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渡】菲菲的世界(小說)
下午五點,熱浪沒有絲毫的減退,太陽光的亮度,把濃郁茂密的榕樹照得白色一片。桌上的一份快遞,快遞下的落款地址,讓莫彤看著薄薄的信封,猶如看見一堆燙手山芋。
這是一份照會,因為莫彤公司可能的違約,會遭遇幾倍違約金的罰款,心急如焚的莫彤打通了董事長的電話。
“你到我家里來吧。”
“我已經(jīng)在去往您家里的路上?!蹦?,今天是董事長母親的生日,這種火燒眉毛的事情只有打擾生日宴會了。
莫彤將車開進敝著的鐵門,停在院子里,有些急切地邁出車門,跨進了董事長家門。
跳空的客廳,拱形的落地窗,絲絨相間,瀑布一樣又有些飄逸的窗簾,雍容華貴,低調(diào)奢華,讓莫彤覺到了人在塵世的渺小。她兩手摩挲著手里的快遞,卻看見沙發(fā)前的黃色鑲花地毯上,一只披著雪白絲狀長毛的小狗,昂著頭,頭上的粉色亮片發(fā)卡,隨著它身子的搖晃,忽閃忽閃,向她迎來。
莫彤揪著的心,開始慢慢松懈,放棄抵抗。小狗看見了莫彤的友善,一個后腿直立,兩前腿相交一起,做了一個作揖的姿勢,前后搗蒜似的,優(yōu)雅地做了幾秒鐘,以示對莫彤的歡迎。莫彤的惆悵,一瞬間被這個小精靈的熱情撥散得無影無蹤。
“這是馬爾濟斯犬嗎?”莫彤欣喜而不確定地問董事長。她依稀記得,意大利文藝復(fù)興時期,這個溫順的長毛犬是畫家筆下貴婦石榴裙邊的寵物。
“是呢。”正回答莫彤問題的董事長,突然眉頭皺起。原來,小狗向前蹦著,連接著地毯的毛,好像是粘住了,困擾得邁不動。
董事長拿來了濕巾,在地毯上將甜膩的粘液反復(fù)開擦,小狗才又撒著歡地跑開了。
董事長看著跑遠(yuǎn)的白白的小狗說:“我跟我媽說過幾次了,讓把這毛剪短,我媽就是不依:你敢,就那點毛好看。唉,好麻煩哦。”
看著滿屋子撒歡的小狗,莫彤心中柔軟的部分被撩撥。她想起自己也曾養(yǎng)過的一只泰迪狗,因為公司處于初創(chuàng)時期,沒有時間照料它,就送到了母親那里。每次去看它,它也是像這只馬爾濟斯犬一樣,欣喜地?fù)涞侥?,抱住莫彤的小腿,各種撒嬌。
莫彤忙,母親腳痛手疼的,也疏于打理,等莫彤想起泰迪再去看它時,滿身的宗色卷毛,已成了撕扯不開的一個個球坨。眼看著沒有時間擠出來,母親也沒有精力,莫彤不想繼續(xù)委屈狗狗,找了一個喜歡小動物的人家送了。臨別,還不忘告訴別人:“我們早就給它起了名,是一個性別辨識度很高的名字——菲菲?!?br />
此時的莫彤,看見董事長家的馬爾濟斯犬,想起了被送人的菲菲,它現(xiàn)在過得好嗎?
回家的路上,工作上的對策在輕松的氛圍中已籌劃到位,莫彤心中莫名的升騰起一種精神慰籍的強烈需求。菲菲直立站在沙發(fā)上期盼她到來的樣子,見到她后情不自禁的撒嬌親熱,讓開車的莫彤心思飄逸,她自己也沒有意識到,進到家門,見到丈夫祝志堅的第一句話竟是:“好想小狗狗啊。”
家中唯一的兒子祝遠(yuǎn)在外地上大學(xué),昨天才通過電話的,志堅看著有些神思恍惚的莫彤,想著兩人清靜得有些單調(diào)乏味的日子,突然間有所頓悟:“要不,領(lǐng)養(yǎng)一只?”
