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無奈且理解的變動(隨筆)
八月二十號左右,保安公司二把手李總親自來到幼兒園項目檢查工作。我由于值白班,正好看到,卻也只是與他打了個招呼,多余的話一句也沒有,因他此行的目的我心知肚明,絕非檢查,實乃“止損”。
關(guān)于保安公司在幼兒園項目的“賠錢賺吆喝”的事,我之前已經(jīng)在其它文章里提到過了,其實早在七月份,接連被任命接手幼兒園項目的高大隊長、鄭大隊長,還有只來過幼兒園兩三次的溫經(jīng)理,他們都曾與幼兒園項目相關(guān)領(lǐng)導談及“止損”的方案。方案有三,一是縮減派遣至幼兒園項目的保安人員;二是提高幼兒園項目給與保安公司的服務費;三嘛,則是讓保安人員自降工資。
顯然,第三條最不可行,因為保安無一人愿意為了繼續(xù)享受幼兒園輕松愜意之工作性質(zhì)而自降工資,畢竟所降非一百二百那么少,所謂的降,實乃削,三五百起,自然無人樂意接受。不然保安公司也不可能接連派了三個大隊長級別的高管相繼同幼兒園項目相關(guān)領(lǐng)導協(xié)商洽談此事了。
但從結(jié)果上看,每一次都令公司老總大失所望,幼兒園項目相關(guān)領(lǐng)導并不買賬,并為此給出了一個擲地有聲的回復,“按合同辦事,合同上寫的是六個保安,那么貴公司就得派這兒六個保安。合同上寫的是咱們幼兒園每個月給貴公司一萬八千塊的服務費,那就是一萬八千塊的服務費。至于貴公司每個月給我們這兒的保安開多少錢工資,是否超出服務費的金額,貴公司又因此賠了多少錢,與幼兒園毫無關(guān)系。”
這無比冰冷的回答著實令保安公司的大隊長們啞口無言,憤恨之余又無奈盡顯。按合同辦事并沒有錯啊,只是未免失了幾分由心而至的熱度罷了。
當然了,作為保安的我們自然也能理解公司的難處,卻又不得不承認因幼兒園項目相關(guān)領(lǐng)導之強硬態(tài)度又維持了一段長時間的幸福生活,畢竟在暑假期間六個定員滿配,該有多么輕松,多么舒服,多么自在,誰都心明眼亮,只是嘴上不說罷了,生怕一個不小心走漏了出去,被公司高層知道了,認定我們幾個家伙是啃食公司的蛀蟲,不僅不為公司的利益考慮,不為公司的長久發(fā)展出力,反而還要沉浸于當下的幸福安逸之中。
李總的到來表面上是來檢查工作的,但實際上大家都非常清楚,可知他連門崗室里的玻璃窗是否干凈都不看一眼。無疑大隊長們與幼兒園項目相關(guān)領(lǐng)導的協(xié)商洽談是相當失敗的,只是公司并沒有把失敗大聲喊出來,或直接貼在臉上。再一個,公司實在是承受不起每個月至少平白無故損失七八千塊的窟窿,甭管這個爛攤子最初的始作俑者是原張大隊長,如今原張大隊長既已離職,幼兒園項目早已回歸公司,還需公司出面著手辦理,不然李總也不可能親自到此??吹贸鰜?,公司也好,李總也好,已經(jīng)下定決心解決此事了。
李總先是打了個電話,然后則一手拎著一個禮盒徑直進了教學樓,跟我們保安什么都沒有說。
我曉得那天是后勤園長值班,李總可能是給后勤園長打去的電話,攜帶微薄不成敬意的小禮協(xié)商洽談業(yè)務,往往會事半功倍,這個道理,作為公司二把手的李總自然是駕輕就熟,斫輪老手。
我們幾個保安只能在門口等著,既不敢回寢室,也不敢出去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別李總與后勤園長的洽談崩了,回過頭來再把火氣撒在我們幾個身上,可是得不償失。
沒過一會兒,李總出來了,遂將班長老韓叫到中崗,倆人單獨聊了差不多得有半個小時,這才出來,并告訴老李大哥趕緊收拾行李,又告訴老董先去亞信項目幫幾天工。
我瞧這架勢不對呀,似乎有種“大刀闊斧”、“大開殺戒”的味道。
老李大哥忙問,“李總,這是什么意思?”
“我把你調(diào)走?!崩羁傊皇呛唵蔚卣f了這么一句。
老李大哥沒有說一句話,作為員工,領(lǐng)導的命令唯有服從。
待老李在中崗收拾行李,老董也開始做準備,我則在大門口抽煙,并招呼來到大門口準備吸煙的班長老韓。
“這是什么情況?”我問。
“還能什么情況,李總跟我說了,幼兒園這個地方的問題必須解決,不然公司上下都不好過?!崩享n苦笑說。
“怎么解決的?”
