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思】 貴南往事
幾十年的歲月流逝,從異鄉(xiāng)到異國,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八千里路云和月,?有些該遇見的沒遇見,該留下來的確已走遠。該遺忘的還在想起,該記起的確又怎么也想不起……可是吳堡灣?,一個永恒的記憶,一個時代的豐碑,至今還存續(xù)著我對它的思念,自始至終,未曾改變。
一?
?乘著時光的隧道,逆行而上,回到年少時代。那時,貴南縣縣城以東4公里處,有一個吳堡灣農(nóng)場。一座連綿不斷的鳳凰山,伸開長長的臂膀,護衛(wèi)著吳堡灣。靜靜的茫拉河,彎彎曲曲從山腳趟過。當(dāng)時的農(nóng)場,安然地座落在鳳凰山腳下,從鳳凰山小山頂往下望去,它是那么的寧靜,那么的祥和。農(nóng)場人口不多,大家都是來自五湖四海,淳樸又善良。人與人之間,友好相處,與世無爭。麻雀般似的農(nóng)場,雖小,但五臟俱全。有場部、醫(yī)院、電影院、小學(xué)、中學(xué),小賣部,還有農(nóng)機廠、副食隊、試驗田、修配廠……父輩們在那里艱苦的工作,我們在那里無憂無慮的成長。
?二
?記憶是個很奇妙的東西,有時候剛剛說過的事情,轉(zhuǎn)眼就忘記,而四十年前的事情,又記憶猶新,仿佛看電影一般,劇中的情節(jié)歷歷在目。
?認識鐵蛋是在我上小學(xué)的時候,確切地說,是腦海里對他有印象的時候。起初他和我同班,后來我留級了,他也留級了,再后來,我升級了,他又留級了。嘿嘿!由于兩家住的比較近,他經(jīng)常來我家玩,時常還帶有鄰家的一個小伙伴一起陪同著。小軍仿佛像他的警衛(wèi)員,寸步不離,緊緊相隨。
?在班里,他是最調(diào)皮搗蛋的男生,我是最頑皮愛玩的女生。我當(dāng)體育委員,他總是和我唱對臺戲。有幾次放學(xué)站隊,他總是東張西望,不聽指揮。于是,我不停地喊著,稍息立正,稍息立正,稍息立正站好……同學(xué)們被我喊的無可奈何,但還是要必須忍著,可是鐵蛋就是不服管,我也被他氣的很無語,只好保持沉默,也不放學(xué)。大家見狀,只好安靜,最終我喊,齊步走。大家走出校門口,解散,回家。
夜晚的農(nóng)場,那時沒有五光十色的街燈,更沒有熙熙攘攘的街市,唯有我家門前那條大馬路上的一盞水銀燈,散發(fā)著微弱的光。吃過晚飯,小伙伴們紛紛來到路燈下,手心手背,分成兩組,玩起捉迷藏。有的藏到東,有的藏到西,有的藏到小學(xué)校的小樹林里,有的藏到人家院子里……夜晚了,大人扯著嗓子喊著自家孩子的名字回家,沒有被找到小伙伴跑了出來。有的找到了,有的找不到,正如多年以后,失去聯(lián)系的有的找到了,有的依然聯(lián)系不到。
三
初二那年,退休的外婆從美麗的山城重慶來到青海,小住了些日子后,在一個夏天的早晨,帶我離開了吳堡灣,去往重慶讀書學(xué)習(xí)。
記得離開農(nóng)場的那天早晨,我激動的只吃了一點點早飯,耳邊一邊聽著母親的各種叮嚀,一邊?迫不及待的望著門外。站在家里就可以看見門前的大馬路,以及過往的人。不知等了多久,一輛寫著608編號的白色字體的解放牌汽車停在了路邊。父親說,車來了。司機認識父親,父親也熟悉他。我高興的先上了車,坐在駕駛室的中間位置,外婆還在和母親道別,司機和父親在說著什么??墒?,小伙伴們呢?只見小軍揉著眼睛急急忙忙從他家跑出來,站在車旁邊,我傻乎乎的看著他,沒說一句話。還有鐵蛋呢,怎么看不見他的身影?過了片刻,車子緩緩啟動,隨后外婆叫著母親的名字道,你回去吧,回去吧!我回頭看了看,什么也看不見,唯有窗外兩旁的房屋在向后移動,還有車屁股后面一大片塵土在飛揚。
四
時隔數(shù)日,我轉(zhuǎn)火車,坐輪船,搖搖晃晃暈暈乎乎地來到了重慶。?重慶的霧大,看不清前方的路,走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感覺像是兒時腦海里的童話世界,人還可以在霧里走,真稀奇。重慶的房屋更稀奇。遠看像座山,近看是座城。城是山,山是城,合起來叫山城。哈哈!
開學(xué)的日期到了,我借住在阿姨家,同時也住在學(xué)校里。?十月的校園,開滿了各種鮮花,都是我從未見過的,朵兒大,花瓣一層疊一層,顏色由白變紅,后來才知道那是木芙蓉。我把這里的一切都寫信告訴了爸爸媽媽,還有我的小伙伴,也告訴他們我想家了,也想念和小伙伴們在一起玩游戲,捉迷藏,打雪仗,一起玩耍的快樂時光。
最害怕的是學(xué)校放假。三面被青山綠水圍繞的校園,遠離街市,空氣宜人,景色優(yōu)美。假期里,學(xué)校里只剩著幾戶在校的老師。那時,看著空蕩蕩的校園,更加想念遠方的親人。遠隔千里,不知道他們可好?
五
時光如指縫里的沙,不經(jīng)意間慢慢流逝。在外讀書,一年的時光稀里糊涂的過去了。第二年,外婆又把我送回了青海,奇怪的是,沒有回到貴南縣吳堡灣農(nóng)場。到達西寧后,我驚訝地看到了吳堡灣的人,后來才知道農(nóng)場已撤銷,人員全部撤離。家人跟隨父親的工作調(diào)動,來到了西寧,我兒時的小伙伴們又去了哪里?我一概不知。
隨著歲月的推移,我們也漸漸長大,兒時的伙伴也漸行漸遠。我們由天真無邪的孩子,變成了懵懂的少年。青春,多么美好的字眼,多么美的年華。當(dāng)青春的帷幕即將開始的時候,我們各自散落天涯。不知,有誰還會憶起我,有誰還會對曾經(jīng)戀戀不舍的小伙伴偶爾想起。
六
時光荏苒,歲月如歌,不知不覺,人已滄桑。在江南,一個人常常想起舊時光里的故人,想起小時候,想起那片深情的土地,以及在那片土地上生活的人們,善良淳樸,誠實大方。時過境遷,滄海桑田。作家白落梅說:“每個人最開始都是良善的自己,只因入世久了,經(jīng)歷了太多的事,與太多的人相處,才不再那么慈悲?!比缃瘢?dāng)代社會物質(zhì)文明的進步、精神文明的需要,不管世事如何變遷,我想,人們對真善美的向往與追求,不會變。
2021年12月晚于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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