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點·新生】老君廟會的歷史淵源及其演變(散文)
老君山因老子在此修煉而由景石山改為現(xiàn)名,老君廟會也因老君山上的老子廟而緣起、興盛和發(fā)展。那么,老君廟建于何時?老君廟會又在何時興起?自老子庵到老君廟,又到規(guī)模盛大的老君山廟宇群落,期間經(jīng)過了怎樣的歷史演變?而世人對老子的由紀念到朝拜,再由不定時的零星的朝拜演變到每年定期集中朝拜的老君山廟會,自形成以來幾經(jīng)盛衰的老君廟會又受到了那些歷史事件、歷史人物、甚而是皇家盛衰的影響?
讓我們撥開歷史的煙云,沿著歷史的脈絡尋求一下老君廟會發(fā)生、發(fā)展及其演變的歷史軌跡。
公元前504年到北魏時期——從“不知所終”到官方發(fā)現(xiàn)老子的蹤跡并立廟紀念
老子生于公元前571年,生活在從東周靈王到敬王時期,歷經(jīng)東周的四朝五王(周靈王、周景王、周悼王時的兩王并立時期、周敬王)。從《左傳》所記的歷史事實我們可以知道,公元前506年老子擁戴的王子朝正統(tǒng)反對派徹底失敗,老子歸隱山林不知所終。
在歷史的濃霧籠罩了老子的行蹤900余年后,鮮卑族的拓跋珪建立了北魏政權(quán)。拓跋珪是個開明的少數(shù)民族的君主,他知道要想統(tǒng)治中原,必須首先了解中原。包括中原的文化、中原的民俗、漢人的官制等。也就是說首先要使作為貴族的少數(shù)民族完成漢化。公元399年,拓跋珪始置五經(jīng)博士,增加國子太學生員共3000人,并命郡縣大索書籍,匯集平城。404年,拓跋珪又設王、公、侯、伯四等爵,并置散官五等,品級自第五到第九。后又命宗室置宗師,八國置大師小師,州郡也置師,以辨宗黨,舉人才。北魏國勢漸強。
公元471年魏孝文帝拓跋宏即位后,為展示雄才大略,積極推進遷都洛陽,但屢遭大臣反對。無奈,他以南伐為名,出動30萬大軍,誓師南進,行至洛陽,陰雨連綿,將士疲憊不堪。軍隊在洛陽稍作休整后,他即騎馬執(zhí)鞭,號令六軍,繼續(xù)南進。群臣紛紛跪于馬前諫言:這樣南伐,必敗無疑。孝文帝說:“不南伐,即當移都于此?!比撼贾坏猛?,于是定都洛陽。
魏孝文帝遷都洛陽之后,為了加強對各族人民,特別是對中原漢人的思想統(tǒng)治,進一步鞏固北魏政權(quán),積極推進佛道融合。除了在洛陽龍門建造石窟以弘揚佛法,還派出朝廷官員遍訪名山尋找道家仙蹤。就在這個時候,官方發(fā)現(xiàn),在離洛陽數(shù)百里外的盧氏縣欒川鎮(zhèn)的景石山下,流傳著許多關(guān)于老子的傳說。老君山頂還有民間修建的老君廟。但當時的老君廟傳說是在老子庵的舊址上建造的一間小廟而已。而且早已破敗不堪,急需整修。
我們知道,在北魏孝文帝時期,東漢太學生張陵潛心研究了一十八年而創(chuàng)立的道教第一個教派——正一派已經(jīng)有250余年的歷史了。老子也已經(jīng)被尊為祖師而呼為太上老君。老子的《道德經(jīng)》也被奉為道教的經(jīng)典。因此,在這樣的大背景下,在離京都洛陽不遠的景石山發(fā)現(xiàn)了老君廟,這足以引起官方的高度重視。
北魏朝廷認為,這是個弘揚道教以安撫民心的大好時機。于是官方毫不猶豫地撥款對老子廟進行了擴建重修。至此,老君廟初具規(guī)模。