暮色漸漸籠罩,橘紅的光暈慢慢褪去,被各色燈飾代替,暖暖的。莫彤和志堅飯后散步已近尾聲,拐進通往小區(qū)的人行道時,看見街面上新增了一個尖尖頂?shù)男∧疚蒌伱妫鞣N形態(tài)的玩具狗在一個草編木桶里,你擁我擠,爬高上低,憨態(tài)可掬。
這是個賣什么的店鋪呢?兩個人好奇地走進店里。嗬,巴掌大小的狗寶寶在一個個金絲籠里,或棲或耍,或吃或眠。已經(jīng)動了領(lǐng)養(yǎng)心思的莫彤,總是和志堅商量著,擇一日,到寵物市場領(lǐng)一寶寶回家?,F(xiàn)在,不經(jīng)意間看到了這么多狗寶寶,雖有些措手不及,但還是驚喜不已。
她左看看,右瞅瞅,在一個金色的鳥巢樣的籠子前,被一只白色小狗的眼神勾住?;\子里有三只小狗,另外兩只正呼呼的酣睡,只有這只小狗迎著莫彤的方向張望著。小狗粉紅色皮膚上白白的絨毛,只覺得干凈可人,兩只耳朵上的毛,順順的,像小女孩的披肩長發(fā)。
莫彤被它期盼站立的身段吸引,俯下身子,小狗長長睫毛下的黑色眸子,正好和蹲著的莫彤相遇。剎那間,莫彤覺得有一種什么東西穿透心靈,是那圓圓的、黑又亮的眸子散發(fā)出的渴望,友善,柔美,還是一種楚楚可憐?它像是生怕莫彤起身走開,眼神傳遞迅息的同時,喉嚨里也發(fā)出“哄、哄”聲的輕輕吟唱;它還伸出粉嘟嘟的舌頭,在莫彤扶在籠子鐵條的手上溫柔地舔舔,又示弱的求助式的巴巴地看著莫彤,莫彤低頭感受著內(nèi)心被一種柔情的牽引,抬頭望著志堅:“要不,今晩就把它帶回家?”
這是一只馬爾濟斯犬,剛出生二天。它在茫茫人海中,以它善于表達(dá)的眼神,成功跨出了“求帶走”這一步。都說,家庭出生是個技術(shù)活,有含著金鑰匙來到世間的,有赤身裸體面世的,這只小狗會撞上大運嗎?
莫彤在把它抱在胸前的那一刻,一股暖流絲絲縷縷,彌漫全身。小狗乖乖地貼在莫彤身上,讓莫彤想到了喂養(yǎng)的第一只狗——菲菲,它還在世間嗎?它過得可好?為了忘卻的紀(jì)念,莫彤給這個懷中的寶寶起名,菲菲。
一直想要個女兒的莫彤,在計劃生育的年代沒能如愿,現(xiàn)在就把這個念想都放在了菲菲身上。她沒有讓菲菲留落地長毛,只保留了耳朵上的長發(fā),然后給它梳成小辮子,扎上結(jié)子,頭中央別上一枚帶色的發(fā)卡。這樣小人式的裝扮,常常引來無數(shù)喜歡的贊嘆,菲菲聽聞,就會直起身子,兩個前爪合在一起,給人作揖,以示謝意。
