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伸著懶腰的“陪妹妹”愜意地讓陽光灑在身上，驅(qū)趕戀之不去的起床氣。遠遠的山坡上，旬日不見的葉子竟然紅了一大片。“陪妹妹”大呼小叫地躥進屋里，拿出“圓咕嚕嘟哥”的軍用望遠鏡搭在眼前細瞧，各種紅色的葉子清晰地拉到眼前，向“陪妹妹”招手示意。
　　 “陪妹妹”慵懶的心頓時讓歡快的情緒鼓動起來，奔去臥室一把將“圓咕嚕嘟哥”的被子扯起，丟在一邊。好色的風加速從陽臺打開的門里撲進來，撫摸著“圓咕嚕嘟哥”光潔的皮膚，沉睡中的“圓咕嚕嘟哥”如同受驚的胎兒一樣，抱緊了胳膊，蜷縮起雙腿，如同未出生時的模樣。
　　 “陪妹妹”如同隔壁家陽臺上的八哥嘰嘰喳喳歡唱，“圓咕嚕嘟哥”翻身抱緊胳膊蜷縮著繼續(xù)酣睡，讓歡唱了一會的八哥“陪妹妹”不免有些懊惱。他俯下身子，湊近了“圓咕嚕嘟哥”的耳朵像小哈巴狗似的舔著耳垂，“圓咕嚕嘟哥”在睡夢里幸福地發(fā)出哼唧聲，就像啃到骨頭的小狗?！皥A咕嚕嘟哥”沉浸在甜蜜的感覺里不肯出來?！芭忝妹谩卑l(fā)怒了，呲起白皙的尖牙，叼住了“圓咕嚕嘟哥”肥美的耳垂，下狠心咬了下去。一聲尖叫扯開了夢的晨曦，樓上樓下頓時一陣踢踢通通的跑動聲：“怎么啦？怎么啦？”聲音從陽臺上傳來，“陪妹妹”用被子蒙住兩人的頭嘿嘿笑著，“圓咕嚕嘟哥”奮力掙扎著，雙腳踢騰著，如同被“陪妹妹”違背了本意的女子。好心的鄰居們等了半天沒動靜，都回歸了安逸。
　　 “陪妹妹”在“圓咕嚕嘟哥”一串衛(wèi)生球的攻擊里志滿意得的拿起電話挨個開撥，一通婷婷、芳芳、娟娟的亂喊，喚起了喜歡玩鬧的一幫鶯鶯燕燕。好在天隨人愿，幾位妹妹都能一起出游。約好時間，約好見面地點，“陪妹妹”給“圓咕嚕嘟哥”手里塞兩個蛇皮袋子拽著下樓。
　　 “陪妹妹”沒有去約好的地點等待，駕車按照打電話的順序去樓下等。婷婷、芳芳、娟娟都是爭奇斗艷的主，即使出門以勞作的名義去游玩，在她們眼里也是充滿儀式感的。如此美景中也需要美人來點綴，站、立、行、走、坐、臥、側(cè)，低頭、俯首、蹙眉、微笑、淺笑、笑不露齒、含蓄的笑，這些詞在她們身上會產(chǎn)生好多好多不同的神態(tài)、姿態(tài)，“陪妹妹”會有眼暈和“王炸”的感覺。雖然都是戶外裝，從每個下樓“陪妹妹”眼里露出的亮光度分析，從“陪妹妹”咂摸嘴和喉結(jié)上下運動的幅度來看，都是相當、相當?shù)捏@艷。
　　 “望山跑死馬”，車行山腳下，羊腸小道一路彎曲向上，好在不是第一次出游，都有了相當?shù)囊巴馍娼?jīng)驗。在山腳下小村子里將車托付給讓婷婷、芳芳、娟娟迷的五迷三道的老大爺，好心的老大爺囑咐幾位，山上的“四四”（地方語,柿子的愛稱：四四，柿柿。）好摘不好帶，老大爺家里有個聽話的小馬馬，可愛、呆萌、乖極了。老大爺興之所至，賣力的給她們表演用韁繩和簡單的吆喝來指揮小馬馬前進，后退，臥，起立。小馬馬搖晃著飄逸的披脖長發(fā)（馬鬃）一聲不吭忠誠的執(zhí)行著大爺?shù)目诹?。膽子最大的婷婷（陪妹妹除外）做了老大爺?shù)谝粋€學生。用經(jīng)常嚇唬“陪妹妹”的嬌哼來指揮小馬馬，小馬馬不習慣的豎起大耳朵如同雷達般搜索著，傳遞回來的聲波是添加了蜜糖味的嬌聲，沒有了糊鍋的焦糊味。機靈的小馬馬很快領(lǐng)會了婷婷的意思，配合著韁繩的舞動，將婷婷的意思執(zhí)行的有模有樣。婷婷用烏溜溜的大眼睛瞪了“陪妹妹”一眼，又用欣賞的哼聲夸贊小馬馬，“陪妹妹”用手捂著臉轉(zhuǎn)過身去，為自己平日里的不解風情害羞了，自己怎么比不上小馬馬呢。
