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子春秋·霸業(yè)因時而生》曰：“識時務(wù)者為俊杰，通機變者為英豪”。歷史曾不止一次告訴過我們，墨守成規(guī)，不思進取，從來不乏失敗的案例。但凡做人行事都要認清形勢，就此擺正自己的位置，繼而做出相應(yīng)的機變。只有這樣，他才有可能達成理想的目標(biāo)，成為成功的典范。然而在當(dāng)代著名作家陳先發(fā)先生的長篇小說《拉魂腔》里，就有這么一個明明看清了大勢，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倔人。
　　 為了竭力阻止癱子村整體搬遷上岸，明明知道癱子村非搬不可的他，曾多次無視黨和政府的存在，在村中的祠堂里擅自做出了包括私自更改政府扶貧救助計劃，禁止村民同意搬遷在內(nèi)的多項決議，甚至不惜動用村子的靈魂建筑——梅祠，來實現(xiàn)其精神綁架全村村民之目的。他就是小說中七姑的丈夫，村長梅虎的父親，癱子村的主心骨，那個冥頑不化的末代守靈人——梅麻三。今天，就讓我抽絲剝繭，慢慢解析這位令人捉摸不透的梅麻三吧。
　　 1，愚昧膽大
　　 鄉(xiāng)辦企業(yè)紛紛倒閉成“圍墻里衰草過膝的廠子”后，面對找上門來討債的銀行工作人員，“傻了眼”的鄉(xiāng)長王清舉只好另尋活路。一聽說鄉(xiāng)政府又要向全鄉(xiāng)農(nóng)民征收“企業(yè)損失費”了，這個癱子村的“白嘉軒”——梅三叔，立馬“申聯(lián)了三百多個拖拉機手，準備要千里圍堵省政府。
　　 “……既然鄉(xiāng)政府要跟我們硬碰硬的，我們也只好攤出底牌了。”隨著事態(tài)的不斷升級，面對癱子村無條件搬遷上岸的大勢，短視的梅麻三基于自己維護村魂的善意初衷，主動選擇無視鄉(xiāng)鎮(zhèn)府的三令五申和多次勸說和動員，居然螳臂當(dāng)車地與梅子孝一起非法炮制出代表其自私意愿的“村五條”。甚至搬出“祖訓(xùn)”，假借族權(quán)的虎威，強迫癱子村每個村民，當(dāng)著祖宗牌位的面簽名畫押，立下“血誓”?！案氵@份按手印的請愿書……是為了救虎子，他是代祠堂受過哦……命里沒有莫強求，命是我們自己的，怎么作踐怎么糟蹋，那也是我們自己的事兒??！”為了師出有名，他和梅子孝一起，荒唐地編造了幾個令人啼笑皆非的理由。安天樂命，麻木倔強的梅麻三，置全村幾百號人的生命、財產(chǎn)安全于不顧，居然將黨和政府花了幾十年沒能徹底解決，癱子村祖祖輩輩都想完成的心愿，輕描淡寫地看作是雞毛蒜皮，“我們自己的事兒啊”。
　　 “連龍王爺把這石獅子偷走，都還把它原封不動地送了回來呢!要是哪一天，老天爺霹雷把這祠堂燒成灰了，我就搬。我們搞了一個請愿書，剛才有人膽小不敢摁手印，我吼他們說，你要不摁這手印，永遠就不要進這個祠磕頭了。”為了阻止癱子村整體搬遷，盲目自信，認為憑他一己之力就能拗得過鄉(xiāng)政府，甚至能扭轉(zhuǎn)乾坤的梅麻三，最終還是用自己的“善良初衷”綁架了全村。他不無狂妄地將梅祠前，那座在洪災(zāi)中失而復(fù)得的石獅子，當(dāng)作龍王顯靈，癱子村不能搬遷的神諭，把這根自己炮制的精神雞毛當(dāng)做彈壓異己的令箭。
