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流年】還好我們再遇見(散文)
1
有時候記住一首歌,不僅僅只是旋律,還有隱藏在當中的故事,譬如我聽《還好我們再遇見》時,我正沉溺在電視劇《十年三月三十日》里。
白居易有詩“十年三月三十日,別微于灃上,十四年三月”,長長的題目讓人印象極深,而那些久別重逢的鏡像亦從長詩中緩慢拉過,一格就是一個畫面。
是慶幸嗎,還好遇見,如果不能遇見怎么辦?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之后,要怎樣去感嘆,十年之前初相遇,十年之后,再遇見,還好是我們,不曾變,還好是我們,再遇見……
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樣循環(huán)聽一首歌了,日日忙綠,日日疲倦,日漸粗糙。坐下來已感覺奢侈。而某一刻,只這么一串旋律、幾句歌詞便已經(jīng)擊敗了心。那是什么時候呢,我們還曾有過那么柔軟的瞬間,去遇見一個人,去執(zhí)手相看,只淚眼,已無語凝噎。
莞爾。愿遇見。愿執(zhí)手相看時,你我是笑顏。
2
深夜抵達一座城市。彼時高空俯瞰,星光滿天,燈火璀璨。
機場如白晝。來來往往的旅人。離開,或者抵達,每一個都步履匆匆。熙攘車海里,網(wǎng)約車如約而至。坐上車,看窗外,陌生的街道,陌生的風景,連呼吸也陌生。
“你走,我不去送你,你來,無論多大風多大雨,我都去接你?!边@句話美到了極致,這樣的時候,你會來嗎,我們會遇見嗎?摩肩接踵人海里,有沒有一張熟悉的臉,我們會不會一眼便認出彼此,然后遠遠地看著,微笑著,暗自慶幸著,原來這世間所有的分離,都是為了再一次相聚。
終究只是我在天馬行空,人生多少歡聚別離。譬如“不再去說從前,只是寒暄”,譬如“直到和你做了多年朋友,才明白我的眼淚,不是為你而流”,再譬如“十年一面,不如不見”,不是嗎,曲盡意闌珊。
不是所有的美麗,都能驚艷時光。
有時候,我們要學會遺忘。
3
午后慵懶時光。漫無目的地行走。路邊,洋紫荊在高高的枝頭嬌艷盛放。
站在樹下,我仰頭凝望,眼前有如同故人來一般的熟稔親切。多年前選幾片落在地上的紫荊花瓣作為頭像,它便出現(xiàn)在微信,QQ,以及任何一個需要設置頭像的地方,一直未曾改變。不是不換,美好的事物那么多,只是不知不覺間早已深入心髓,是習慣,是形影不離,是見字如面。
你看見這幾片粉色花瓣便會想到我么?那一定有過你的關注,落花,和我。
藍色公交車不容分說闖入,停在樹前方。入眼處分明一幅構圖極美的剪影:橫曳的斜枝,枝上盛放的花朵,即將啟程的車子。忍不住往前跑,仿佛一上車便可抵達詩和遠方。
我不知道我想去哪里。那就一直往前吧,去經(jīng)過每一條街道,去遇見每一朵紫荊。
而多年多年之后,若我再來,我會舊地重游,我會只看一朵紫荊,然后,笑著對自己說:還好我們曾遇見。
4
總會有頹靡不振的時候,譬如連綿陰雨,譬如頑疾來犯,再譬如,突然失去了一個人的消息。某一天,撥出的電話里,再也沒有熟悉的氣息,電話的那端只傳來:您所撥打的電話是空號……
茫茫人海,到底還是走失了嗎?還是,終于要走失的?這塵世紛雜繁復,有多少遇見便有多少擦肩而過,之后,漸行漸遠漸無書。
忙碌永遠是最好的理由,齒搖發(fā)疏時我們會不會哀怨這一刻的疏離?君可記,彼時南風草木香,斜陽正深照,萬物皆歡喜?誰又能知,最后的最后,我們都將重逢在遺忘的路上。
仰起頭,讓淚水,在眼眶打轉(zhuǎn)。
不說是怎樣的遇見,也不說要怎樣才能再遇見,這一刻,只能帶著笑,傾盡一生的力氣去道別:歲月變遷,我們之間,不再如當年。
一幕幕往事的畫面,漸至模糊,消失不見。
此后山長水闊,珍重。
5
看一場電影。與它闊別多年以后。
年少時候看電影是一場盛事。早早地吃了晚飯,邀了小伙伴,搬了凳子,抄最近的鄉(xiāng)間小路急匆匆抵達。彼時為露天電影,素日里空曠的曬谷場上早已擠滿了人,只等夕陽落下,只等暮色蒼茫,只等電影開場。間或會和小伙伴嬉戲,捉迷藏,鉆到凳子下面,也會在白色的電影幕布下看個出神,只一塊白色的布啊,怎會跑出那么鮮活的人來?
塵世滄桑。再不會有那樣的興致,再精彩的電影,仿佛都已波瀾不驚,若真是有些期盼,該是身邊同行的人。
你和誰去看了一場電影?它可曾吸引著你,以優(yōu)美的旋律,以恢弘的場景,以跌宕的情節(jié)?還是,更觸動你的,是你在偶爾回過神的瞬間,你轉(zhuǎn)過頭來的那一剎那,正好有一雙迎上你的眼睛?
年華已逝,來日可期,不久后的某一天,我們要一起去看一場電影。
你若不離,我亦不棄。
6
若不是工作原因,我還會不會再去這個村落?我還記得啊,那高高的水庫堤壩上,有過“一覽眾山小”的心悸,和我幼小時的歡笑,以及年少時的懵懂心事。
越不經(jīng)意,越會記起。抵達的路程里,我絮絮叨叨著那年那月。以為都隨風逝去了,可一層一層扒開了,里面還有直抵心底的疼痛,不是嗎,話音還沒落啊,那一個個瞬間竟那么清晰地一一出現(xiàn)了,我有些訝異,原來它們?nèi)缋浰?,早已含苞,直待此刻的綻放,足以讓人潰不成軍。
才知道什么是念念難忘。才知道有些疼痛終不會只掩隱在歲月最深處,終有一刻,會顯山露水,會直直地出現(xiàn)在眼前,哪怕是在飲盡風霜之后。
我登上三樓,望向記憶中的方向。不遠處,熟悉的院落安靜佇立。
那里,她還在?可有她的笑顏?
而我,終不會靠近。只凝眸,遙祝。
愿世事安好。
7
不會書法,自然不識書體,所以看他鋪紙、著墨、落筆,一氣呵成時候淋漓迸濺,瞬間已經(jīng)黑白亮烈,筆意清脫,早已經(jīng)目瞪口呆。
這樣的場景,一如多年前初相遇,它們總會于某個瞬間抵達我的腦海。我常笑著和他說,我一直記得彼時他于筆墨之間的寧靜達練,偶爾抬頭的臉上,還有淺淡的微笑。
這微笑,是剎那心動,是一見傾心,是喧囂嘈雜時候的安和寧靜。當世事滄桑,當攜手走過的歲月越來越長,有多少冊頁缺失的陳年片段,會因此而緩慢重組,以及還原?
流年不負初心。余生很長,我們心如花木,向陽而生。
案上的墨跡未干。他一直在身旁。
8
循環(huán)聽。還好我們再遇見。
“滄海桑田更確認,這感覺
愛你如初見
還好是我們,不曾變
還好是我們,再遇見
還好故事續(xù)寫好的結(jié)尾
你陪著我,每個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