　　 和老大爺商定好小馬馬一天的費用三百塊，老大爺貼心的給小馬馬帶上精飼料，是炒好的黃豆。婷婷調(diào)教小馬馬上癮了，那幾個要接手，婷婷扭著小蠻腰就是不依。婷婷腳踏軟底登山鞋，踩著有彈性的步子沖在前面，小馬馬的披脖長發(fā)隨風飄灑，嘚嘚的小碎步踩出了音樂的步伐。芳芳和娟娟不知道從哪里扯出幾朵野山花，拿在手里配合著小馬馬的嘚嘚步哼著不知曲名的歌子。“陪妹妹”和“圓咕嚕嘟哥”走在隊伍后邊，“陪妹妹”前后不停跑著，叮囑婷婷小心腳底下，喊芳芳和娟娟離小馬馬遠些，小心挨踢。一番殷勤之后趕快跑“圓咕嚕嘟哥”跟前獻媚的笑笑，“圓咕嚕嘟哥”白眼仁多黑眼仁少的翻他一下，“陪妹妹”才繼續(xù)屁顛屁顛的繼續(xù)前后奔忙著獻媚。
　　 經(jīng)過近兩個小時的攀登到達半山腰紅葉密集區(qū)。羊腸小道雖然崎嶇，卻很少坡度很大的路段。沿途風光無限，不知名的小鳥在枝丫間嘀哩。香氣在空氣中發(fā)酵，不同顏色在路邊的枝葉間隨意涂抹，吸引眼球的不知名野果從路邊的崖畔上垂下來。婷婷丟棄了小馬馬，和芳芳、娟娟擠在一起嘀嘀咕咕一陣，想必在討論摘不摘果子的問題。“陪妹妹”和“圓咕嚕嘟哥”照料著放開韁繩的小馬馬，防備著小馬馬撒著歡跑遠了，小馬馬也有一顆追求自由的心。她們經(jīng)過一陣熱烈討論，選擇空手而歸，常識告訴她們，大自然中有著艷麗色彩的東西不會像她們那樣無害。
　　 夾雜著紅葉的枝條上有著圓鼓鼓的，硬硬的“四四”（柿柿）。她們感覺好玩，就學老大爺?shù)目谝魧⑹潦两小八乃摹绷恕？粗灿驳摹八乃摹保ㄊ潦粒┧齻儙讉€打了退堂鼓，硬“四四”（柿柿）是苦澀的，拿回家也沒有辦法處理?？帐侄鴼w辜負了出游的本意，她們集聚群體智慧想怎樣對付臭硬的“四四”（柿柿）。吸引的一邊吃草的小馬馬伸頭過來豎著耳朵聽討論。愁眉苦臉的婷婷揪住小馬馬的耳朵搖晃著：“小馬馬啊小馬馬，出個主意吧?！毙●R馬不吭聲扭頭亂啃著，叼根樹枝在地上亂畫，細心的芳芳平時喜歡書法，歪頭看小馬馬的鬼畫符，漸漸品出了味道：“你們看，小馬馬給提示了，這些線條組合起來像不像暖字，看來小馬馬的意思讓我們暖‘四四’（柿柿）?！贝蠹覝愡^來研究一番，都同意芳芳的解讀，對小馬馬的神來之筆深表佩服。大家決定采取非暴力對抗手段，平和解決“四四”（柿柿）內(nèi)里苦澀的問題。大家一致決定就用凈缸溫水泡“四四”（柿柿）法，讓它變的甘甜爽口，吃起來嘎嘣脆?！芭忝妹谩表樖峙呐男●R馬勁道的馬屁屁：“你要回大爺家，不回去的話，等‘四四’（柿柿）暖好了，吃起來甜絲絲的，你夸嚓、夸嚓幾口一定甜掉你的大馬牙?！毙●R馬甩甩披脖長發(fā)（馬鬃），用毛愣愣的大眼睛瞟了“陪妹妹”一眼仿佛說：“小馬馬的屁屁也是你能隨便拍的。”抬抬后蹄，“陪妹妹”一下躲的遠遠的。真正的拍馬屁拍到馬蹄子上了。
　　 “圓咕嚕嘟哥”指指山頂高處，將望遠鏡給了芳芳：“你們看，頂上還有一片‘四四’（柿柿）林，品種不一樣，是雞蛋大的青疙瘩，咱們還得商量一下青疙瘩處理辦法?！辨面糜洲D(zhuǎn)頭去求助小馬馬，這次小馬馬扭頭不理她。
　　 娟娟這次直接搶話：“我知道，對付這樣的頑固青疙瘩‘四四’（柿柿）有辦法，既然是青疙瘩，那我們還是用軟辦法，我們親‘四四’（柿柿）、捏‘四四’（柿柿），讓他逐步軟化?！?br />　　 “圓咕嚕嘟哥”笑的花枝亂顫：“你們一群搗蛋鬼，啥事情在你們手里都會玩壞的，‘四四’(柿柿)一定也會讓你們玩壞。不過處理方法挺人性化的。那我們就愉快的決定了，我們一起親他，泡軟‘四四’（柿柿），這頑固臭‘四四’（柿柿）艷福不淺，讓這么多美女泡他”。
　　 “是的呀！等泡的他皮軟軟的，鮮紅的皮膚水水的，‘四四’（柿柿）皮膚摸上去就像嬰兒的小屁屁，手感很舒服。扒開皮一吸，絕對的甜爽。”一看娟娟就是個虐嬰怪。