據(jù)老君山附近的人們傳說。第一個發(fā)現(xiàn)老子在老君山的是一位姓楊的民間郎中。這位郎中家就在老君山下的七里坪。楊郎中治病用的藥大部分都是自己上山采的中藥。因此他經(jīng)常上老君山。這一天,楊郎中上得山來,卻發(fā)現(xiàn)山頂多了一所茅庵。進去一看原來住的是一個孤老頭子。然而一經(jīng)攀談才發(fā)現(xiàn)這個老頭子不簡單:孤老頭子自稱老子,談起醫(yī)術(shù),頭頭是道。而且熟悉不少中藥方劑和土單驗方。
其實,這并不奇怪。中國的醫(yī)與道本來同出一源,那就是遠古的巫祝。因此凡道家均懂醫(yī)術(shù)。我國第一部醫(yī)學經(jīng)典《黃帝內(nèi)經(jīng)》不就是春秋戰(zhàn)國時期的醫(yī)者假托道家鼻祖黃帝與岐山醫(yī)者岐伯的對話而成書的么?我們通常說的“黃老之術(shù)”其中就包含醫(yī)與道兩個內(nèi)容。所以老子懂醫(yī)毫不奇怪。
楊郎中與老子交往久了也便醫(yī)術(shù)大進,在景室山下的名聲越來越大。其實,景室山附近民間關(guān)于老子為人治病的傳說,大部分都是通過楊郎中實施的。包括發(fā)生在后世的“平安節(jié)”的“老君散丹”也是經(jīng)過郎中用中草藥制成的藥丸。只不過假托老子之名更增加其神秘罷了。
我們不知道老子是什么時候離開了景石山,但這里的人們卻沒有忘記這位慈祥的老者,更沒有忘記他在老君山的種種善舉。不知道什么時候,更不知道在老子離開景石山后的多長時間,思念老子的人們在老子庵的舊址上自發(fā)的修建了老子廟,并常常有人到老子廟求藥治病。而且據(jù)傳相當靈驗。道教形成以后,由欒川的鄉(xiāng)紳出面籌資將老子廟重修改為老君廟。
廟者,佛家之稱謂也。觀者,道家之叫法也。按照道教正規(guī)的叫法,老子廟應當叫老子觀。但是民間可沒有分得那么清楚,于是人們就給起了一個佛道混合的名字“老子廟”,后來又演變?yōu)椤袄暇龔R”。直到今天,老君山附近的人們還沿襲著這種叫法。
大約也是在那個時候,老君山附近就已經(jīng)形成了一個民俗:每年的四月初八,人們都會從四面八方趕到山頂?shù)睦暇龔R來拜神求藥。說是老子已經(jīng)成神,祭拜老子可以保佑全家平安,還能除病消災。一開始的范圍只是老君山南北的欒川、盧氏、嵩縣的車村、白河和西峽的雙龍鎮(zhèn)、米坪一帶。而景石山頂?shù)膹R宇也僅僅是一座老君小廟而已。
我國大凡有祭拜老君的地方其祭拜的時間大都選在每年的二月十五,因為那是老子的生日。比如:鹿邑的太清宮是農(nóng)歷二月十五,函谷關(guān)每年的祭拜大典也是二月十五。而唯獨老君山附近的人們選在四月初八祭拜老子,這是老君山附近特有的民俗。很多人都覺得奇怪,帶著這個問題筆者曾經(jīng)走訪過不少老君山附近的村民。
結(jié)果回答是一樣的:四月初八是老君的出道日。傳說老君爺就是在這一天來到老君山的??磥?,這是幾千年來留下的民記,當與屈原在五月初五投汨羅江一樣屬于歷史事實。
但在北魏官方修建老君廟之后,老君廟會是否已經(jīng)形成了呢?官方?jīng)]有記載,民記亦無可考。筆者認為,即使那時已經(jīng)有了老君廟會的雛形,其規(guī)模也不會太大。老君山聲名遠播應當在李世民認老子為皇家先祖之后。
唐代——老君山廟宇群落基本形成與老君山廟會的雛形期
