座上才解癮。小孩子騎在父親的肩頭看電影的比比皆是,熟悉的畫面是小孩子著急尿尿下不來,順著父親的脖子往下流。好像還被拍成了電影鏡頭,滑稽搞笑。大家伙兒也跟著樂一樂。
看電影站著看的,基本都是大姑娘,小伙子。在電影場兒里結(jié)緣的人很多,男女授受不親的思想并沒有消除,男女交往受限制。但是可以偷看,看電影只是一個借口,媒人提前聯(lián)絡一下,遠遠偷看,至少不是隔布袋買貓了,很多佳話會隨著時間流傳出來。
看電影《紅樓夢》,鄉(xiāng)下人直說會得相思病,劇中的演員都個個漂亮,美女如云,生活中哪有呀?記得一個看《畫皮》的故事,電影結(jié)束后,一個大姑娘落了單,被一個小流氓盯上了,被要求坐在自己的大梁自行車的后座上,否則,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嚇傻的姑娘不敢吃眼前虧,走著走著,看沒什么異常,就和這人交談,就是看她漂亮,想交個朋友。姑娘問這人有沒有什么害怕的東西,這人大言不慚,天不怕地不怕,有點怕《畫皮》里的女鬼。聰明的姑娘馬上解散了自己的長發(fā),用兜里裝的畫妝筆,在自己臉上亂畫一氣,畫完后,對著前座的人喊一聲“你看看我是誰?”哇呀!輪到小流氓扔車跑人了,姑娘逃過一劫。這電影算是沒白看,大姑娘平安歸家。
所以,看電影的姑娘們?nèi)镂宕宓嘏苤措娪?,都是成群結(jié)隊。月黑風高,遇到壞人的時候畢竟是少數(shù)。人多膽大,我們這些小孩子們也在壯觀的隊伍之中,覺得很安全。
電影在那個時代是稀罕東西,大家都愛看,隨著時間的流逝,人們都坐在了電視機前,特別是電視也能看電影的時候,更是沒人愿意看露天電影了。即使有哪一家還愿演電影,也是主家熱鬧,觀眾稀少。
如今再看到電影布的時候,今非昔比,熱鬧業(yè)已留給哪些什么都貧乏的歲月,往事如潮水涌來,沉淀一段光輝歲月。
城市里各大電影院還有電影上演,但是看得機會很少,直到去年,有朋友約去看電影,到縣城看了一次《我不是藥神》,就想知道一場改變國家政策的電影是什么樣子,看過之后,感慨不已,也為電影事業(yè)的發(fā)展驕傲,盡管沒有當年露天電影的觀眾隊伍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