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喪家犬趴在文本上發(fā)呆
　　 我捕捉的回聲：漂泊
　　 來自右心房，夢中：
　　 子貢問鄭國人孔子在何處？
　　 因潛意識的作祟：
　　 我模仿孔子的步伐
　　 到處碰壁，
　　 衛(wèi)——在住房公積金封存之后
　　 是零的開端
　　 我取口罩，又戴口罩
　　 曹伯不認識我
　　 他卻說：你就像一只喪家犬
　　 被主人拋棄后
　　 錯把垃圾，當成骨頭
　　
　　 我想，我只是在“漂泊”
　　 空氣是獨木舟
　　 古者觀落葉因以為舟”，“見竅木浮而為舟
　　 這是誰說的，我不知道
　　 我只記得
　　 他與瓦特合作，在1803年，制造出蒸汽機輪船
　　 現(xiàn)在，我是蒸汽機船
　　 在夢想的風中，游過
　　 宋，齊，鄭，晉，陳，蔡，楚
　　 他們或她們繼續(xù)叫我喪家犬
　　 我依舊碰壁，消化冷嘲熱諷
　　 依舊孤獨，或迷茫
　　 依舊每天打開《孔子歷史地圖集》
　　 用信心和希望
　　 去勾勒自己的軌跡
　　
　　 ◎人類罷工史
　　 站在紙莎草的中間，我總會想起他：
　　 法老用深邃的眼神
　　 發(fā)現(xiàn)一個少女正與他對視
　　 那雙好奇的瞳孔，在質問法老，
　　 為什么會有罷工
　　 裁員，派遣合同，解雇
　　 當我省略關于《勞動合同法》的漫畫
　　 法律，保護，問號
　　 此時
　　 皇家墓園的工人發(fā)起了罷工，
　　 工人階級的憤怒，爆發(fā)出來
　　 我的苦惱，不知對誰說？
　　
　　 社會的問題，可以解決
　　 我的問題，卻不能解決
　　 美國人的罷工，雖然失敗
　　 但，至少他們都嘗試了一次
　　 我從紀錄片里，看到他們
　　 徒步上班的不滿和憤怒
　　
　　 問：你對問題的處理，是否滿意？
　　 答：不滿意，先生
　　 問：為什么
　　 答：補償金太少了
　　 問：我盡了最大努力
　　 答：好吧！
　　
　　 1925年4月28日
　　 一把工具的失竊，讓車間安靜下來
　　 有人被侮辱，有人選擇自殺
　　 有人抽煙，有人找私家偵探幫忙
　　 混亂，屠殺，血腥
　　 僵持，饑餓，尸體
　　 他們倒在冥界的那頭
　　 他們與自己進行著另外一種內戰(zhàn)
　　 似乎沒有勝負，只是
　　 我站在二十世紀的今天
　　 看著他們，在我的眼前活過來
　　
　　 ◎我曾經這樣大膽地假設
　　 空白的道林紙
　　 戀著心里的雨水
　　 就像多次夢見與她們爭吵
　　 此刻的意象
　　 宛如針管里的阻水珠
　　 西西弗斯推石頭，我研究針管
　　
　　 它們遺失各自的姓氏
　　 在光的掃描中
　　 詮釋著許慎的《說文解字》
　　 激起生命的追問
　　 遙遠的甲骨，陌生的金石
　　 在神祇的庇護下，熠熠生輝
　　
　　 我是虔誠的朝圣者
　　 每一次的下跪和磕頭，都有光在指引
　　 當夢境緊挨道林紙
　　 解剖著五斗柜的心臟
　　 將地獄的黑暗還給但丁
　　 約請純潔的奧菲利亞
　　 讓她傾聽知更鳥的挽歌
　　
　　 我是白衣天使的手
　　 那個昏睡的人
　　 他寫過劇本，現(xiàn)實卻給了他
　　 一記耳光，他
　　 憤怒，趔趄，奔跑
　　 不被主流所接受的他
　　 卻得到一支針管的青睞
　　 他先是抗拒，求饒，猶豫，最后妥協(xié)
　　 未知的旅行開始了
　　 意識，疫苗，血液，飽和
　　 直到，碎的不堪一擊
　　
　　 疼痛上升，淚水下降
　　 蒼穹之下，正如
　　 我的朝圣之路，念過的經文
　　 一切都不再是城市的街道
　　 都將變成浸泡過藥水的照片
　　 我看向遠方的瞳孔，如鷹般鋒利