　　 “……虎子是我的親生骨肉，他的性命是我給他的，他要做了啥虧心事，做了啥辱沒祖宗，辱沒祠堂的事，我就親手宰了他……如果鄉(xiāng)政府真的要殺要剮了，我梅麻三一人就頂了?！薄白有⒖墒且欢亲雍谀娜税。　阏f縣上的那些狗屁規(guī)劃專家，還有贏得過子孝的嗎？”無論其出于何種善意的初衷，但是從其夜路吹哨一般的演講中我們不難看出，作為癱子村真正的掌門人，梅麻三不僅愚昧無知，自欺欺人。他在將先輩——梅修山的遺愿拋到九霄云外的同時，居然又把一塊塊陳腐多年的木板做成的牌位當(dāng)作號令村民的圣旨。他坐井觀天，自我麻木，狂妄自大到目無國法，為所欲為，簡直自我膨脹成一個掌管了生殺予奪大權(quán)的“土皇帝”。
　　 盡管隨著社會的發(fā)展，人們思想覺悟的漸漸提高，“祠堂漸漸地有些荒了，不像以前三天兩頭地進祠議事……”但“大伙兒覺得麻三叔的炕頭有點祠堂的味道，都上那擺理求情……”憑借自己在族中的輩分之高和村民心中的地位之重，梅麻三可以在自己警營多年的小朝廷——梅祠里，越俎代庖，處理糾紛，疏難解困，鼓動集體上訪，任意否定，甚至肆意篡改、推翻鄉(xiāng)政府決定下來的貧困救助方案……
　　 2，善良麻木
　　 在那遙遠而苦難的歲月里，梅麻三不僅將父親早逝，親娘又聾又病的梅華翠視若己出，而且趁著淮河泛濫，不顧個人安危，躍進滾滾翻騰的洪水中，將水中的浮木一根根撈起來，為這對孤女寡母蓋起一座賴以容身的住所。為了給災(zāi)難深重的癱子村人省下一口救命的口糧，即使在自己挨批被綁，餓得頭昏眼花，一度昏死過去了，也不愿接受他人遞到嘴邊糧食。哪怕是喝上一兩口女兒梅紅提過來的，月光中都能照見人影的稀飯，梅麻三也不忍心吃上一口，由梅華翠以年輕的生命為代價，特意從公社倉庫偷來面粉，連夜做好，跪送在自己面前的一片片雪白的饅頭……
　　 為了盡量解除孤寡老人翠審內(nèi)心的孤獨，每到春節(jié)，梅麻三照例都會派遣自己的兒子梅虎，把她請到自己家來過年。每年洪水泛濫的季節(jié)，除了將洪水中翻滾的浮材撈上來接濟村民，梅麻三還曾先后從泛濫的淮河里救起一個個，連他自己也記不清具體數(shù)目的小生命。直到梅麻三被安放進棺材那天，人們才無比驚訝地發(fā)現(xiàn)，“從鳳陽皇覺寺來的僧侶，低眉垂目地誦經(jīng)超度……五六十個外鄉(xiāng)人，據(jù)說都是麻三叔從洪水中救起的孩子。這些早已長大成人，做了村長、獸醫(yī)、拖拉機維修工、賣耗子藥的小販和農(nóng)民，恭敬地趴在地上，淚水嘩嘩地磕頭?！边@時的人們才猛然想起，眼前的意外僅僅是他們的麻三叔，曾經(jīng)默默做過的無數(shù)善事的冰山一角呀！
　　 3，迷戀族權(quán)