清明時節(jié),楊柳青青。老家在外地的志堅,帶上莫彤,帶上菲菲回鄉(xiāng)祭祖。商務(wù)面包車?yán)?,莫彤把前排兩張椅子之間的盒子撤掉,給菲菲做了一個窩。菲菲粘人,輕易不到窩里去,要么站在莫彤腿上看窗外的風(fēng)景,要么占去莫彤一半的椅子,挨著莫彤發(fā)呆;怕志堅開車辛苦,菲菲也會時不時到志堅身邊,舔一舔志堅握著方向盤的手,以示慰勞,或趴在志堅的椅子上,以示陪伴。志堅掩飾不住自己的喜歡,會一聲聲的喊著:“菲菲,菲菲。”
菲菲呢,眨巴、眨巴眼睛,覺得對主人盡到責(zé)任了,就到自己的窩里呆一呆,但只要悟到了下車的信號,立馬會從窩里跳到莫彤的身上,敏銳的嗅覺,讓人絲毫不忍留它在車上而拋下它。
松柏青枝,濃密的葉擠在一起,將枝條纏繞,向四方遠(yuǎn)眺,像是代亡靈期盼親人。志堅和姐姐會合后,兩家人坐著志堅開的車,奔著陵園而來。菲菲自然和志堅姐姐很快熟絡(luò),志堅一聲:“叫姑姑?!狈品朴质亲饕荆质翘蚴?,還在志堅姐姐身邊小憩,一點也不生分。
從車?yán)锍鰜?,大家奔?9號的墓找尋。被莫彤牽著紅繩的菲菲,左瞅瞅,右看看,一個勁地爬坡往前跑,它儼然成了大家的帶路人。驀然,菲菲搖擺著的肥肥的屁股鎮(zhèn)住,四只小腿停了下來,在一個墓地前低頭嗅一嗅,不走了。莫彤好生奇怪,被菲菲拽著跑的有點累了,怎么突然間不走了?抬頭看看墓碑,“69號”三個字赫然顯現(xiàn)。
大家井然有序,清理了墓地的雜草,點燃了香火,燒起了紙錢,一個個的上香,一個個的磕頭。菲菲卻是最忙的一個,誰磕頭,它都要陪著作個揖,那份虔誠,那份憨態(tài),志堅忍不住抱起菲菲:“爸,媽,菲菲看你們來了。”
掃墓儀式完畢,大家踩著下山的路往回走,被志堅抱著的菲菲,兩個前爪在志堅胸前抓繞,努掙著下地。大家都不知道它要干什么,只見它從志堅懷里一溜下來,往山上墓地飛奔而去。虧得走出不遠(yuǎn),菲菲分分秒秒又到了志堅父母墓地前,四肢向前向后伸開,兩眼看著墓碑,看著墓碑上志堅父母的照片。短暫的停留后,菲菲起身站立,又直立身子,兩前爪相交,向墓碑頻頻作揖。
看著莊嚴(yán)而又連貫地做著整套動作的菲菲,志堅的心像被一只溫暖的手撫摸了一樣,俯身抱起菲菲,對著父母的墓輕聲說道:“菲菲認(rèn)袓歸宗了,就叫祝菲菲了。”又轉(zhuǎn)向菲菲說:“我們明年再來看爺爺奶奶?!狈品葡袷锹牰嗽捓锏年P(guān)鍵詞,在志堅的懷里,伸長的脖頸始終看著墓地的方向,直到墓園的廣場,才下地撒歡。
有天下午,志堅打電話給莫彤,說晚上有個飯局不回來吃飯了,莫彤迅速反應(yīng)過來:“我今天剛好也有個飯局,要不,我把菲菲送‘托幼所’,誰先回來誰去接,可以吧?”