　　 割破了曙光的合唱
　　 留下：ontheroad
　　
　　 我曾經這樣大膽地假設
　　 時間的沉默在徘徊
　　 昨天和今天這樣重疊著
　　 當我與它們對視
　　 仿佛它們是一面鏡子，我觸碰到她
　　 那個看著窗外的她
　　 那個每天在外面漂泊的她
　　 現(xiàn)在拖著疲憊的身體
　　 回到它們中間
　　 疼痛，我賜予它們扎心的痛
　　 翩躚的影像，
　　 在潛意識的包圍下
　　 仿佛我和它們一樣
　　 被人類揉成一團，或充當了飛機的羽翼
　　
　　 ◎拷問記
　　 我坐在椅子上，像從土里冒出的嫩芽
　　 四處張望
　　 嘿，看這里，照相了！
　　 我擋住刺眼的光，卻沒能擋住
　　 那些面試官的好奇心
　　 正裝，穿在我的身上
　　 工作裝繞過黑色說：
　　 “你為什么選擇離開上一家公司？”
　　
　　 “不想做了唄！”
　　 工作裝抖出我的履歷表：
　　 一：時間長？合同工？
　　 二：普通職員，辦公室，跑腿
　　 三：郊區(qū)，公交車，輕軌，換乘
　　 另一個工作裝遞來一杯水
　　
　　 此刻的面試官
　　 仿佛是我的母親
　　 “把手伸出來，為什么沒有考好”
　　 “啪”“好痛”
　　 “我錯了，媽媽”
　　 “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原來的公司應該雙休！”
　　 “我們這里單休！”
　　 “怎么，想折騰自己？”
　　 “對，我想折騰一下人生！”
　　
　　 此刻，燈光從我身上溜走了
　　 我獲得神的眷顧
　　 感到惡夢的終結
　　 這里沒有老虎凳，沒有電流
　　 卻感覺像在受刑
　　
　　 面試賦予數(shù)字的針
　　 從5的倍數(shù)擴大
　　 屋里的人想出去
　　 屋外的人想進去
　　 補妝，喝水，心砰砰地跳
　　 你！準備一下
　　 好
　　
　　 他們的眼睛在過道上張望
　　 她們走來走去
　　 為了獲得一種聲音
　　 興許是面試官的微笑吧！
　　 或是幾雙瞳孔的對話
　　 好奇，思考，詢問，托下巴
　　 于是，他們或者她們
　　 開始祈禱
　　 歡迎成功再次眷顧
　　
　　 而我直視的窗外
　　 是父親的幻影飄然而至
　　 興許他在說：加油！
　　 興許母親也在向我點頭
　　 興許還有外婆的眼淚
　　 他們或者她們這樣等待著，盼望著
　　 那個好消息的到來
　　
　　 在我接受拷問的過程中
　　 我的精神世界一次次的更新
　　 清醒的意識，壯大的內心
　　 依照孤獨的安排
　　 我必須昂首挺胸
　　 起身沖破云霄
　　 在失意中絕望，在絕望中靜默
　　 就像耶穌被釘在十字架上
　　 重回神之子的榮光中
　　 重回圣母的懷抱中
　　 重回馬槽中
　　 再次拜訪靈魂誕生的地方
　　
　　 在《馬太福音》的章節(jié)中
　　 他們吃過最后的晚餐
　　 牧羊人倒追羊群
　　 消息跌倒，門徒分散
　　 在雞鳴之前，彼得三次不認主
　　 我卻起身，走向那扇門
　　 撥開擁擠的人群，將他們的面孔粘在墻上
　　 將她們的視線拋在腦后
　　 因為這次我沒有戴手銬
　　 我將奔向遠方
　　
　　 ◎懸在頭上的那盆冷水
　　 我假設：他們在會議室討論
　　 她戴上眼鏡說：“這個人，不行，”
　　 一陣風走漏了消息
　　 抱著鑰匙孔，獻上初吻后
　　 穿上灰的衣服
　　 鉆進了我的耳膜
　　
　　 公元496年，我活在外太空
　　 那玩火的疆域
　　 星星的隕落，換來
　　 陌生的肩胛骨，以及頭顱的獨白
　　 一支吸血的箭，是叮囑的遺言
　　 他穿過宮門，那個聲音
　　 睡了
　　
　　 正如我離開那扇門的時候
　　 我看到他跪在歷史的馬槽里