　　 “走遍天，你吃過這么噴香的雞么？只有淮河灘子能養(yǎng)這么肥的雞呀！”面對梅麻三不無炫富的夸贊，書中的“我”還是忍不住說出了自己憋在心里許久的掏心窩子話來。“……如果照咱癱子村的想法，關(guān)起門來等著淹，這淮河的災(zāi)害也用不著治理了，……政府下了這么大狠心都攆不走你們，說句你老人家不見怪的話，這算不算是咱癱子村人的愚昧呀？”
　　 為了阻止搬遷，他曾在梅祠的族長會議上，搬出被血脈相連的親情粉飾一新的族權(quán)：“多少代來癱子村留下個遇事多商量，做事一條心的好家規(guī)，讓這淮河灣上其他大姓羨慕著吧。村里哪一戶殘疾點的、無兒無女的、生病撞災(zāi)的，其他人不像親爹娘親閨女地照料？那么，誰要是把癱子村打散了，會怎么樣呢？……一搬上堤，不過三兩年，梅氏就散架了……魂也散了?！?br />　　 “真是操蛋了，梅麻三昨夜在祠堂搞了個通宵的黑會，今天早上才散掉。那些搖搖晃晃的人又改口了，鐵心支持搬遷的人還是掰著指頭能數(shù)得清?。　碑?dāng)“運籌帷幄”的王清舉，研究“如何抓住許多戶村民轉(zhuǎn)變風(fēng)向的時機，熱趁打鐵……爭取癱子村搬建早日動土”的會議正開得鼎沸之時，郭秘書突然火燒屁股似的闖了進來。由他帶來的“噩耗”，立馬變成了擊中王清舉要害的一記悶棍。因為過于迷戀族權(quán)意識在癱子村凝聚親情，抗拒消解中的巨大魔力，他竟敢私設(shè)公堂，另立朝廷。為了阻止他人搬遷上堤，僅僅身為尊長，絕非村干的梅麻三，居然不顧他人的福祉，無視政府的善意，甚至膽敢脅迫村民，對抗政府……
　　 《莊子·田子方》曰：“夫哀莫大于心死，而人死亦次之?！痹陟籼帽粺?，失去村魂的梅麻三，“像一下子衰掉了，胡子亂糟糟的像個勞改犯，整天病歪歪地靠在床上哼唧，要不就喝悶酒……”甚至在先后失去老伴、養(yǎng)子后，仍舊在那堆業(yè)已成為廢墟的梅祠前，喪失最為起碼的理智，冷血地將那把“血紅的桃花哺育著殺氣”的匕首，刺向燒毀梅祠的“罪魁”——自己唯一的兒子。
　　 4,心懷矛盾
　　 “河治馴服了，日子就順了，如今河真的服帖了,絕大多數(shù)人都不遭災(zāi)了吧?？晌疫@么多年真的就是盼著別治了，就留著癱子村別治了……”他這個糟老頭子不僅不去安享，犧牲了幾輩人的青春和生命這才換來的美好生活，反而“越來越戀著泡在洪災(zāi)里的日子?！薄拔矣袝r覺得災(zāi)好，災(zāi)中見人心呢。有些東西比災(zāi)難更毀人呢。年輕的那些年，那么苦，人活得可真是蓬蓬勃勃，互親互愛呢?！币苍S是上了年齡的緣故吧，不知何時陷入“伊壁鳩魯悖論”陷阱的梅麻三，不僅將那位為癱子村人民的福祉著想，嘔心瀝血的王清舉，當(dāng)做拆散癱子村骨肉親情，毀滅癱子村村魂的敵人。他像自己的同齡人那樣，開始留戀業(yè)已走過的，被其精神美化的苦難時光，而且常常在今天的不足與昔日的美好對比中，陷入對眼前生活因為失去太多的而無法獲得滿足的痛苦中無法自拔。
　　 “當(dāng)時我就覺得嗡的一聲，像是個炸雷?把我的腦袋瓜子炸成了幾瓣!這個畜牲，是我給他的命。他燒祠堂，跟我親手去燒，有什么兩樣啊?他燒祠堂，跟燒梅氏列祖列宗的骨肉有什么兩樣?這廢墟里哪里沒有祖先的靈牌?”“我把他的頭揪著，不停地往石頭上死撞。這畜牲，渾身像個舊輪胎樣軟著……也不還手……就跪在那兒一個勁地磕頭?！弊鰤粢蚕氩坏?，竟然是自己老實巴交的兒子，親手點燃了毀祠堂，燒毀了梅氏的精魂，一時沒法接受這一事實的梅麻三，瞬間崩潰。在經(jīng)歷了從“否認、憤怒、讓步、抑郁到接受”，“庫伯勒·羅斯的死亡五過程”之后，梅麻三還是無可奈何地接受眼前的現(xiàn)實。