“好的,就這么說定了?!?br />
志堅喝得暈暈乎乎,但還記得和莫彤的約定,摸索著,在“托幼所”的籠子里找到菲菲。看到志堅來了,菲菲長長的睫毛像串串珠簾,黑黑的眸子在簾子下忽閃忽閃,楚楚動人,渴望中流露出的深切期盼,把七尺男兒的心都融化了。他在家中沙發(fā)上可勁溫暖菲菲的當(dāng)口,比志堅晚十分鐘到家的莫彤,聽到了志堅酒氣中飄出清晰的規(guī)定:“以后到哪里,都必須帶上菲菲,不得把菲菲單獨留在家里?!?br />
這下,菲菲的福利來了。一個專門的單肩包,精致得讓人想不到里面會有個狗狗,莫彤背著出入各種聚會的餐館、會所。有時菲菲忘形了,在網(wǎng)眼的了望口張望,被餐館勒令“寵物寄存”,他們就會立馬放棄這家,再找合適的餐館。
有一次,他們進到預(yù)定的餐位坐下,服務(wù)員上茶的時候,無意間說到“寵物禁止入內(nèi)”的話題,莫彤把菲菲想要抬到桌面的頭,用桌布罩住,對同桌的朋友說:“這可怎么辦?等會姐夫來,菲菲定要作揖的?!辟e客已經(jīng)到了大部分,不可能再換餐館,心急火燎的莫彤只有反復(fù)交待菲菲:“等會來人了可不能出來,就在下面待著啊。”
一會功夫,姐夫駕到,滿桌子的人都熱情招呼。菲菲乖乖地趴在莫彤的腿上,讓莫彤動彈不得,姐夫明白了,菲菲在。菲菲不僅沒有作揖,也克制住了嘴饞,老老實實呆在桌布底下,一直堅持到席散,回家吃的狗糧。
初春,花兒芳香,柳絮飄揚,白白胖胖的菲菲,小辮甩甩的菲菲,就是毛絨絨的春天,它成了人見人愛的尤物。這不,在外公外婆家玩了一天的菲菲,被莫彤抱在懷里,和送行的外公告別。外公一口一個“菲菲”地叫著,不舍地摸著它可人的小辮子,摸著它像個孩子似的頭。卻不想,急于回家的菲菲,生怕別人來把它和莫彤分開,猛的一個回頭,在外公摸他的手上狠咬一口。瞬時,外公左手的虎口處浸潤了菲菲的牙印,慢慢滲出了點點血痕。莫彤意識到大勢不好,立即扶外公上車,開往防疫站注射狂犬疫苗。
從此,大家知道了,分別的時候,窩在莫彤懷里的菲菲是不能摸的,眼神是最好的再見。
都說,狗狗的智商相當(dāng)于三歲孩童,可菲菲的聰明常常讓人驚嘆,志堅就調(diào)侃起來:“開玩笑,天天和人打交道,人類的那點心思它都能猜到?!笨刹唬男┦羌依锶?,哪些是親戚,它都分得清清楚楚。
祝遠(yuǎn)回家來過暑假,菲菲殷勤地跟前跟后,知道這是家里的小主人,它真像個小妹妹一樣,毫不設(shè)防的,乖乖柔柔地趴在祝遠(yuǎn)懷里,不為別的,好像專為這個遠(yuǎn)離家鄉(xiāng)苦讀的“哥哥”,施一份溫暖,舍一絲安慰。
聽說志堅姐姐來了,菲菲的兩個前爪在汽車窗玻璃下的皮套上,激動得上下扒拉,切切地張望著在人群中搜索。看見姑姑進到車后座,她熱情滿滿,給姑姑作揖,然后,從它的窩上面跨到后座,用粉粉的舌頭舔一舔姑姑的手背,還覺得表達(dá)不到位時,又立起身子舔一舔姑姑的臉,接下來在邊上靜靜地候著,陪著。
到了姑姑家,第一次來,它就知道這是個可以任它調(diào)皮搗蛋的地方。它滿屋子亂竄,在沙發(fā)的靠背和坐墊上來回折騰,四腳朝天,莫彤摸摸它肥軟的肚子,它又樂呵、樂呵的滿屋子歡跳,一種生命活力的身影,仿佛夾帶著小女孩銀鈴般的笑聲,在屋子里回蕩。
菲菲的鬧騰,莫彤越是喝斥,它越是人來瘋,呼呼地又跳到床上。淡淡的黃色底版上怒放的紅玫瑰床罩,菲菲得意地蹲在其中,一身雪白的絨毛,從容嬌媚,像是萬花叢中的一朵白蓮花,圣潔美麗。
菲菲還有一輛嬰兒車。它總是很享受地坐在里面,靜靜地觀察周邊的熱鬧。有一次,兩個相似的嬰兒車碰到了一起,另一個車?yán)锏男∨⒁荒樤尞?,小手指著兩眼萌萌望著她的菲菲,咿咿呀呀,大叫不停,像是在問:“這個毛絨絨的小東西,這個扎著辮子的小東西,是個姐姐還是妹妹?”
