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約見周末(散文)
壽江老師說本周日來燕山,讓我喜出望外。這是我盼望了近兩個月之久的喜事。我乃是“小心眼”之人,如果有事,無論大小,只要約定好了,在兌現(xiàn)之前心里總會惦記著。今年中秋節(jié)前,在“薆來小院書畫迎中秋”活動中,偶然見到老師一面,結(jié)下良緣,約定再見面時,我請老師吃一頓牛肉面。今天便可圓了我的心事。
我住在燕山前進(jìn)副食車站附近,出家門左手是“大寬”牛肉面館,右手是“魏家”牛肉面館。這兩家面館,在燕山還算是比較有名的。
今天還約了其他兩位朋友:小杰和志芳,他們兩位和壽江老師是多年的好朋友。小杰曾答應(yīng)過給老師買2斤瓜子,今天見面打過招呼后便直接去了干果店。志芳在家輔導(dǎo)孩子寫作業(yè),約好11點半直接到面館見面。
趁此機會,壽江老師又跟我說起關(guān)于我寫的《管窺汪兆騫先生》的修改意見,這次主要提到兩條,一條是關(guān)于舒乙對父親態(tài)度的事。對當(dāng)年在老舍被批斗回家后是否被兒子打了耳光,我說汪先生在講座中確是如此講的。但壽江老師說小講座中可以這樣說,但若是公開發(fā)表,這樣說就不合適了,畢竟誰也沒當(dāng)面看到。舒乙的女兒是個愛較真的人,若是看到刊物上如此寫,較起真來,恐怕會給汪老先生帶來麻煩。原來老師早就想到了這一點。聽取老師提出的修改意見,改為:舒乙對回家的父親,態(tài)度極為冷淡。這樣既不會給汪先生惹麻煩,也可以留給讀者想象的空間。
昨天剛跟張驥良老師見了面,與他聊天時,我問他是否聽到過張壽江這個名字。張老師說知道呀,他表情嚴(yán)肅地跟我說:張壽江可是一位名人,他興趣廣得很,人脈也廣得很。你若有跟他見面的機會,必須得非常尊重張老師。不用驥良老師囑咐,初次見面,壽江老師帶給我的那股莫名的信任感和依賴感,由不得我不尊重。從上面“較真”兩個字可以透露出,他是熟悉舒乙和舒乙家人的,并深知他們的脾氣秉性。我為及時吸取了老師提出的修改意見而慶幸。
另一條是在說到散文大家時,他又說起余秋雨和李國文兩位,他明確地說他就是喜歡余秋雨,喜歡余秋雨的散文,并從幾個方面說出喜歡他和他的作品的理由。最后他說:汪先生那樣說,是汪先生的觀點,我這樣說是我的觀點,每個人因為自己的喜惡,對同樣的一個人或同一件事,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看法和觀點,簡而言之,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老師最后強調(diào)說無論誰說誰的散文好,都不是問題的關(guān)鍵,最為關(guān)鍵的是,為文之人,不要武斷地給讀者擺明立場,明確態(tài)度,并再次重申要留有讓讀者自己充分想象的空間。重申的這句話,看似簡單,卻說出了一個非常道理。作者對文中的一個人或一件事,武斷地下結(jié)論,這應(yīng)該是為文之人的最大忌諱。這讓我一下子有了撥云見日的豁然開朗。
天公作美,今天一掃前幾天的陰冷,陽光明媚,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小杰和志芳去收拾薆來小院里的綠蘿,我和老師被門外的一顆柿子樹吸引。曾經(jīng)鮮綠的葉子已被寒霜打得枯干、斑駁,枝條間稀落落的葉子,已然擋不住橙黃或橙紅的累累碩果。
房山的磨盤柿子是很有名的,果實扁圓,腰部有一圈明顯縊痕,將果實分為上下兩部分,形似磨盤,體大皮薄。據(jù)明萬歷年間編修的《房山縣志》記載:“柿為本鏡出產(chǎn)之大宗,西北河套溝,西南張坊溝,無村不有,售出北京者,房山最居多數(shù),其大如拳,其甘如蜜。”
這棵柿子樹不高,橙黃或橙紅的柿子沉甸甸地掛滿枝頭,其中一枝上有五六個大柿子,墜的枝條幾乎要垂到地面上了??粗@滿樹碩果,讓我垂涎欲滴,也引起我拍照的欲望。選中一對局部曬著陽光的柿子,找準(zhǔn)一個合適的角度,低頭貓腰鉆進(jìn)去拍攝,拍好后,興奮地拿到老師跟前:老師您看,柿子被陽光這么一照,看起來是不是有一種特別的通透感?連里面的果肉都清晰可見了。老師可能被我說的產(chǎn)生了興趣,走上前去,彎下身子,探頭看藏在枝葉間的一對背靠背的大柿子,按下了快門。