公元618年具有鮮卑血統(tǒng)的唐國公李淵發(fā)動晉陽兵變建立唐朝之后,為了證明自己出身高貴,給李氏皇族臉上貼金,就認老子為自己的祖上。雖然仍然以儒教作為國教,已達到鞏固李氏統(tǒng)治的目的,但在表面上還要給以自己祖上為道祖的道教應有的地位。
尤其是皇帝歷來都希望長生不老,常常請道士為其煉制丹藥。這一點,連雄才大略的秦皇漢武都不例外,唐太宗李世民當然也在其中。所以皇家信奉道教也在情理之中。
太宗李世民聽說河南老君山有個老君廟,就下旨將景石山改名為老君山,并奉老君廟為皇室家廟,稱老子為“太上老君”。還撥出庫銀,派遣大功臣尉遲敬德負責監(jiān)修老君廟。
唐高宗李治于乾封元年(公元666年)二月追號老子為“太上玄元皇帝”。
到了唐高宗的孫子唐明皇李隆基時的天寶二年(公元743年)正月,又在“太上玄元皇帝”之前加上尊號“大圣祖”三字,成為“大圣祖太上玄元皇帝”。
這還不夠,還是這個李隆基,六年之后的天寶八年(公元749年)六月,他又將老子的封號改為“圣祖大道玄元皇帝”。
從唐初的幾位皇帝給老子所追加的一系列封號可以看出,老子和道教在皇帝心中的位置。當然,皇帝們是很現(xiàn)實的,我們從中也可以看出唐初社會是多么需要老子的和諧思想。從此也可以看出唐朝的盛行道教之一斑。連武則天和楊玉環(huán)不是也出家當過道姑么?
皇家的大力提倡和皇族的親自參與當然會給道教的發(fā)展推波助瀾。老君山第一輪較大規(guī)模的擴建應該就是在這一時段。在這次擴建中,除了山頂?shù)睦暇龔R之外,還增建了玉皇頂上的玉皇廟、晾寶臺上的財神廟、山腰的淋醋殿和救苦殿,還有山腳的靈官殿。至此,老君山的廟宇群落初具規(guī)模。
廟宇規(guī)模的擴大是與香客地域范圍的擴大有聯(lián)系的。由于皇室的提倡,官方的支持,每年四月初八到老君山祭拜老子的香客由原來的老君山周邊發(fā)展到了河南、陜西、安徽三個省份。為了適應各地香客的不同需要,老君山上的廟宇和各個廟宇供奉的神祗也要增加。
北魏至隋唐的香客大多以求藥、治病、祈求平安為主。這些功能山頂一個老君廟就可以具備。到了唐代一個老君爺就忙不過來了。于是,各位尊神的分工就愈來愈細,愈來愈專業(yè)。不僅有了專管生育的送子娘娘、求官入仕的文曲天官、專門賜福增壽的福祿壽三星尊神、招財納寶的各路財神,還有為老君山神路守門的靈官尊神。至此,老君山神祗群普也已基本完善。
雖然沒有官方組織,每年一到四月初八,各地香客都會從四面八方,有的還日夜兼程地趕到老君山來。以至于南北神路都如趕會一般,摩肩接踵,擁擠不堪。老君山人滿為患之狀在北神路表現(xiàn)的最為明顯。
大凡只要有人群的地方就會有商機。各種生意人看到每年四月初八這天老君山總會聚集這么多人,便看中了這個商機。于是,賣小吃的,玩雜耍的,擺小攤的,挑貨郎的沿路叫賣不絕于耳……沿路各個神廟前都有生意人擺攤叫賣。
而且,不知是什么時候開始,廟會這天或在四月初八前后又增加了唱大戲的娛神活動。
據(jù)老君山下的人們相傳,老君山廟會上的唱大戲娛神活動是從欒川的一個大戶開始的。
傳說欒川有個大戶,三門守了一棵獨苗。一家人千般呵護,萬般小心,孩子還是得了病。到處請醫(yī)看病都不見好,當然也曾上山跪拜過老君,還是沒有效果。家里人就認為這是邪病,就從鄉(xiāng)下請了個巫醫(yī)來看。巫醫(yī)看后就對這家人說,孩子這個病不是一般的邪病,要想治好,你要請一臺大戲在明年四月初八那天給老君爺唱三天,不僅孩子的病會好,說不定你家還會添丁添口呢!