　　 “咱們這次摘很多大‘四四’（柿柿），暖的和泡的處理不完，咱們再想想別的處理方法?！薄芭忝妹谩敝钡恼f。
　　 芳芳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咱們可以壓‘四四’（柿柿），摘的時候咱們留住把，處理‘四四’（柿柿）時候用繩子綁住‘四四’（柿柿）把，串一串掛起來。等歷經(jīng)風霜嚴寒后，‘四四’（柿柿）吐出糖分后我們就壓扁他。到時候你們看，‘四四’（柿柿）會氣的黑了面皮。不過吃起來甜膩粘牙，就像甩不掉的男朋友”。
　　 美景對她們的吸引力遠遠大于“四四”（柿柿）本身。既然已經(jīng)有了幾套方案，苦力活全部交給“陪妹妹”打理，一伙鶯鶯燕燕們開始在美景中點睛，全然不管上躥下跳抗議的“陪妹妹”。讓云霞染色的樹葉在或綠、或黃、淺灰色的陪襯下，在大片藍色的背景下，如同一幅無法描述出意境的大師級油畫。
　　 黝黑的樹皮裂開大小不一的口子，如同高手比劍，劃出的痕跡沒有規(guī)律可循。芳芳癡癡的望著那些溝壑，手無意識的在空中畫著，似乎在解讀溝壑里潛藏的甜蜜故事。
　　 時間堆積久了也會被風塵沾染，樹皮上的大小溝壑就像他站立下的這片大地，雖然溝壑縱橫，顯得如此貧瘠，卻養(yǎng)育了一代又一代華夏兒女。心甘情愿干裂了皮膚，堆積了污垢卻成就了那紅彤彤，在陽光照射下透亮的甜。
　　 四位美女不覺將如花的俏臉貼在粗糙的樹皮上，表情顯得如此肅穆，緊閉眼睛沉浸在對生命的體悟和敬畏中。粗糙和嫩滑、滄桑和年少、衰敗和光鮮看起來反差如此之大，將目光放長遠看，視覺放大了看，她們顯得如此圣潔，整個畫面如此和諧，生命和生命完成某種交流和對接，充滿神秘的儀式感。
　　 不解風情的小馬馬讓四位陷入沉靜的美女搞的迷惑，小馬馬湊到婷婷身后，圍著婷婷轉(zhuǎn)幾圈，見不理它，小馬馬用嘴叼住婷婷上衣下擺一拉。逗的婷婷忍不住哈哈大笑，那三位再也忍不住，看著小馬馬懂事的模樣也笑的花枝亂顫。婷婷揪住小馬馬的耳朵：“可惜你太大，我家住不下你，就沖你這么懂事，真想認你做兒子。”小馬馬打了個歡快的噴嚏，好像還點了點頭。
　　 熱死黃汗的“陪妹妹”讓兩蛇皮袋“四四”（柿柿）跨騎著小馬馬，小馬馬不情愿的轉(zhuǎn)頭用嘴去咬蛇皮袋，婷婷用手摸摸小馬馬拉長的臉，小馬馬“咴咴”的叫著，踩著歡快的小碎步跟在婷婷后邊下山了。
　　 遠處的斜陽露出一半的笑臉，興盡而歸的他們多了一絲沉穩(wěn)、凝重，少了雀躍，帶著余溫的光線打在一張張宜嗔宜喜的臉上，“陪妹妹”若有所思的摸著下巴看看這個，盯盯那個，想搞清楚在他勞作的時候發(fā)生了什么。生命質(zhì)量的蛻變和人性的升華不是通過眼睛的觀察就可以看到的，是需要一種境界的悟才能參透。
　　 據(jù)說，“陪妹妹”后來還獨自去了山腳下的小村子，給小馬馬送去了暖好的、甜兮兮的“四四”（柿柿）。
　　 老大爺醉著問：“那閨女咋沒來？那閨女咋沒來？”
　　 “大爺，你看，這就是那閨女你給帶的暖好的‘四四’（柿柿），還有給你的糕點，吃起來可軟乎了?！?br />　　 “好心的閨女，你咋不來看看大爺呢！”
　　 “陪妹妹”喂小馬馬吃甜“四四”（柿柿）的時候，據(jù)說小馬馬吃的夸嚓、夸嚓的響，歡喜的就像看到了婷婷瞇縫起了毛嘟嚕眼睛，露出上下兩排大馬牙。
　　 “陪妹妹”開車回返時，小馬馬踩著小碎步送出了好遠、好遠。
　　
　　 2020年8月28日首發(fā)江山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