菲菲的可愛,就是這樣,讓你遇見它,有如夏天的熱情而活潑;路過它,有如秋天的文雅而多情。
那一年,因為公司業(yè)務(wù)的需要,志堅被派往南方做執(zhí)行董事。莫彤整理行裝時,菲菲似一個懂事的小人兒,一會用嘴銜個袋子,一會用嘴銜只鞋子,就在那“撮忙”。出發(fā)的那一天,裝車完畢,帶上家門的那一刻,菲菲意識到了可能會有一段時間不能回到這個家,它在安全門上用兩個前爪上下的刨門,久久不愿離去,弄得本就不想去南方的莫彤也傷心漣漣。
清清的河水,波光粼粼,高高的椰樹像扇子一樣蕩滌著暑氣。濃密的榕樹,鳥兒穿梭棲息,岸邊的房子掩映在綠樹環(huán)抱中。菲菲喜歡這南國風(fēng)光,老是蹦著奔著往外走,一路尋覓著。它總能撿一鐵柵欄門處趴在地上歇息,仿佛那緊閉的小樓門里,空調(diào)的絲絲涼意會吹送過來。而且,但凡它停留躑躅的門前,無一不是單門獨棟別墅,弄得莫彤哭笑不得,敬告志堅:“你這壓力可不小哦,菲菲歇息,都專找這樣的房子?!?br />
再次回到北方時,已是隆冬季節(jié)。鵝毛大雪,寒徹大地。外公查出胃癌晩期,沒有拖延多長時間就作別人世。
頭七,傳說是亡人回家看望的日子。莫彤一直在母親家陪伴,這天吃過晩飯,莫彤收拾桌上碗筷,清掃地面后,就推著輪椅上的母親進到房間。穿著粉色棉襖的菲菲也乖乖進屋,關(guān)上房門。據(jù)說只有這樣,不打擾亡人從容回家,靈魂才能轉(zhuǎn)世升天。
可關(guān)在房間里的菲菲不干了,它先是兩爪在門上刮擦,焦躁中隱藏著急于見到什么的不安。莫彤撫慰著將它抱起,它卻使勁推搡,刨著門,示意將門打開,莫彤耐心告訴菲菲:“讓外公一個人好好呆一會。”
聽到這話的菲菲更不干了,身子扭扭,煩躁得以頭撞門。從來以溫和立世的菲菲,這樣的怪異,讓莫彤深為不解。莫彤只有打開房門,菲菲蹭的一下跳出莫彤的懷抱,又嗖的一下竄到餐桌椅上,深情地望著左邊那張外公常坐的椅子。
它端坐在椅上,粉色的小祆和粉色的頭飾呼應(yīng),粉白相間,平和如常,有些迷離玄幻的眸子盡顯溫柔,它看到了什么?它是否后悔咬過外公的手?它是否記起了午睡時和外公背靠背地入眠,外公的夸獎:“菲菲肉坨坨、暖烘烘的背,讓我睡了一個好覺?!?br />
這一夜,菲菲一直呆在那里,直到很晩。是莫彤抱它到床上,并示意不關(guān)房間的門,它才進入酣睡狀態(tài)。
乖竅的菲菲,從不睡自己的狗窩,總是知趣地睡在莫彤的腳頭。
外面的雪花紛紛揚揚地飄著,天光穿透窗簾瀉漏進來。莫彤瞇縫著雙眼,左腳無意間觸碰到菲菲毛絨絨的身體。咦,不對,菲菲昨晚是穿著粉色小祆睡覺的啊,怎么沒有棉布的感覺?
莫彤驚醒地坐起,只見腳頭的菲菲睡意正酣,一呼一吸的身體上哪有什么粉色小襖,肥坨坨的身子旁,幾??圩涌鄣煤煤玫男∶抟\,靜靜地置放在菲菲的背后。莫彤記得它是穿著小祆睡的覺,誰給脫下來的?紐扣居然沒有解開,是外公嗎?
莫彤有些恍惚,覺得蹊蹺又不可思議。其實不然,因為那是菲菲的世界,豈是莫彤能夠解釋得清楚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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