第二年,這家大戶還真的請了一個宛邦劇團在靈官殿前搭起戲臺唱了三天大戲。說也奇怪,大戲唱罷大戶人家孩子的病還真的漸漸好了起來,未出一個月竟然蹦蹦跳跳到外面玩耍起來了。而且,奇跡還不止這個,第二年春天,這家大戶的二房三房姨太太竟然都生了一個大胖小子。
這件事情迅速地傳遍了老君山下的十里八村。從那以后,每年都會有大戶人家為了某種訴求在靈官殿搭臺唱戲。有時候還不止一臺大戲。據(jù)說在廟會會址遷到十方院后連著幾年都唱對臺戲。
筆者認為,傳說畢竟是傳說,民間傳說中的史實成分畢竟是有限的。因為第一,凡是皇家支持的廟宇、道觀一般都有廟產(chǎn),包括廟宇、道觀周圍的土地都屬于廟上的。廟宇的主持或道觀的道長有權(quán)將土地出租以獲取地租來養(yǎng)活廟道僧侶。
第二,為了道觀的香火興旺,年屆廟會應當屬于道觀出錢舉辦。間或有大戶捐助行善亦有可能。
第三,廟會唱戲的習俗應當在宋元之后。我們知道,中國戲劇的起源是遠古社會的祭祀活動:人們帶著面具、跳著舞蹈與神靈勾通,可能還有唱詞。楚辭中的九歌就是屈原整理修改的楚國先民祭祀時吟唱的歌詞。尤其是湘君和湘夫人中還有對唱,試想,二個人身穿遠古時期的服裝,帶著神的面具走上祭壇,高聲的吟唱。有情節(jié)、有故事。這是不是很像二個演員穿著行頭,畫著臉譜走到戲臺上唱戲?
當然這種祭祀活動還不能稱之為戲劇,它們的根本區(qū)別就在戲劇是用來娛人的,而祭祀是用來娛神的。但不可否認的是它是戲劇的雛形。
到了東周時期出現(xiàn)了供人娛樂的俳優(yōu),但這還不是戲劇,因為他們不過是以滑稽的言行來逗樂貴族。之所以提他是因為這種風格后來滲入中國戲劇甚至在華語電影中也能見蹤影。
西漢時出現(xiàn)的百戲廣泛的匯集了民間各種表演藝術(shù),并受西域文化影響出現(xiàn)了如《東海黃公》的戲劇性故事的演出,這大概可以算做是準中國戲劇了。
漢唐以來戲劇似乎沒有得到什么發(fā)展,但歌舞的發(fā)展迅速,這為戲劇的正式形成提供了良好的條件。真正意義上的戲劇的產(chǎn)生是在宋金時期。而關(guān)漢卿則將元雜劇推向了高潮。所以說,中國戲劇的成熟應當是在元代。
再說,秦腔傳入南陽不過300多年的歷史。宛梆是一個河南省稀有的漢族地方戲曲劇品種,宛梆是明末清初陜西的東路秦腔(同州梆子)傳入南陽后,與南陽當?shù)氐拿窀栊≌{(diào)、民間說唱融合后,演變形成的一個戲曲劇種。
它生長并流布在河南西南部的南陽及周邊廣大地區(qū)。早期人們稱它為唧唧梆、老梆子、南陽梆子等,因南陽古稱為宛,故1956年南陽行署正式將其命名為宛梆。如果真如民間傳說的那樣,這個欒川的大戶請的是宛梆劇團,那么,老君廟會中的唱大戲習俗就應當是明清以后的事了,其歷史應當在300年左右。
宋元時期——老君山廟宇群落的完善期和老君山廟會的形成期
1)宋朝
公元960年,后周歸德軍節(jié)度使撿校太尉、殿前都檢點趙匡胤陳橋兵變之后,便“黃袍加身”而稱帝,揭開了有宋三百多年的新的王朝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