　　 “我當(dāng)時心軟了，血就一個勁地往頭上奔!這孩子自小是苦水泡大的。受了數(shù)不清的屈，什么事兒他都愿自己硬頂著，護著別人……你這是圖啥啊?”“爹，這兒天王鄉(xiāng)長徹底把我說通透了，咱癱子村不能再這樣一輩地苦撐下去了。我們這身賤骨頭不怕災(zāi)不怕難的，還不允許子孫過個清靜逍遙的日子嗎?……這個祠堂是咱癱子村的魔障。不燒了你們永遠不會搬遷的。樹根扎在這里，樹葉咋能挪窩呢？……爹，你們跟鄉(xiāng)里這樣僵著，以后始終要逼死人呀！還不如我死了，我就認了這命?！?br />　　 “人有舐犢之愛，羊有跪乳之恩?！痹倮溲娜祟悅€體，在面對血濃于水的親情時，也經(jīng)常會手足無措的。盡管早就對天發(fā)誓，一定要親手宰了那個燒毀梅祠的罪魁，但是面對自己憨厚倔強，說話句句在理的親骨肉——梅虎，梅麻三還是猶豫不決，心如刀絞，不忍下手?！澳氵@狗日的東西，我找把刀來，非把你一刀一刀地生剮了。梅麻三甚至一度以回去拿刀為借口，故意扭轉(zhuǎn)身去，為其倔強的兒子特意留下一個可能逃生的好機會。只是天違人愿，造化弄人。等他真的拿著匕首回到祠堂時，兒子梅虎競還直愣愣地跪在那兒引頸就戮……甚至直到他心懷無法自我化解的矛盾，與無法自然解脫的愧疚投河自盡了，也沒能從精神上爬出那個沒有出路的麥比烏斯怪圈。
　　 5，釀成悲劇
　　 “煤油燈的焰火忽閃忽爍，室內(nèi)之物的影子被它不停地機曲著，變成種種模糊又怪異的形狀……燈芯撲地一炸，我的心就猛地往上擰一下，像五臟被揪到了嗓子上，堵著生生地慌……”眼前的怪異令我預(yù)感頓生，也許一場巨大的變故，甚至災(zāi)難就要來臨了。
　　 也就在這讓人心驚肉跳的關(guān)鍵時刻，“我”不無驚訝地發(fā)現(xiàn)，撞進門來的“他（梅麻三）從臉到腳，棉衫上、袖口和領(lǐng)子上，一身都噴著點血漬。右臉頰到脖梗子上斜拉下一道血痕，滋滋地往外滲著血。”果然出事了！兩眼愣愣地發(fā)直，渾濁的眼珠子藏不住的朝外露著恐懼、殺氣，和說不清的可憐勁兒的梅麻三，嘴唇抖索，不住地嘟嚷著:“我宰了那畜牲啦！我宰了那畜牲啦！”
　　 他說:“爹!?你宰了我吧。祠堂是我親手點火燒掉的?！薄暗緛砦沂且M河里淹死的……但我想來想去，沒跟爹講清楚，一輩子都會熬著個心病，肯定比死了更難受。所以我又跑回來了。爹，你就殺了我吧，否則我還是要跳河的呀。誰也救不了我的命?！?br />　　 誰都知道，一直反對搬遷，并不惜打開祠堂，私開黑會，威脅村民當(dāng)著祖宗靈位的面簽字畫押，也要阻止搬遷的是他梅麻三；甚至信誓旦旦要親手宰了，燒毀祠堂的罪魁禍首的也是他梅麻三。當(dāng)他親耳獲悉竟然是自己的“逆子”燒毀了他不惜一切代價，甚至拼了老命也要保護的梅祠時，自我打臉，沒有任何可以回旋的余地，當(dāng)然不比細說。他實在難以承受這種雙重的精神打擊之重，仍舊不是問題的關(guān)鍵所在。騎虎難下中，還要直面那個憨厚倔強，天打雷劈也不愿回頭的親生骨肉，引頸就戮，執(zhí)著求死的冷血逼宮，才是這位從來不知道怕為何物，而今卻在血濃于水的親情、駟馬難追的旦旦誓言與無可抗拒的村魂面前，無路可退的梅麻三舉起匕首，走向悲劇的根本原因。