　　 洗草
　　 他不是神之子，所以
　　 與墳墓為伴，守護黑暗
　　
　　 當我再次回頭的時候
　　 我看見他依舊像仆人一樣
　　 跪在至高無上的玉璽面前
　　 一動不動
　　
　　 此時，天空昏暗
　　 我一抬頭，那盆冷水就在搖曳
　　 他在吃飯的地方掛上一個苦膽
　　 “五”是它們的母親
　　 道家對他說：苦生火
　　 他把席子撤去，用柴草當作褥子
　　 他對我說：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
　　
　　 今天，當我無視他人的考證
　　 以及歷史的各種假說
　　 面對懸在頭上的那盆冷水
　　 燧人氏在鉆木取火
　　 我卻泡在自己的眼淚里嘆息
　　
　　 漁夫從空漁網中走出來
　　 他手中沒有圣嬰
　　 沒有好消息
　　 他不是我要找的人
　　 也不是為你而來的門童
　　 他只是曾經這樣眷戀大海
　　 我卻化作了一團泡沫
　　
　　 ◎感謝你們拒絕我
　　 ——那只是一場游戲一場夢
　　 ——王杰
　　 和我一起等待的人，都在發(fā)呆
　　 他們有一張高學歷的文憑
　　 掛在她們的胸前
　　 引以為傲地補妝
　　
　　 我和昨天一樣，坐在長椅上發(fā)呆
　　 寂靜中跳舞的風
　　 從遺跡的軀體中，組織著語言
　　 相互取暖，相互慰藉
　　
　　 興許是一場游戲一場夢
　　 我像風中那朵云做的雨
　　 沖刷出你的姓氏
　　 在夯土里尋覓你的根基
　　 唱著此情永不渝的歌
　　
　　 看你合上眼睛，睡在工業(yè)園區(qū)
　　 做夢
　　 思念
　　 我也想念你
　　 期盼一封白紙黑字的邀請函
　　 醞釀一種成功的喜悅
　　 可是，我卻聽見她在唱：
　　 “我的心情起伏不定
　　 那清晨的曙光，卻將我的臉
　　 融化,直到你的影子爬上來”
　　
　　 倘若每天都有好消息
　　 我就覺得不是在做夢
　　 我翻箱倒柜地尋找自己ID
　　 以及那些早已打包好的行李
　　 角落在顫抖：
　　 疑問，等待，派遣，拒絕
　　
　　 像追尾的轎車一樣
　　 你們的理由，攪在一起
　　 說的通的
　　 說不通的
　　 我卻能猜出你們的顧慮
　　 那些不再起床的號碼
　　 不再拜訪的道路，不再出示通行證
　　 不再與門衛(wèi)過招
　　 不再走過工廠，不再坐529公交車
　　 遠方的風景，在我的左腦沉默
　　 日子卻提醒我，去年的今天
　　 我坐在辦公室里看著窗外發(fā)呆
　　
　　 興許那只是一場游戲一場夢
　　 只是眼前的白發(fā)
　　 照亮了母親的焦慮
　　 奔跑，定位，徒勞，躊躇
　　 你們的回音無法丈量
　　 遠方的距離
　　
　　 感謝你們拒絕我
　　 你們向我展示了現(xiàn)實的殘酷
　　 以及在巴山夜雨中
　　 去回憶你們的面孔
　　 現(xiàn)在，我兩手空空
　　 只有薪酬和崗位，還在旋轉
　　 等待其他人的落網
　　
　　 興許那只是一場游戲一場夢
　　 我的年齡，期望，目的
　　 你們的疑問
　　 像赤道與北極的距離
　　 這封長信，有教育史的追問
　　 以及培訓經驗的調查
　　 父母的電話，是我的出生日期
　　 榮昌，父親的故鄉(xiāng)，豬肉，還有鋪蓋面
　　 是我從來沒有去過的故土
　　
　　 感謝你們拒絕我
　　 我沒有必要向你們坦白
　　 一顆流星的隕落，扼住
　　 手機的呼吸，倉庫，膠帶，打包
　　 它們合格了
　　 我也出庫了，上路了
　　 還是那條：ontheroad
　　 （原創(chuàng)首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