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荷】路遙七十歲(隨筆)
最早聽說路遙,還是1983年初夏,收音機里播放他的《人生》。四年后,1988年夏,還是收音機,聽到了他的《平凡的世界》。
到了1997年,在地攤上我終于買到了《平凡的世界》合卷本,字很小,還有如飯里蒼蠅一樣的別字,雖然盜版的,讀起來仍如癡如醉,難以自拔。這以后,蝶戀花,找遍了路遙的小說來讀。
2002年11月17日下午,那時我管著學校一攤子事,還兼了個初三的班主任。那天正好周會課,就在班里召開了主題班會,具體說是紀念路遙去世十周年主題班會。是的,十年了,白駒過隙,雖未謀面卻依然思念綿綿。班會上,主要是學生說的。他們介紹了各自讀路遙的體會,雖然話有長短,述說深淺不一,但情,和我一樣,都是飽滿的。不知他們什么時候就接觸了路遙。那一陣子,他們都有不少路遙的書,版本不同,款式各異,但也使我眼花繚亂。繁重的課業(yè)負擔,并沒有抵消學生對路遙的熱愛。最后,我讀了我的一篇短文《猜想路遙》。這篇短文獲《作文》雜志年度“文心杯”征文教師組二等獎。
今年9月,去延安匆匆又匆匆,到延安大學拜謁路遙墓的計劃落空。幸運的是,路遇一位為我拍照的延安大學新生林飛燕,互加微信,且不斷聯(lián)系。小姑娘也是路遙的鐵桿,她答應(yīng)我,去路遙墓祭奠。這不,前幾天,照片來了,她到學校的后山上,圓了她的同時也圓了我的拜謁路遙的夢。我知道,“象牛一樣勞動,象土地一樣奉獻”是怎樣的胸襟情懷,我忍不住埋怨,書是要寫的,可你為什么就不管不顧,索頭搭在肩上,牛一樣勞作,土地一樣奉獻,把一切都拋到腦后,犧牲全部的個人生活,與文壇徹底隔絕,難與父母妻女共享天倫之樂,甚至不能在養(yǎng)父病危離世之時略盡孝道……長時間離群索居,以至于最愛你的妻子林達也遠你而去,難道就是為了傾生命之全力完成《平凡的世界》?生活的極度艱苦,生命的過度損耗,真的甚至是死亡的威脅也阻擋不了你奮進的腳步。
上世紀八十年代,傷痕文學過去了,反思文學正興盛,他們正在尋根。意識流厲害,一口氣一句話幾十上百個字,連標點也沒有,壓根不叫人喘氣。我不是對此有看法,但起碼不喜歡。與你屁事,這是流行的,是時代潮流,你不喜歡又有何干?路遙受延安文藝史觀影響較深,當然不是革委會頭銜的影響,但于個人生活于人民文藝及其價值觀關(guān)系密切,所以他堅守現(xiàn)實主義傳統(tǒng),一以貫之。在這個問題上,《平凡的世界》出來后,受到了“新”與“舊”觀念的考驗,“現(xiàn)實主義過時論”給了他很大的難看,受冷遇也是很自然的。但是,扎根于民間,源于生活,接地氣的作品總是給人以共鳴、以呼應(yīng),誠如柳青《創(chuàng)業(yè)史》,反映老百姓心聲,而不象某些人只是“豐乳肥臀”,“蛙”聲不斷,也不像某些人挖空心思,心術(shù)不正在“軟埋”。他們怎么知道勞動人民想著什么盼著什么,喜歡什么怨恨什么。只有把自己的勞動和全體勞動人民的事業(yè)聯(lián)系在一起,個人的勞動才有價值。孫少安、孫少平這樣的文學藝術(shù)形象之所以打動人感染人,就在于普通勞動者的向上向善、自強不息,這就是勞動者的內(nèi)在價值和尊嚴。
路遙說,六年來我只和這部作品對話,我哭,我笑,旁若無人。當別人用西式餐具吃中國這盤菜的時候,我并不為自己仍然拿筷子吃飯而害臊。中國的就是中國的,中國人就是中國人。在萬花筒的世界面前,切不可迷失自己。中國人,在黃土地上,就是勤奮,就是執(zhí)著,沒有別的。這是我從路遙書中體味到的。所以我那篇《猜想路遙》,通篇一個主題盛贊路遙作為中國人的執(zhí)著精神。
最近,路遙被授予“最美奮斗者”榮譽稱號。路遙文學館館長厚夫先生說,在當今的中國社會,只要是奮斗者,他們就一定會喜歡路遙的《平凡的世界》。我覺得這話有道理。
今年12月3日,是路遙誕辰七十周年紀念日,遂寫下如是文字紀念之。
路遙不死,他永遠活在我們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