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襪子、內(nèi)衣……看一看……”夜燈下，天橋樓梯口附近一個正裝的女士低聲叫賣著。
　　 這個正裝女士叫柔若，剛來擺地攤沒兩次，她的名字跟她性格很相似，屬于那種隨遇而安、柔弱怕事類型的人。柔若以前在一家公司從事會計工作，自從懷孕后，就被公司以某種原因勸退了，她老公、婆婆總是讓她去公司鬧一鬧，討一個說法。她幾次走進公司，遇到原來的同事和領(lǐng)導(dǎo)，由于不好意思開口又回家了。
　　 一孕傻三年，在脫離社會的這三年，柔若都忘了自己會什么了，也忘了以前的生活的世界，每天除了面對孩子就是面對老公看手機。每次跟老公提出奶粉又喝完的時候，每次看著父母遞過來接濟費的時候，他們微微閃爍的眼神讓柔若捕捉到某些意味深長的味道。
　　 一個偶爾的機會柔若認識了一個擺地攤的寶姐，也許是想走出家庭主婦的焦慮，也許是想嘗試不一樣的生活，柔若選擇晚上17:00到19:00跟著寶姐學(xué)習(xí)擺地攤。
　　
　　 “這個內(nèi)衣多少錢？”一位大姐蹲在柔若面前挑著貨。
　　 “10元，需要的話，也可以算便宜點。”柔若有點怯怯地說。
　　 “這個都有線頭，什么做工？”那位大姐左挑右選，準(zhǔn)備起身走了，“15兩件吧！”
　　 “不行?！比崛艨粗哌h的那位大姐，心里開始埋怨自己，好不容易有一個問貨的，讓自己兩句就說走了。
　　
　　 “大小不合適能換不？”一個大男人蹲在攤位前邊瞅邊問。
　　 “這里賣的都是女士內(nèi)衣?！比崛裟?biāo)⒌貪q紅。
　　 “你穿多大碼的？我就買跟你身材差不多的內(nèi)衣。”那個男的盯著她的胸脯。
　　 “不賣男士?！比崛舻椭^收拾攤位，感覺受到了某種侮辱的含義。
　　
　　 這兩天下來，除了賣了幾雙襪子，柔若幾乎沒有成交量，還搭了幾十元攤位費。柔若感覺太難了，有點堅持不下去的感覺。
　　 寶姐讓柔若沒事去小韓夜市瞅瞅，看看人家怎么賣貨的。
　　 小韓夜市人聲鼎沸，老遠就聽見，各種叫賣聲此起彼伏。
　　 “廠家直銷，一律十元，一律十元?！?br />　　 “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dāng)，高仿A貨?！?br />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買一贈一，隨便挑隨便看?！?br />　　 最吸引柔若關(guān)注的是一家賣內(nèi)衣的攤位，小攤上，粉紅色的燈光搖曳，漂亮小姐姐周身掛著各種內(nèi)衣，一邊熟練地介紹著各種款式內(nèi)衣的設(shè)計和特點，一邊應(yīng)付著不懷好意圍觀人地調(diào)侃，特別是小姐姐那“媚眼”、“秋波”和火辣辣地“么么噠”，柔若感覺自己一輩子也學(xué)不來的。
　　
　　 第二天晚上，柔若出攤的時候，換了一身突顯婀娜身材的旗袍，夜燈下，清風(fēng)襲來，總能讓柔若驚慌失措。
　　 與眾不同本來就是一種營銷手段，路燈下的旗袍讓路過的行人有了許多猜測，也許是落寞的貴婦，也許是風(fēng)塵從良的女子……過來搭話的也比以前多了起來，柔若還很禮貌地給每一個停留顧客贈送一個小手鏈，讓柔若內(nèi)心略感欣慰的是，成交量有了明顯的增長，柔若感覺似乎找到了新的生活方式，不再是圍著孩子，看著老公眼色的那個家庭主婦了。
　　
　　 “你好，你這個攤位的東西，我全要了……”滿身酒氣的陌生男人走過來說。
　　 “啊?。俊比崛舻谝淮斡龅竭@種情況，一時不知道怎么應(yīng)付這個局面。
　　 陌生男子從錢包里掏出一疊人民幣塞進柔若手里，并拉著柔若就要走。
　　 柔若使勁地推開那位陌生男子，愣在原地，沒想明白怎么回事，也沒想出來這個陌生男人以前跟自己任何有關(guān)的事情。
　　
　　 柔若正在不知所措的時候，一個陌生女人，二話不說，一巴掌就呼在了柔若的臉上，接著就開罵，又抓又撓的。幸虧不遠處寶姐報警，警察及時過來調(diào)解，勸走那個陌生女人，柔若把那個陌生男人和那個陌生女人的事情描述一遍并把那個陌生男人的人民幣全部交給警察處理。
　　 警察處理完事故后，寶媽在一旁勸解，埋怨柔若怎么不還手，并開始擔(dān)心柔若臉上的抓痕和散亂的頭發(fā)。
　　 柔若也是滿臉的委屈，也許是突如其來的事故讓柔若產(chǎn)生了恐懼的想法，也許是看熱鬧的人群讓柔若蒙羞產(chǎn)生了厭倦的感覺，柔若有點不想再成為天橋的風(fēng)景了。
　　
　　 “在家?guī)Ш⒆硬缓脝?？瞎折騰啥？”柔若的老公看到柔若回來了，頭也不回地一邊喝著小酒一邊說，“去幫我叫一件啤酒上來，順便買點散裝花生米。”
　　 “你明天還要上班，少喝點行不？”柔若低頭遮掩著臉上的抓痕，收拾地上散落的啤酒。
　　 “我心里有數(shù)，你說你夜里穿成那樣，讓別人怎么看我?！比崛舻睦瞎悬c不耐煩。
　　 “怎么看你？”柔若摸著自己的臉冷笑著，放下酒瓶，重新拎起攤布和包裹向門外走去。
　　 “這么晚，你干什么去？”柔若的老公站起來喊道。
　　 “出攤！”柔若堅定地抬起頭顱，頭也沒回地走進漆黑的夜，追尋著屬于自己的那一點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