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點】失眠(微小說)(外一篇)
縣工商局的李局長退休后,得了失眠的毛病,李局長的老婆經常抱怨。她對親戚朋友說,李局長往往在午夜時分“啊”的一聲驚醒,然后獨自跑到客廳坐在沙發(fā)上抽煙直到天亮,一個星期里有四五天都是這樣,惹得自己白天總是打哈欠。唉!都是一大把年紀的人了,一直這樣下去,誰的身體能吃得消?
李局長的姐夫說,小舅子這是沒有退休前貪婪的報應,連我開公司都要晚上兩點多給他送紅包,我那天還看到他坐在辦公室的沙發(fā)上眼睛都泛著綠光?,F(xiàn)在這樣了,該!
李局長的妹妹說,哥哥多少年一直對自己的餐館照顧有加,每次看到他帶著一群人下鄉(xiāng)、下村,風里來雨里去,這是勞累得的毛病。
最關心李局長的是還在位置上的幾個副局長們,他們的心里打起了鼓: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他這是良心發(fā)現(xiàn),要坦白的前奏?
其實,李局長最明白:這是一種心態(tài)落差?。∫郧?,工商局的頭頭腦腦們誰見到他不遠遠地打招呼?哪個公司開業(yè)不送來紅包?哪個下屬工商所的美女不對他拋幾個媚眼?現(xiàn)在,不開會了,不聽報告了,不視察了,天天晚上身邊睡個黃臉婆,咋能睡得著?可這些哪又能對人說???
李局長的失眠越來越嚴重了,李局長的老婆著急了,把他送進了醫(yī)院,出院好了沒幾天,又成那樣了。李局長的老婆打電話告訴了在外地當公務員的兒子,兒子在電話里卻輕輕笑了一下,說道,媽,沒事,爸這是突然離開崗位的焦慮綜合癥,有個妙招,你把爸爸以前單位的文件每天按時借來,臨睡前讓他讀一讀就好了。
過了半個多月,李局長的老婆又給兒子打電話了。兒子在電話里急切地問,爸爸怎么樣了?李局長的老婆沉默了片刻,輕聲說,兒子啊,你爸爸是不是神經了?現(xiàn)在,失眠是好了,上床前讀了文件,很快就睡著了。就是夜里睡著睡著,突然就坐起身子,鼓起了掌。
扎勢
西京城里舊時有一句土語,叫“扎勢”。大概的意思是,自己的才華或者富貴達不到那個程度,卻偏偏充大,別人越捧還越上臉。由此延伸出去不少擴展詞,比如,“笨狗扎個狼狗勢”“扎的勢老到”。
李小二是個潑皮,老大不小了,還沒有個正經事干,整天里東家撈一把,西家誑一下,街面上的人都怕他,給他送了個外號“滾地虎”。李小二愛扎勢,每次出門不是西服,就是大褂。穿西服的時候,足登皮鞋;穿大褂的時候,腳穿“千層底”。李小二還喜歡掛個祖上留下的金懷表,戴個金絲眼鏡,頭發(fā)梳得黑油锃亮,可以照見街上的黃包車。
這日,李小二正在街上踢踏著黃土,手里叮當著幾塊銀元地走著,對面走來一個體態(tài)憨厚的中年人,囔囔的陜北口音,嚷著,這不是恩公王大善人嗎?咋在這看見你了?說著,中年人上前拉住了李小二西服的袖子,眼睛里濕漉漉的有點閃光,接著又要拉他去“同盛祥”的雅間。透過鏡片,李小二上下打量著中年人,高原紅的臉,笑都帶著樸實。李小二想,還是咱勢扎得老到,管他呢,吃他個二貨去。
菜點了一桌,羊肉泡饃也做好了。中年人一個勁給李小二夾菜,還殷勤地問著“王大善人的金店生意如何呢?”“王大善人的家小如今咋樣了?”又從懷里掏出酒敬上了幾盅。李小二如同駕了云,飄忽地真成了王大善人,美妻嬌妾都圍著自己轉。
醒來的時候,李小二躺在了城外一塊荒涼的墓地里,不著寸縷。西裝、銀元、懷表,連金絲眼鏡都不翼而飛了。李小二匆忙在腹下?lián)趿藗€瓦片狼狽地跑回了西京城。
一街的人后來都說,李小二的勢扎得太老到,連“誘子”都盯上他了。
(編者注:百度檢索為原創(chuàng)首發(fā))
但一旦面臨換屆下崗,他便頓覺生活無味,如臨世界未日……
由此可見,一些官員迷戀權力,把公權力視為私人資源的壞習氣,有多深重!
以至于出現(xiàn)扭曲人性,禍及家人———
日夜上演失眠好戲,把家人也搞得提心吊膽,不知他所患何病?
像這種把權力和撈好處,當做是人生的最高價值追求的人,還有那些奷商俗女對權力的盲目崇拜。更促使了這種官場惡習難以治愈,于是,社會的良好風氣和正常的價值追求,更是無從談起。
這篇小說很好地揭示和批判了,這種社會弊病。
第二篇中李小二之流,更是不值一提。
這種人明明是社會殘渣,卻偏愛冒充文明人,上流人。
以至上演了種種丑劇,這足顯示某些國民內心的劣根性,和壞習氣有多么深重……
總之,兩篇小說體量雖小,其內容并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