　　 從文化層面來看，淮河岸邊多災(zāi)多難的生存環(huán)境，養(yǎng)育了一群敢于直面災(zāi)難，互相團結(jié)，肝膽相照，倔強堅強的癱子村人。然而，隨著社會的發(fā)展，受到經(jīng)濟大潮沖擊而漸趨瓦解的宗族觀念和家長意識，與更多值得傳承的文化之魂日漸式微，甚至慢慢顯露出可能被人淡忘的隱憂。作為癱子村最后一位族權(quán)意識的堅定維護者，精神靈魂的悲壯捍衛(wèi)者——梅麻三，明明知道，要想永絕水患，就得搬遷上岸?？伞耙话嵘系蹋贿^三兩年，梅氏就散架了……魂也散了?！钡钍茏鍣?quán)意識左右，無法摒棄族長私心的梅麻三，不愿，更不忍正視這一大事的發(fā)生。乃至于處心積慮地?zé)o限放大搬遷的危害性，拼死也要阻止搬遷事件的發(fā)生。他在試圖迫使更多一直經(jīng)受著苦難煎熬的鄰里，無條件接納其族權(quán)意識的精神蔭庇，心甘情愿地接受其二次分配，少得可憐的物質(zhì)接濟的同時，寧愿做一只埋頭沙堆的鴕鳥，也不愿正視正在，或即將發(fā)生的巨大變革。他選擇性無視村民一直遭受苦難的根源所在，反而怨天尤人，莫名其妙地遷怒、甩鍋于“哪怕丟了頭上這頂烏紗帽”，也要竭力促成癱子村整體搬遷的鄉(xiāng)長王清舉……。
　　 當(dāng)他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鐘愛一生，拼命守衛(wèi)一輩子的梅祠，居然是在自己心愛的兒子親手點燃的烈火中轟然倒下的，靈魂瞬間無所依傍，散架的肉體實在難以承受自戕之痛，沒法卸載雙重精神重負，業(yè)已心死的梅麻三，只得在矛盾不可調(diào)和的相互攻訐中，選擇與兒子、梅祠一起毀滅——最終成為癱子村可悲、可嘆、可憐的末代守靈人。
　　 想到這里，本人不覺感慨萬千。在我們這個安土重遷的東方國度，每一座偏遠的鄉(xiāng)村都是一本注滿神秘的的天書。任何流浪他鄉(xiāng)的游子，面對時代大潮里漸漸漸遠的精神故鄉(xiāng)，懷念故土，留戀過往，守望遠方，“夢回大唐”，哪怕是甘愿與歷史約會同框……完全可以作為彌補缺憾的暫時選項。但是螳臂當(dāng)車，揮刀自宮……乃至任何試圖阻止歷史車輪滾滾前行的非分之想，只能是不切實際的癡心妄想。如果等到那時誰還不愿回頭，那么梅麻三式的徹底毀滅，也許便是其徹底疏解精神之困的唯一良方了。
　　 “一曲哀歌動天地，淚灑江河奈若何？”（劉湘如語）這是否就是梅麻三這一悲劇人物，出現(xiàn)在陳先發(fā)先生《拉魂腔》中的主要精神意義所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