“這里只留四個人,你,我,老張,小馮,老董和老李他們兩個立即調(diào)走,李總說了,他們倆的工資太高了?!?br />
“等等,不對吧,小馮的工資也不低呀,一個月三千五呢,比他們倆還高呢?!?br />
“兄弟呀,你說的話我還能不明白嘛,我也想保啊,可人家李總說了,小馮的工資從下個月開始下調(diào),三千。那哥倆死活不降工資,你還讓我怎么說,怎么保。”
“四個人怎么干?八、八、八,你班長作為自由人?”
“凈鬧,那早晚站崗不得倒動懵啊,平常早晚孩子上放學站崗得需要三個人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倒不過來?!?br />
“那啥意思,改時間?”
“對呀,兩個人一個班,八個小時改成十二個小時?!?br />
“兩個人一個班,八個小時改成十二個小時……這么說來,幼兒園的雜活什么的就都不干了唄。”
“那還干個屁啊,哪還有時間了呀,總不能讓夜班多干吧,說不過去不是,頂多垃圾還有水池子咱們能接著干,其它的一律不管?!?br />
“哦,那還可以,反正我也干不了幾天了……等等,不對呀,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來,我的工資跟他們不一樣啊,他們原本就是一天十二個小時工作時長,所以來到幼兒園公司才覺得他們的工資高,因為他們干活時間少了四個小時,卻還掙著十二個小時的工資。我簽合同的時候就是八個小時啊,我的工資也是八個小時的工資啊,真改時間而不改工資的話,我賠了呀?!蔽掖舐暭埠?,連拍腦門,也不知道自己凈想些什么呢,險些把自己給賣了進去。
“那你還不趕緊跟李總說,別一會兒李總開車走了,你說什么都晚了。”老韓立即給我遞眼神。
我連跑帶顛來到中崗,找到李總。
“李總,我有個事兒得跟你說?!?br />
“你說,我聽著呢?!?br />
我也沒有拐彎抹角,而是直接開門見山把適才我說的話相對文雅,相對溫和地講給李總聽。
“你的事兒,一會兒再說。”李總撂下這句話,再不言語。
“那可不行啊,這可直接關(guān)乎到我的利益呀?!?br />
“現(xiàn)在請你先關(guān)心關(guān)心公司的利益,我的利益吧,好不好。我說了,你的事兒一會兒再說?!?br />
有時候領(lǐng)導講話就是這樣,遮遮掩掩,虛虛實實的,既不想把話說得太明,怕被人家解讀出來,又不能把話說得太死,唯恐得罪了一大批人,還不能時刻找人單獨聊天,給別人瞧著,未免起疑心,讓人感到莫名的神秘,加之泛起了不利于工作,不利于和諧的親疏遠近的距離感。
我被李總弄的是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竟傻乎乎地愣在原地近兩分鐘。
“你先回去看好你的崗,你不是白班嘛?!?br />
李總突然對我說道,這才解封了我的木然。
我實在是不知該說什么好,只能先回去看崗。
直等到李總出來,坐上轎車,啟動轎車,但見他向我招手,喚我到車窗邊。
“你小子干得不錯,你的申請我知道了,十月末到公司辦離職,沒問題。至于你現(xiàn)在的工資嘛,我給你安排,畢竟我們也認識差不多兩年了,我知道你是關(guān)系戶,你放心,我絕不會虧待你?!崩羁偳穆暩蕉c我說。
“……”
“怎么,不相信我,你要是不相信我,現(xiàn)在就可以去公司辦離職?!?br />
“行,我信你?!?br />
“那就這么說定了?!崩羁偽⑿χ牧伺奈业募绨?,然后驅(qū)車離開。
轉(zhuǎn)眼間,一個月過去了,從我七月份的工資來看,外加四月份的十天工資,與五、六月份欠下的三百四十塊錢,我大致算了算,多開了二百多塊錢。按理說,不應該,因為要是李總吩咐會計做的賬,應該是從八月份開始,七月份幼兒園項目可是滿員狀態(tài),八個小時工作時長啊。
既然漲了些,我自然無話可說,更不可能繼而索取。再者,我的本意很簡單,只求我十月末到公司辦理離職手續(xù)時,公司不扣我工作未滿一年的違約金就行,從四月十九號到十月末,還不滿六個月呢,而違約金的金額合同上可是寫得清清楚楚,一千塊嘞,對于我這貧苦小民來說,可不是個小數(shù)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