“老師,我產(chǎn)生了一個臆想,仿佛看到了您已經(jīng)畫好的一幅畫:一對大磨盤柿子,黃橙橙的誘人。您說有意思不?”在他拍照時,我的眼睛的確是“看”到了老師的一幅畫。老師扭頭看看我,沒說什么,只是一雙眼睛瞇成了一條線,常似含笑的嘴角更加上翹。
說完這件事,就被我忘在了腦后。沒想到老師回家后,當(dāng)真給我發(fā)來一幅畫稿:兩個黃橙橙的大柿子,跟我剛“看”到的一模一樣,只是在紙張的左下角,多出一個肥碩的蟈蟈。看來壽江老師比我想象中更富有童趣,當(dāng)真是一位可愛的老人。正欣賞老師發(fā)給我的畫作,老師又發(fā)來一張圖片,竟然是我不顧淑女形象,蹲在地上收拾纏在枝條上的干枯藤草,準(zhǔn)備拍照時的側(cè)影。我的臉不禁一熱,沒想到那時蹲在地上拍照時的“不雅”形象,竟被老師悄悄攝入他的鏡頭之內(nèi)。
吃過午飯,去了志芳家。剛坐下,壽江老師從書包里掏出兩幅小畫,說是送給我的。我驚奇地瞪大眼睛,看看老師,又看看其他幾位。今天不是正式活動,怎么還可以收到老師的禮物呢?我慌忙站起來,伸出雙手,身子前傾,恭恭敬敬地去接,接到禮物的那一刻,只覺心里開了鍋一樣,撲通通一陣滾燙,一股股熱流直涌上心頭。一幅是B5開大小的紙上,畫著一枝早春臘梅:兩朵綻放,兩朵蓓蕾,枝干遒勁有力,花朵、蓓蕾栩栩如生,尤其旁邊兩行文字:枝頭見白玉,歲月逢早春,暗含我的名字。好細(xì)心的老師啊,好寶貴的墨寶。
“有了常夏齋,就不會冷了吧?”老師瞇起眼睛,看著我手里拿著的他的詩集:門外拾韻,笑著說。封面的左下角有老師的一幅小畫,配有“常夏齋”三個字。
我說過自己從小怕冷,那只是有一次跟他隨意聊天時隨口說的一句話,沒想到他竟記在了心里。打開他的詩集,趙思敬老師作的序中有這樣一句話:“……忽覺壽江雖為漢子,竟心細(xì)如發(fā),過目之事皆有記錄……”老師果真是心細(xì)如發(fā)。
另一幅作品是在13公分左右見方的宣紙的中上方有一方印鑒:一面之緣,篆體。下方又用鋼筆用普通字體寫了一遍:李玉春女士雅屬。在上次活動中,壽江老師帶給我太多感動,留下的印象也太過深刻與美好,便寫了一篇隨記《我與壽江老師的一面之緣》,發(fā)給了壽江老師,以表我的謝意。沒想到老師再一次記在心里,準(zhǔn)備下如此寶貴的禮物,真是讓我受寵若驚,捧著禮物的雙手,情不自禁地顫抖起來。
收好禮物,志芳請壽江老師去她的“寸心書屋”,對她的畫進(jìn)行指導(dǎo)。我和小杰也一同過去。寸心書屋不大,但很清凈雅致。門左手靠墻是個跟墻同長的大木書柜,里面整整齊齊擺滿了大部頭的書。最奪人眼球的是正對門墻壁前擺的一張古香古色的木桌,桌前一把同樣古香古色的木椅。桌上放著一張山水畫,正是志芳向壽江老師請教的習(xí)作。壽江老師說了一些專業(yè)術(shù)語,我是門外漢,根本聽不懂,但從老師的評價中,我可以聽出志芳的畫畫技術(shù)進(jìn)步不小。當(dāng)我把椅子旁茶幾上厚厚的一摞習(xí)作捧到桌上時,壽江老師一邊翻閱一邊贊嘆不已。雖說對畫畫一竅不通,但看到厚厚一摞的習(xí)作,看到每一頁紙上一點一滴的細(xì)致勾描,仍是讓我驚憾,從心里佩服志芳的耐心與毅力,心中隱秘的一角悠悠一動,忽也產(chǎn)生學(xué)習(xí)繪畫的沖動。
這么多年來,已習(xí)慣一個人獨處,都不知道該怎么聊天了。壽江老師、秋葉大姐(后來才來的)、小杰姐、志芳,圍坐在大客廳的茶幾旁,一邊品茶,一邊聊天。聊寫字,聊畫畫,聊寫作,他們無話不談,聊得熱火朝天。我卻是插不上嘴,只是靜靜地坐在透窗而進(jìn)的陽光里,靜靜地傾聽,靜靜地享受著這難得的溫馨時刻。
美好的時光,總是疏忽而過,不知不覺,已到壽江老師回家的時間了。老師家遠(yuǎn)在青龍湖,途中需要倒兩趟車才能到。雖然心有不舍,也不得不與老師告別。懷抱著老師送我的禮物,望著老師遠(yuǎn)去的背影,心中一陣難舍。感謝老師和朋友們,讓我度過了一個難忘的周末,盼望著下次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