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了一輩子《紅樓夢》的秀才開始逛肉市啦！
　　 秀才走進一個大市場，
　　 發(fā)現窄路兩旁全是肉鋪。
　　 一眼望不到頭，
　　 到底有多少是一個未知數。
　　 每一個肉鋪主要組成元素一樣：
　　 案板，刀，磨刀鐵棍，電子秤，主刀，配角，肉。
　　 有的是夫妻店，
　　 有的是父子鋪，
　　 有的是母女一伙，
　　 有的是兄弟兵，
　　 有的是姐妹花。
　　 大肉地上亂扔，
　　 堆得像山一樣。
　　 不管它臟不臟，
　　 只圖方便、不占地方。
　　
　　 那些被掛在架子上的大肉，
　　 清一色模樣。
　　 頭被割掉了，
　　 屁股中間挖光。
　　 它們沒有毛，
　　 皮光滑。
　　 秀才知道：
　　 那些粗壯肥胖無頭缺尾的大肉是豬，
　　 那些細長肉白無頭有尾的大肉是羊。
　　 肉成墻，
　　 蹄朝上。
　　 沉重的身軀終于可以安息了，
　　 天堂在上，
　　 云中徜徉。
　　
　　 那些主刀沒有生意時做著相同的動作。
　　 他們用尖刀在皮肉上劃來劃去，
　　 一旦發(fā)現不如意的東西立即揪住剔除。
　　 那些配角十有八九是婦女，
　　 她們斬肉的動作差不多。
　　 先踮起右腳，
　　 然后聳身，
　　 接著掄起右臂，
　　 最后板斧式菜刀重重地落下。
　　 落下時，
　　 發(fā)出咚、叭、咔、嗒等各式各樣聲音。
　　 她們一遍又一遍重復這樣的動作，
　　 整個人像轟鳴運行的機器一樣。
　　 菜刀刀鋒如線，
　　 每一刀下去痕跡都相互重疊，
　　 直到肉體分離。
　　 菜刀乒乒乓乓砍，
　　 秀才心中的鏗鏘有力的木魚聲漸弱，
　　 呈現出東風壓倒西風情景。
　　 心慌意亂，
　　 秀才心旌搖動。
　　 和尚念經，
　　 勸人放生、戒殺生，
　　 勸了幾千年，
　　 俗人總是不聽。
　　
　　 在大肉鋪中間插入幾個小肉鋪，
　　 架子上清一色掛著
　　 用細繩吊著頸子的咸雞、咸鴨、咸鵝。
　　 它們皮肉走油，
　　 像地面回潮一樣。
　　 無數土黃色細腿，
　　 一個挨著一個，
　　 一個壓著一個，
　　 宛若密密麻麻排列、交織的小樹樁。
　　 案板上下，
　　 幾只帶色塑料、鋁制大盆中堆滿了
　　 腌好的動物內臟，
　　 它們分類，
　　 都用繩子穿著。
　　
　　 市場中有兩條看起來可憐巴巴的土狗在游蕩。
　　 一條膽子大，
　　 敢搖著尾巴跟人親近，
　　 一條膽小，
　　 經常嚇得尿直撒。
　　 秀才想，
　　 過不了多久，
　　 它們要么掛在肉鋪架子上，
　　 要么擺在肉鋪案板上。
　　 這就是它們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