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古寺佛緣(散文)
家鄉(xiāng)的云居山上有座古寺,叫真如禪寺。寺院不大,四面環(huán)山,且山狀如荷花尖尖,將香火青煙的古剎團團圍繞。史料記載,此古寺距今已有千年。上世紀(jì)五十年代的中國佛教協(xié)會會長虛云大師,正是當(dāng)時此剎之方丈。
我恐怕生來與佛無緣,每每進得寺廟,對大堂中坐立的各種高大佛像,幾乎無有認(rèn)得的。印象極深的當(dāng)只有如來大佛,但也常有弄錯之嫌。
由于工作關(guān)系,有很長一段時間我不得不去寺廟,不得不與那些終日坐香打禪的出家人多有交往。漸漸地沾上了些許的禪中之氣,漸漸地對佛有了粗淺的認(rèn)識。
那是一個春日,我與縣統(tǒng)戰(zhàn)部長一行離開喧鬧的城區(qū),驅(qū)車前往云居山真如禪寺。汽車使出車比人多的小城,半小時便行至山間,花紅柳綠,鳥鳴水潺,空氣中慢慢地有了濕氣,而且?guī)еz絲的甜味。
行至寺院大門,抬頭就見趙樸初提寫的幾個大字,“真如禪寺”高懸于門頂。進得院內(nèi),一條干干凈凈的石板鋪就的小路,將我們引至大雄寶殿門前。寶殿內(nèi)那尊似如來的大佛投來帶著笑意的眼神。領(lǐng)頭的統(tǒng)戰(zhàn)部長自然而又熟練地跨步進門,朝中央大佛雙手合十,念了聲“阿彌陀佛”。我亦照搬照念“阿彌陀佛”,那聲音多少有點走樣。
早有一位小和尚迎了上來,照樣是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小和尚十幾歲的樣子,眉清目秀,干干凈凈,著一身布衣和服,穿一雙白底黑面布鞋兒,行動之中無有一點點聲響。跟隨小和尚,我們進得一室,房間不大,四面木板為墻,左右兩邊一色的木椅,木椅前有張近似小桌的茶幾,固然也是木制。小和尚不說話,只用手勢領(lǐng)我們一路前行,用手勢招呼我們一一入坐,爾后轉(zhuǎn)身輕步離去。屋子里突然間沒有了一丁點聲音。脫離鬧市,陡然來到寂靜的寺院,來到這一方凈土之中,仿佛走進另一個世界。這世界是如此安寧,讓我的心也靜了下來。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方丈室。和尚是沒有單獨的室的,只有做了寺院的長者,才有自已獨立之室。那室不大,長和寬各一丈?!毒S摩潔經(jīng)》稱,身為菩薩的維摩潔居士所住的臥室,一丈見方,但容量無限,故稱方丈。以后出家人把住在臥室里的住持也稱為方丈。
小和尚過來了,手中端著一個木制的紅色托盤,托盤里整整齊齊地放著幾個純白色的小小茶杯,還有一個同樣是白色的茶壺。放托盤于茶幾,再逐杯逐杯倒上茶。即刻,一股淡雅之清香飄然而至,叫人片刻間有了心怡之感。小和尚復(fù)又端起托盤,移步至我們每位對面,亦是并無言語。我禮貌地雙手拿過白色茶杯,舉至唇邊,那茶香便濃濃地撲鼻而入。淺淺地喝了一小口,竟有一股田原之味,山澗之氣,讓人不舍大口喝去。慢慢地喝著這有山間靈氣的清茶,緩緩地呼吸這帶有濕潤的空氣,享受著這難得的寂靜,不禁想起那首唐詩:“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竹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痹谶@兒把后句改為禪房茶香清就妥貼了。
待杯中的茶幾乎喝盡時,老方丈來了,雙手合十,“阿彌陀佛”。主賓入坐。老方丈法名一誠,在全國乃至東南亞一帶佛界已很有名氣,屬德高望重者。不日,一誠大和尚將去京城,就任中國佛教協(xié)會會長,我等算是為其餞行。統(tǒng)戰(zhàn)部長自然少不了一番祝賀之詞,并笑言之,大和尚將去北京,成為中國當(dāng)今最大之佛了。一誠連連搖頭否之,并又雙手合十,目仰上蒼,“阿彌陀佛”念之。小和尚為大和尚倒上茶,并給我等逐一續(xù)滿,已經(jīng)淡去的茶香又有此濃了,望著打坐干坐椅之中的老方丈,心中不由升起一個疑問:何為佛?佛在哪?
看看老和尚,只見其抬目上蒼,口口念念有詞“阿彌陀佛,阿彌陀佛”,不由得有了幾分醒悟。一對結(jié)婚十年未能生子的夫妻,進得廟中,敬上一柱香,叩首膜拜,日后果真懷孕得子。他們頂禮膜拜的菩薩,不就是他們的佛么?對于一個病入膏肓的病人,給他除去病根使其重獲新生的醫(yī)生,難道不是他一生不忘的佛?對全國農(nóng)民而言,給他們免去所有農(nóng)業(yè)稅負,減輕他們負擔(dān)的決策人就是他們心中的大佛。生活中人人心中都需要有佛,人人心中都會有自已的佛。拯救中華民族于危難之中,讓炎黃子孫從此得以揚眉吐氣,叫國人自此走向富強之路的開國領(lǐng)袖,不正是我們心中的大佛么?
茶已品,佛已拜,離開那方凈土,一路風(fēng)塵,又將回歸鬧市之中,心卻還留在那寺廟之中。不禁又想起那句佛語:佛無處不在,修佛也就是修心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